“地麵指揮呼叫湯姆船長……地麵指揮呼叫湯姆船長……”


    黑暗中,兩個人影緩緩地向前。


    一個人疲憊地背著一截長得過分的鐵鞭,垂頭喪氣,汗水落在染黑的襯衫上麵,分外狼狽。而另一個人卻好像春遊一樣,走起路來吊兒郎當地,搖頭晃腦,甚至耳朵裏還塞著耳機,正隨著自帶的bgm愉快地歌唱:


    “你幹得不錯,現在媒體想要知道你支持那一支球隊……”


    稍微有些走調的歌聲回蕩在詭異地黑暗裏,不斷驚起了一片細碎的聲音。不斷地傳來蝙蝠驚起拍打雙翼地聲響。


    隻是當他回頭,看向身後臉色蒼白的沈悅時候,就忍不住歎息,回過頭來走上去,墊著腳勾著他的肩膀。


    “別這麽哭喪著臉啊,大哥。”


    槐詩揮了揮拳頭:“新海就靠我們拯救了。”


    “一個一階升華者,和一個三階的廢物,能救得動嗎?”


    沈悅無力地掃了他一眼:“這又不是春遊,我不想打擊你的熱情,可你能不能安靜一會,至少在死之前讓我靜一靜。”


    “好的好的,知道你難過。”


    槐詩歎息,伸手,探入了胸前的大洞裏,然後……從裏麵掏出兩罐在黑暗中冰到透心涼的快樂水:“來,大哥,謔闊落。”


    這也是烏鴉塞在旅行包裏的東西,在一堆子彈和手榴彈之間放這種東西,真不知道她腦子裏怎麽想的,估計她也不知道槐詩腦子裏會怎麽想吧?


    不得不說,這玩意兒其他的好處姑且不論,但冰箱的這個功能讚啊!


    靠著槐詩‘體溫’土法冰鎮的闊落似乎讓沈悅稍微冷靜一點了,一口氣喝了大半瓶子之後,他抬起袖子擦了擦臉。


    “抱歉,讓你看笑話了。”他勉強笑了笑,“我從小一直害怕打架,成了升華者之後也隻能做做後勤和輔助,之前一直是金沐帶著我的……”


    他說,“要不是金沐的話,我可能早就死了。”


    說到金沐,他眼眶又泛紅了。


    畢竟是多年的搭檔,在他心中,金沐的分量肯定不同尋常。


    “是這樣麽?”


    槐詩撓了撓頭,“怪不得他臨死之前都放心不下你啊。”


    沈悅沉默了,許久,不安地問:“他臨死前……”


    “走的很輕鬆。”


    槐詩不等他問完,就開口說道:“是我親自動的手,沒有痛苦。”


    沈悅的肩膀耷拉了一下,幹澀地說:“謝謝。”


    槐詩歎了口氣,從口袋裏拿出金沐的徽記,塞進他的手裏:“那就拿出一點骨氣來啊,大哥,好歹是三階升華者,他信你這麽多年,如今他死了,別讓他再蒙羞。”


    沈悅慌不迭地握緊了手裏的徽記,好像生怕掉了一樣,珍而重之地塞進口袋裏裝好。


    不過,對於槐詩的鼓勵,他神情卻越發地苦澀。


    “我盡量。”


    哪怕本身完全是個輔助,但至少基本的射擊訓練和體能都是有的,三階聖痕所帶來的加成讓他本身的體質就在槐詩的兩倍以上。


    如今背後扛著旅行包,雙手抓著兩把衝鋒槍,渾身插滿了彈匣和手榴彈,倒是有幾分敢死隊的樣子。


    但怎麽看怎麽都像是隨時準備衝進人堆裏拉保險boom一下的樣子。


    槐詩搖了搖頭,不再打擊他了。


    但這麽靠著十一路走,恐怕走幾個小時都到不了地方。


    就在經過一個臨時挖掘出的維護站時,槐詩的腳步停頓了一下,看到了雜物堆旁邊防塵布下麵蓋著的東西,頓時心中一喜。


    “等一下,我們有代步的了。”


    說著,他跳下鐵軌,鑽到維護站裏,很快,隨著一陣坍塌的混亂聲響,一輛檢修人員用的手動式軌道車就被推了出來。


    在兩人合力的搬運之下,順暢地卡在了軌道之上。


    嚴絲合縫!


    值得慶幸的是,好歹時代在進步,這裏找到的並非是傳統動畫裏,美洲礦山中出現的手壓式軌道車,上麵竟然還焊著握把和機輪。


    雖然一時半會找不到汽油,但竟然還可以用腳蹬的!


    而就在槐詩繞著軌道車嘖嘖稱奇的時候,沈悅忍不住吞了口吐沫,指了指維護站深處,那一雙雙被嘈雜響動驚醒的猩紅眼瞳。


    “我們是不是要糟糕了?”


    “別怕,我們不是有車嗎!”


    槐詩率先跳了上車去,向著他招手:“快快快,蹬起來!隻要我們e的夠快,他們的問號就追不上來!”


    話音未落,那一堆坍塌的雜物轟然炸裂,露出後麵牆上的大洞,還有宛如潮水一般湧動的鼠群。


    可哪裏見過這樣的老鼠?


    簡直好像野狗一樣的大小,每一個身上都帶著潰爛的膿瘡,瘦骨嶙峋,饑渴地發出刺耳地尖叫,灰黑色的潮水湧動著,露出潮底的嶙峋白骨。


    無數紅色的眼瞳死死地盯著他們,下一瞬間,瘋狂的鼠群向著他們狂奔而來。


    這時候沈悅已經不糾結究竟要e什麽這個問題了,根本不用槐詩催促,自己跳上了軌道車就開始奮力狂蹬了。


    在一陣尖銳的金屬摩擦聲中,軌道車陡然一震,落下了齒輪中間的塵埃,然後速度從緩慢地滑動中迅速地飆升起來。


    好像騎著自行車狂奔跑路,躲避後麵的警笛聲那樣。


    事實證明,三階升華者就是三階升華者,哪怕是最不能打的也比槐詩強。槐詩剛剛因為自己暴增的體能得意的飄了沒多久,就完全被沈悅碾壓了。


    狂風撲麵而來。


    沈悅的腳幾乎在車上踩出了殘影,整個軌道車都在他奮力地踩踏之下發出哀鳴,槐詩生怕他踩得過頭了,把整個軌道車給踩塌了。


    這個家夥,搞不好是那種特別擅長逃命的天才吧?


    就在他捏著下巴思忖的時候,聽見了沈悅的驚叫。


    “槐詩槐詩槐……”


    他不斷地喊著少年的名字,幾乎喘不過氣來,驚恐地指著軌道車的前方:“前麵也有!”


    “喊個名字而已嘛,淡定一……我操!”


    槐詩順著他手指看過去,頓時驚了:“怎麽他媽這麽多!”


    就在軌道車的前方,不知道什麽時候,也已經被雙目猩紅的異變野獸們所盤踞了……簡直好像是一個動物園一樣,不論是老鼠野貓、野狗和兔子,亦或者蛇、猴子乃至還看得到一隻長滿了畸形肢體的老虎……


    一眼看過去,簡直沒多少重樣兒的。


    唯一相同的就是大,太大了,又大又瘦,好像饑餓了漫長的時間之後忍不住想要放口饕餮,嘴裏往下滴落著粘稠的墨綠色唾液。


    連蟑螂都有胳膊那麽長。


    這麽一條完整的食物鏈,要說不是歸淨之民特意蓄養出來掏取他們上主歡喜的話,槐詩自己都不信。


    那群在深淵沉澱之下已經異化到媽媽都認不出來的鬼東西嘶鳴著,分明已經認準了這兩個送上門的妙鮮包。


    “怎麽辦啊?”


    沈悅都快哭出來了。


    “不要慫,就是幹!”


    槐詩從旅行包裏提起了衝鋒槍,撥開保險:“反正跑也是死,不跑也是死,怕個屁啊,你就負責蹬車,其他的交給我。”


    說罷,槐詩提高了聲音:“衝衝衝!”


    那一瞬間,他扯了一個手榴彈的拉壞下來,等待著雙方的距離漸漸縮短,奮力拋向了前方的湧動黑暗中。


    於是,爆裂的轟鳴自從黑暗的深處響起。


    氣浪呼嘯,掀起了那群鬼東西裏麵濫竽充數的老鼠蟑螂,飛迸的鐵片更是濺起了一片惡臭的血花。


    在驟然升騰的火光中,照亮了沈悅在風壓之下變形的蒼白麵孔,還有槐詩手中噴出火焰的槍膛。


    “大哥大嫂過年好!!!”


    在槐詩的咆哮中,子彈橫掃,在半空中炸開了一朵朵血花。層層血色飛濺中,自頂穹上驟然有一道陰影垂懸而下,向著沈悅張開了血盆大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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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一條足足有水桶那麽粗的蟒蛇。


    哪怕是幾米之外,惡臭幾乎就已經快要把沈悅熏死了,如今他一抬頭,看到一張遍布膿瘡的大嘴向著自己撲來,幾乎嚇得快要從車上跳起來。


    可緊接著,蛇頭劇震。


    雷光一閃而過。


    稍縱即逝的電光在空中留下了一道殘痕,自它的下頜中沒入,又自由地穿出,馳騁消散在了空中。


    下一瞬間,巨蟒的下巴就從它的頭顱之上掉了下來,粘稠惡臭的血像是噴泉一樣潑灑在了沈悅的臉上,流進他愕然長大的嘴中。


    等反應過來之後,沈悅已經趴在車上把腸子都快吐出來了。


    明明快要嚇暈過去了,可腳下蹬車的動作卻沒有絲毫地停頓,隻能說這真是一門不折不扣的天賦。


    在半空中,受創地巨蟒劇痛痙攣,從頂穹的架子上落下來,自槐詩的掃射中憤怒扭動,蛇尾掀起風聲呼嘯,橫掃而至。


    陰魂之火重燃。


    在劫灰的籠罩之中,不止是沈悅發出了見了鬼一樣的尖叫,就連四周撲上來的怪物們都像是觸電一樣的瘋狂抽搐起來。


    而就在擴散開來的迷霧裏,槐詩的左手自斧刃上擦過,電光飛迸中,憤怒之斧高舉而起,淒嘯斬落。


    仿佛雷霆乍驚,摧枯拉朽!


    緊接著,血漿自空中爆發。


    染紅了鐵霧之中,惡鬼的雙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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