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下午的時候,睡到日上三竿才爬起床,假裝自己昨天晚上沒有因為玩手機太晚而耽擱工作,正準備躡手躡腳繼續出門幹活兒的原照,被攔下來了。


    葉雪涯的電話。


    “醒了麽?醒了的話就到行政酒廊吧,分蛋糕給你哦。”


    驚了。


    這個怪女人,竟然沒有差使著自己再去跑東跑西,還買蛋糕給自己恰?


    一定有陰謀!


    原照戰戰兢兢,小心翼翼坐在桌子對麵,味如嚼蠟的吃著葉雪涯興之所至點的太多導致一個人吃不完的蛋糕,不知道接下來究竟有什麽安排,可得到的卻是讓自己不可置信的回答。


    “不用去了?”


    原照愕然:“這就完事兒了?”


    “是啊。”葉雪涯點頭,“思來想去,你這一段時間也挺辛苦的,幹脆給你放個假,想去什麽地方玩啊,想買什麽手辦和模型都隨你啦。至於工資,已經發到你的卡上了。”


    “啥?”原照傻了,茫然的探頭看了看遠處丹波內圈的方向,滿懷不解:“我們就這麽放著不管了麽?”


    葉雪涯戳著香蕉帕菲上的水果,反問:“不然呢,神城未來縮的那麽緊,抓又抓不到。解決問題有的是辦法,何必在一棵樹上浪費時間?”


    “那……那群混種就……就放著不管?”


    “我們可是東夏人啊,原照。作為外國人太多攙和本地人的事情,可是會惹人討厭的?又不是什麽偶像,你每次出門身後跟著好幾個拍照的不膈應麽?”


    葉雪涯抬頭,忽然問:“況且,我們什麽時候說要幫他們了?混種的事情,從來和東夏無關,你還嫌麻煩不夠多?”


    原照愕然,看著眼前平靜的女人,難以置信:“那可是幾十萬無辜的生命,你怎麽這麽冷血?”


    “他們無不無辜我不知道,但如果血的溫度有限,留給最重要的人才是理所當然的吧?比起對陌生人負責來,我不應該更加對東夏負責麽?”


    葉雪涯嚼著奶油中的脆片,放下了叉子:“不在其位不謀其政,既然瀛洲官方都不管,那我們作為旁觀者也沒有多少插手的餘地。


    見好就收吧,小鬼,否則隻會越陷越深,最後惹了一身不是,還被人嫌棄添亂——”


    “那我們究竟是來幹啥的?”


    “大概是替某個小心眼的老頭兒傳個口信吧,你隻要負責打雜就好了、”


    葉雪涯微微聳肩,看了一眼手表,“對了,現境地理協會的京都地輿探測報告還在前台那裏,你等會兒有空的話幫我拿上來吧。我有事兒,先走咯。”


    “你去幹啥?”滿桌子麵包蛋糕後麵,原照警覺起來:“又有什麽事兒不帶我!”


    “你也要去SPA中心做精油按摩嗎?”


    葉雪涯回過頭,端詳著他,旋即恍悟:“哎呀,差點忘了,你差不多也到了對我這種大姐姐感到好奇的年紀了呀……不過你不是姐姐我喜歡的類型誒。”


    “我……”


    原照下意識的想要反唇相譏,想要說我對阿姨沒興趣,可嘴還沒張開,求生的本能就先行一步,發出了警報。


    在幾十輛卡車迎麵而來把自己撞飛的慘烈幻覺中,他乖乖的把剩下的話吞下去,艱難的擠出了一個遺憾的表情:“那真是太可惜了……”


    “乖哦。”


    葉雪涯似笑非笑的收回視線,轉身離去。


    隻是在路過窗邊,看到遠處那一片人潮湧動的區域時,忍不住無聲歎息。


    .


    .


    生天目宅院,靜室裏。


    老頭兒的臉上還貼著創可貼,將一張張慘烈的照片丟到了桌子上。


    “昨晚,俠義道的人,全滅。”他抽著煙,無奈感歎:“慘啊,會長和幹部全部被殺的幹幹淨淨,雞犬不留……鐵王黨這一次是鐵了心的要擴張勢力了,和怒吉團結盟之後要大幹一場。K字黨又和愚連隊混在一塊……”


    而丹波內圈……正好夾在兩邊中間。


    他愁眉苦臉的歎息:“當初你慫恿老朽去競爭總會長這個位置的時候,可沒說過會有這種事情啊。”


    桌子對麵,摘下假發給自己扇風的柳東黎翻了個白眼:“反正最後十有八九都要糟糕,你都活這麽久了,難道還怕死麽?過了把癮之後就怕了算怎麽回事兒?”


    “死歸死,怕歸怕,這是兩回事兒。”


    生天目擺手,看向對麵:“你這麽長時間了,都還沒搞定神城未來,你這個時間穿越看起來也不怎麽樣啊。”


    “沒辦法,那家夥越來越難搞了,明明前幾次殺起來還很簡單。”


    柳東黎忍不住想撓頭,可想到自己日漸洗漱的頭發,頓時越發悲愴:“別萬事都指望我行麽?沒有彩虹橋主動配合,時間跳躍就隻能是縮水版……現在丹波內圈還沒有原地爆炸,就已經很不容易了!


    要我說,這肯定是某個王八蛋的鍋,什麽事兒一和他攪合在一起就容易出問題——前幾次這個時候,神城的灰都被我揚了!結果現在我都快把丹波內圈所有地方全都找遍了,克隆人殺的加起來都快超過八十個了,卻硬是被他跑了,這就他娘的離譜!”


    生天目無奈的歎息了一聲,端起茶杯喝著茶,忽然問:“最近在丹波內圈裏擴散開來的互助會……你聽說過麽?”


    “啥玩意兒?”柳東黎皺眉,“互助會?我知道的那種麽?


    “對啊。”生天目頷首,“就是一群人找個時間,找幾把椅子,圍成一圈輪流講故事,然後大家流一流眼淚,再一次對人生充滿希望,然後重新來過……主旨是互相幫助和互相扶持,倒是很陽光向上。”


    “聽起來不錯啊。”柳東黎讚同感慨,“他們有生發互助小組麽?介紹我一下!”


    “……”


    生天目忍不住冷笑:“你竟然會覺得不錯?天底下難道還會有正常人來到丹波內圈籠絡一群混種是為了做好事兒的麽?”


    “這可就難說了,凡事不能太絕對,總要相信生活相信希望嘛!”


    柳東黎聳肩,發自內心的同情了一把某個莫名中箭的家夥。


    “我們本來調查過這個互助會的組成,發現成員絕大多數都是一群上了年紀無依無靠的可憐鬼,不過混進其中的人發現,有人在分發這種止痛藥……”


    生天目抬起手,掏出了一個塑料盒子,放在了柳東黎的麵前。


    裏麵隻有一顆白色的藥片,看不出什麽來路。


    而柳東黎的眉頭皺起。


    “成分查明了麽?”


    “絕大多數都是常見的組成,多少有點禁藥的成分在裏麵,在並發症發作的時候能夠稍微減少一點痛苦,但根本於事無補,充其量不過是安慰劑而已。”


    “來路呢?”


    “一家製藥廠賒賬捐贈的。”


    “有意思。”


    柳東黎拿起盒子來拋了兩下,“稍後我晚上去看看,說不定……”


    話音未落,他臉色驟變,動作僵硬在原地,五指收緊,幾乎將手裏的盒子捏的變形,整個人在原地抽搐了起來,幾乎掀翻了桌子。


    生天目愣了一下,早過這麽多次之後,早已經有了準備。也顧不得燙手,下意識的就把自己的寶貝茶壺抓起來。


    緊接著,柳東黎就大口嘔出了漆黑的血,血液落在桌麵上,嗤嗤作響。


    臉色蒼白。


    突如其來的源質波動驚動了門外的守衛者,急促的腳步聲衝過來,卻又被生天目喝止。


    “不要進來!”


    生天目回頭喊道:“沒有事情發生,所有人回自己的位置去。”


    腳步聲停頓了一瞬,旋即消散在黑暗中。


    而當他回過頭,看向柳東黎的時候,發現他已經撐著桌子爬起來,從口袋裏摸出一粒金屬色的藥片塞進了嘴裏去。


    神情終於好看了一點。


    “行了,不用去了——”


    柳東黎擦著嘴角的血,艱難喘息:“製藥廠早就沒人了,裏麵全都是炸藥,誰去誰上天。要不是我留了個心眼,差點就被炸死在裏麵了。”


    “那個家夥,越來越難纏了……”


    .


    .


    神城未來從噩夢中醒來。


    睜開眼睛,汗流浹背。


    他又一次的,被殺死了……在那詳實到宛如真實一般的噩夢裏。


    就在他原本為自己準備的實驗室中,當他全身心的沉浸在研究和突破中時,門被從身後推開,一個帶著槍的人走進來,對準他的後腦,扣動了扳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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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血漿飛迸中,他倒在地上。


    就連意識模糊,迅速逝去的體驗都是那麽的真實。


    他死了。


    當他再度睜開眼睛的時候,卻發現自己依舊躺在床上,眼前是遍布著黴菌和汙漬的天花板。


    就好像剛剛所發生的一切不過是一個單純的臆想之夢而已。


    可這樣的夢境已經出現過太多次了。


    槍殺、斬首、毒死、高空墜物,淩虐,意外車禍乃至火災和焚燒。每一個夢境都栩栩如生,每一個夢境裏的絕望和恐懼都如此真實,真實的讓人不寒而栗。


    而在數不清的夢境和死亡中,不論相逢在何處,不論是在白天還是晚上。唯有那一雙漠然又冷酷的眼瞳是相同的……隻有這一點,他的記憶尤為清晰。


    那個人的名字,叫做柳東黎。


    “共鳴體質。”


    黑暗裏,傳來了低沉又沙啞的話語,“恭喜你,神城未來,你無愧與自己的名字,再一次躲過了必死之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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