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鴉天狗的一聲冷哼,十握劍再次抬起,火柱從天而降,斜斜地貫穿了銀座,將好幾座大樓自正中燒出了一個貫穿的缺口,橫隔在青丘幻境地運轉之間。


    一陣嚶嚶的叫聲裏,一隻踉蹌地小狐狸從虛空中走出,半身的毛發都被燒焦了,依靠在她腿上輕聲嗚咽著。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


    葉雪涯抱起它,輕輕撫摸了一下:“告訴大家沒必要硬撐著,我來斷後,即時撤退吧,蘇奶奶那裏不會怪罪的。”


    小狐狸伸出舌頭輕輕地舔了一下她的手指,跳下來,一瘸一拐地走了兩步之後回頭看她,想和她一起走,卻隻看到葉雪涯揮了揮手,微笑著:“我稍後就去,放心。”


    小狐狸嚶嚶了一聲,無聲消散了。


    緊接著,隨著青丘軍團的撤退,籠罩整個銀座的迷霧迅速消散,一片片的破碎,幻境消散。


    而那一瞬間,在大樓內,山姥終於突破了層層幻覺,闖入了地下的核心密室之中,感受到其中狂暴的源質波動,頓時喜出望外。


    “天城坊大人,我找到了!”


    他迫不及待地衝入了地下室:“就在這裏!”


    就好像感同身受地體會到那種‘我摸到了’的欣喜,空中的天城坊頓時一聲長笑,瞬間漆黑的羽翼收攏而起,整個人融入了十握劍的光焰之中。


    猛然一斬,強行撕裂了葉雪涯的幻術,衝入了銀座之中。


    對準了山姥的坐標,投身而入。


    直入核心!


    緊接著,便看到四分五裂的山姥。


    好像被龐大的力量正麵擊中,他整個人都變成了血漿,碾壓成泥,均勻地塗抹在了正對麵前的牆上,摳都摳不下來。


    可是在過分龐大的地下室裏,卻沒有任何邊境遺物的蹤跡,隻有一地破碎的鐵片還帶著隱約的源質波動,好像被吞噬殆盡之後所剩下的殘渣。


    就在鐵片之間,還站著一個年輕的男人,手裏抓著一根鐵棒,正饒有興致地戳著牆上的那一灘肉泥。


    聽到響動,他便回過頭來,堪稱俊秀的臉上浮現出好奇的神情,聲音溫和。


    “請問這位朋友有何指教?”


    “……”天城坊錯愕地凝視著他的樣子,眉頭皺起。


    和葉雪涯同樣是三階升華者,源質內蘊,毫無散亂,已經是三階圓滿的程度了,可比自己還差得遠。


    他錯愕的不是對方的存在,而是這裏空無一物。


    什麽都沒有。


    看不到任何傳說中東夏譜係的底牌,就好像隻是一個廢棄的儲物室那樣,根本沒有任何邊境遺物的鬼影子。


    年輕男人看到他不答話,便繼續溫言說道:“這位朋友如果是迷路了的話,在下這裏有一張地圖,可以隨意拿去。”


    天城坊皺著眉頭,沒有說話。


    那年輕男人等了片刻,沒有等到回音,忍不住歎息,旋即開口問道:


    “撲你老木,問你話呢沒有聽見麽!”


    他手裏的鐵棒猛然掄起,掀起轟鳴巨響,朝著他的腦門猛然砸下。


    猝然之間的變化,簡直判若兩人。


    自溫文爾雅中所迸發出令人不可置信的凶戾,好像在瞬間自扯下了人形的偽裝,暴戾的惡意纏繞在鐵棍之上,迸發淒嘯。


    那迅捷的速度竟然連十握劍都沒有反應過來,筆直地砸在了天城坊的腦門上,令他眼前一黑,不由自主地後退了一步。


    緊接著,那年輕人再度掄起鐵棒砸下,小嘴兒好像抹了蜜一樣:“丟累羅某,老子剛剛才發誓不講粗口,你這屎忽鬼就要逼我破戒,死撲街你老母養大你這麽辛苦,結果你連話都不會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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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連串夾雜著濃濃方言的熱情問候撲麵而來。


    天城坊大怒,抬起十握劍,一劍斬落。


    逼退了年輕人,可在那年輕人的背後,卻驟然浮現出無數星辰的光芒,隱隱交織成了一頭凶暴猿猴的虛影,手中的鐵棒瞬間被冰霜覆蓋,寒意逼人。


    ——東夏譜係·三階聖痕·參水猿!


    緊接著,他身後傳來葉雪涯無奈地歎息:“我都準備跑了呐,你幹嘛衝進來啊?”


    “故弄玄虛!”


    天城坊冷笑,十握劍橫掃,猛然撕裂了層層牆壁,幾乎在瞬間將整個三越大樓撕碎。


    進來之後他就反應過來了——三越大樓恐怕是社保局原本為鹿鳴館所設下的陷阱!


    隻不過,區區一個陷阱,困得住其他人,困得住神跡刻印在手的四階升華者麽?


    “你還是膨脹了啊。”


    葉雪涯揮手,隨意地分開了撲麵而來的熱浪,搖頭感歎:“以前是你的話,應該會掉頭就跑的。”


    她飛起一腳,將身邊的幾隻猴子向著天城坊踹了過去。


    “死猴子,幹活兒了!”


    不聽、不見、不說三隻老猿一聲無奈地慘叫,瞬間消失在風中,緊接著,又自天城坊的周圍浮現,一隻猴子捂住了他的眼睛,一隻猴子捂住了他的耳朵,而一隻猴子堵住了他的嘴巴。


    三隻來自深度地獄的邊境異種在瞬間封閉了他的眼兒口舌鼻身六識,然後……就開始劃起水來。


    打是打不過的,隻能消磨一下時間。


    能稍微攔住他一會兒就算盡力,他們三個隻當自己是弱小無力還能吃的老猴子,油滑的要命,能蹭蹭就不進去。


    短暫的空隙,葉雪涯抬起眼睛看向旁邊那個年輕男人,“荀方,給你的東西呢,都吃完了?”


    “都吃完了。”


    荀方指了指一地的鐵渣:“二十多件邊境遺物,一件不剩,難得吃這麽飽。”


    “也是,畢竟靠著磕裝備把白板聖痕都磕到三階圓滿了。”葉雪涯點了點頭,再問:“那你還等什麽?等我送你嗎?”


    “不,我,咳咳……”


    荀方猶豫了一下,反而沒有剛才掄起鐵棒就砸人的霸氣,吭哧了半天之後,紅著臉問:“我說小雪啊,咱們認識這麽多年了,你看我也算是熟人,要不這次任務結束之後……你考慮一下?”


    “我不。”葉雪涯搖頭,斷然拒絕。


    荀方愣了一下,“為什麽?”


    “工作的時候談感情,道別的時候插旗,表白的時候說不清話……我最討厭的三樣東西你都占全了,我們不合適。”


    葉雪涯搖頭,直白地說道:“頂多回頭請你吃頓飯吧。”


    “也行。”荀方苦笑了一聲,升起一絲期冀:“我知道一家不錯的……”


    “……帶著大家一起。”


    葉雪涯不等他說完,補充了一句,徹底掐斷了他那一點小心思,然後,取了他的狗命。


    恩,虐殺單身狗。


    一揮手,別離一斬,荀方人頭落地。


    可隨著荀方的死去,他的屍體卻沒有消失,自其中反而有一道璀璨如星辰的光芒緩緩升起,隨著葉雪涯的拉扯落入了她的手中。


    當天城坊終於甩開那三隻該死的猴子,睜開眼睛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一幕。


    “喲,你醒啦?”


    葉雪涯咧嘴,露出微笑:“可惜,黃花菜都涼了。”


    緊接著,她倒持著那宛如星辰一般璀璨的聖痕,刺入了自己的胸中。


    轟鳴爆發。


    積蓄到恐怖範疇的源質自她的軀殼之中席卷而出,擴散向四麵八方,最後衝天而起,撕碎了一片片陰沉的雲層之後,攪動起狂亂的颶風。


    當著天城坊的麵,她將參水猿的聖痕,植入了自己的軀殼之中。


    她在找死!


    沒有人的軀殼中能夠同時包容兩道不同的聖痕,哪怕是同處一源也不可以,就算是連體人也不行。


    而就在參水猿的聖痕進入軀殼的瞬間,心月狐的聖痕隨之蘇醒。


    在近乎無窮盡的源質波動灌溉之下,兩道圓滿的聖痕自纖細的軀殼之中感應到彼此,緊接著,勃然大怒,各自散化為一道道星辰的投影,向著彼此撞出!


    星辰崩滅的輝煌之光自她的雙眸之中亮起。


    如此熾熱。


    天城坊冷笑,正準備欣賞葉雪涯爆體而亡,靈魂粉碎的樣子,可是緊接著,他便看到葉雪涯的周身升起無數燦爛而純淨的星辰之光。


    自光芒的映照之中,葉雪涯的長發飛舞在空中,無窮盡的源質波動驟然收縮,自胸臆之間形成兩道截然不同的輪廓。


    天城坊不可置信地睜大了眼睛。


    那是兩道截然不同的聖痕……不對,此刻,心月狐所形成的商宿和參水猿所化的參宿,兩道聖痕竟然在某種聯係之下,盡數消散,融入了葉雪涯的靈魂之中。


    成為她的一部分。


    “人生不相見,動如參與商……”迎著鴉天狗震驚的視線,葉雪涯咧嘴一笑,十足帥氣:“誰說參商不相見的?”


    那一瞬間,蛻變的靈魂自星辰的光芒之中蘇醒,在青龍七宿和白虎七宿重疊的星辰光芒裏,漫長時光以來所積蓄的所有源質在瞬間消化完畢。


    自葉雪涯的背後,無數星辰輪轉,隨著龐大力量的推動,新的聖痕自不斷變化的星象之中不斷閃現,稍縱即逝。


    好像瘋狂旋轉的輪盤,毫無規則的跳躍著。


    不知最後的指針究竟落向何方。


    在恍惚之中,遠方好像有溫柔的旋律響起,令葉雪涯的心頭升起一線明悟。


    “來讓我們看看你的運氣吧……”


    她隨意地抬起手,輕描淡寫地,自紛繁的天象之中擷取出了自身的本命,在無數變化不定的星象中揀選出最終的結果,令瘋狂變化的星雲瞬間凝固,定格。


    輪盤停止了。


    緊接著,肅冷高遠的星光照亮了她的眼瞳。


    如此冰冷,如此嘲弄。


    “來起來,你的運氣不太好啊……”


    葉雪涯微笑著,抬起手掌,展露出七道如輝煌如烈日的星光。


    ——東夏譜係·四階·北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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