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長沉睡像是永無止境。


    可在昏沉和昏沉的間隙,槐詩卻被來自身旁的聲音驚醒,睜開眼睛,看到了破碎的天花板。


    是在哪一處已經廢棄的神殿裏。


    透過坍塌的屋頂,便能看到閃耀的群星,絲毫不像是身在遙遠的太空,仿佛還置身於現境的某處。


    在他身旁,篝火正在旺盛的燃燒著,暖意洋洋。


    槐詩試著活動了一下身體,緊接著,卻感覺到深入骨髓的各處劇痛,難以動彈,甚至連半截身體都沒有感覺了……


    麻了。


    因為有一條比摩托還大的哈士奇,半截屁股壓在他的胸口,正烤著火,睡的天昏地暗,鼾聲震天。


    鼻涕泡吹的碩大,口水在地上都積蓄了一大灘。


    睡夢裏,尾巴正有一下沒一下的掃著他的臉,令槐詩忍不住打了兩個噴嚏,掀起的把狗尾巴連帶著那半截屁股推到一邊去。


    終於能夠輕鬆呼吸了。


    再晚醒一會兒怕不是要截肢了。


    槐詩倒吸著冷氣,忍痛撐起身體,倚靠在牆上,看向四周。


    空曠的神殿還未曾整理,神明的塑像已經蕩然無存。


    隻有在門口的方向傳來了談話的聲音。


    是伊茲和另一個人。


    這位美洲的貴血再沒有抽雪茄,而是站在台階下麵,低著頭,像是聆聽著訓誡和教導那樣。


    “……請替我轉告瑪瑪基裏亞。”


    那個背對著槐詩的身影伸手,從他的手裏接過了小小的盒子:“感謝她的預見與關懷,隻可惜我無以回報。”


    “我會的。”


    伊茲鄭重頷首,察覺到槐詩看來的目光,便微微一笑,向著麵前的神明撫胸行禮:“那麽,在下就不再多加打擾了。”


    “啊?這就走了麽?不多坐一會兒?稍等一下……”


    巴德爾魔術一樣從空氣裏抽出了一個巨大的壇子,放進了伊茲的懷裏:“難得來一趟,帶點蜂蜜酒回去吧,我前幾天才新鮮釀的,放在你們那個叫……冰箱的東西裏,應該可以保存很久。


    不過過期之後就不要喝了,倒了吧,會拉肚子的。”


    “呃……”


    伊茲抱著酒壇子,表情抽搐了一下,頷首:“請,容許我告退。”


    “好的。”巴德爾頷首。


    可伊茲還站在原地沒走,像是在等待什麽一樣,看到巴德爾毫無反應之後,便愣了一下,欲言又止。


    “對了,差點忘了你們覲見的流程。”


    巴德爾抬起手,一拍腦門,終於想了起來,直接伸手在酒壇子裏沾了沾之後,灑了兩滴在伊茲的腦門上。


    “遠方的旅人啊,我賜福與你,祝你……祝你……”


    他想了半天,認真的說:“祝你家的好酒多到喝不完吧。”


    看上去十足隨便,但實際上萬分真誠的賜福就這麽搞定了。


    伊茲的神情複雜的難以言喻,就從沒見過這麽實誠的祝福,而且……他也用不著祝福啊,傳承貴血的上族想要醉死可太簡單了,哪裏會有喝不到酒的時候?


    可畢竟是神祗的祝願和賜福,覲見的憑證,作為使者,哪裏有他挑來挑去餘地呢。


    隻希望瑪瑪基裏亞能喝的慣這罐子蜂蜜酒吧。


    就這樣,來自美洲的伊茲抱著巴德爾贈送的伴手禮,後退了幾步,苦笑著轉身離去。


    而在神殿前麵,那個映照在輝光中的身影終於回頭看了過來。


    微笑著。


    神聖又莊嚴,隻可惜範圍並不包括頭頂上那一頂金色莫西幹頭發……看上去就分外出戲。


    讓槐詩忍不住想要給他拽下來。


    “你就不能換個發型麽?”槐詩癱在牆上,無奈吐槽。


    “生來就是這樣,我也沒有辦法,習慣了。”


    巴德爾聳肩,回到他旁邊,盤腿坐下來,打開旁邊水缸的蓋子,自己滿滿的倒了一大杯的蜂蜜酒,還給槐詩也塞了一杯。


    仰頭,一飲而盡之後,就像是肥宅喝了快樂水一樣,滿足的長出了一口氣:“真好啊,沒想到還能再喝到蜂蜜酒,現在的世界萬歲!天文會萬歲!”


    槐詩的表情頓時也抽搐了起來,這貨究竟是光明之神還是哪裏來的死宅啊。


    “喂,你好歹拿出一點作為神明的派頭出來好嗎?”


    “可我本來就是最不像神的那個啊。”


    巴德爾尷尬撓頭,“豈止不像神,連個維京人都不像。以前沒少因為這個被我爹說,這樣下去的話,凡人很難會敬畏我啊之類的。


    不過,要我說,敬畏不敬畏都沒有關係,大家能一起喝酒吃肉才是最好的。”


    “有道理。”槐詩點頭。


    喝酒吃肉才是最要緊的。


    “對吧?”巴德爾愉快的笑了起來,“幹杯!”


    卡啪。


    清脆的聲音響起。


    不是從碰杯的地方,而是從巴德爾越發虛幻的軀殼中。


    槐詩動作停頓。


    察覺到了不對……


    巴德爾漸漸窘迫,有些不好意思的移開視線:“哎呀,這麽快就要來了嗎?比原本預計的快了好多……”


    卡啪。


    又是一聲清脆的聲音。


    他低下頭,看到胸前的裂隙。


    在他的體內,那一道殘缺的日輪緩緩運轉著,散發出越來越熾盛的輝光。好像正在……生長?


    相較槐詩之間所看到的,‘一半’,已經恢複到了‘三分之二’的程度,而且恢複的速度好像還在加快!


    明明應該是好事才對,可槐詩卻從巴德爾的臉上看到了絲絲縷縷的不安和抗拒。


    忽然之間,他體會到了一種微妙的失重搖晃感。


    就好像……置身於開始加速的列車上一樣。


    “怎麽回事兒?”槐詩皺起眉頭。


    “看來隻靠阿洞,是鎖不住那一部分‘我’的啊。”


    巴德爾無奈的搖頭。


    在槐詩身旁,沉睡的破狗緩緩的翻了個身,毛發中不斷有絲絲縷縷的亮光析出,向著巴德爾飄去。


    那是屬於光明王的力量。


    本應該早就回歸於祂的力量。


    “這個,如你所見……好像咱們快要掉到現境去啦。”


    巴德爾尷尬的笑了一下:“抱歉,我有點控製不住了。”


    無法抗拒,這一份來自現境的吸引力!


    隨著巴德爾的逐漸恢複,神髓之柱的引力也開始漸漸增強,拉扯著他的存在,吸引著他回歸。


    這是來自天命的束縛,不論是巴德爾還是普布留斯都一樣。


    哪怕普布留斯已經死亡,可他的造神秘儀卻已經成功了。


    逝去的神明迎來複活。


    倘若不及早控製的話,在引力的拉扯之下,赫利俄斯將再度從停滯狀態恢複運行,開始無止境的加速,以本身的質量和神明之座,引發對現境和三大封鎖的巨大衝擊。


    正因如此,巴德爾在會讓槐詩以神魂加持的芬裏爾吞吃烈日,而不是殺死之後讓它回歸己身。


    隻可惜,芬裏爾的神跡刻印也無法拖延太久。


    “沒想到,有一天會因為墜落而亡啊……倒也同神明高高在上的樣子相配。”


    巴德爾自嘲的歎息:“原本還打算蒙混過關,想要回家看看呢。可惜,家太遠了。”


    他說:“來不及了。”


    “等等,巴德爾!”


    槐詩下意識的伸手抓住了他的肩膀,生怕他就這麽消失:“等一下,未必沒有解決的辦法……”


    “不,我隻是忽然想明白了而已。”


    巴德爾平靜的笑了起來,告訴眼前的朋友:“我的家已經不在那個地方了,槐詩,我的家已經沒有了。”


    這個世界,就已經沒有他的家了。


    從數百年前開始……


    槐詩陷入沉默,無言以對。


    也找不到什麽話,去安慰他。


    “哈哈,不要這麽沮喪嘛。“


    巴德爾拍了拍他的肩膀,“反正就算不回家也沒有關係……其實,在之前的時候,我曾經在赫利俄斯的放映室裏看過一個小片子。”


    他回憶著那些記憶中的殘影,出神的說道:“是說在海上,有一個孤獨的老頭兒住在很高有很多層的房子裏,生活平靜又安寧。


    但海水每年會往上漲,所以他必須要向更上層修房……時間一長,所有的房子堆積在一起,就會像是積木一樣。


    等海水漲上來,曾經的居所就被淹沒了,連帶著過去的家具,曾經的回憶、照片一起。


    等到有一天他驀然回首的時候,水下是已經被淹沒和遺忘了的龐大城市……他就明白,過去的一切都將消失在海中。”


    “所以,我覺得這一次能住在船上是好事兒。”


    巴德爾釋然的聳肩,“至少不用再去想海裏的老房子了,對吧?”


    “……”槐詩沒有說話。


    可寂靜裏,失重的搖晃感再次加強了。


    赫利俄斯開始加速了。


    “看來,我得走了,槐詩。”


    巴德爾伸手,從口袋裏捧出了一隻嚶嚶鳴叫的小白鼠,放進槐詩的懷裏,“最後幫我一個忙,替我照顧好它吧。


    魚丸很喜歡你,你們一定可以合得來。”


    槐詩張口想要說話,可是昏沉的感覺卻越發的強烈了,來自神酒之中的力量浸透了靈魂,彌補著他的損傷,卻令他的意識再度開始昏沉。


    酒杯從他的手中落下。


    他用力的撐起眼睛,想要看清眼前的輪廓:“等一下,我……”


    “總要說再見的,槐詩。”巴德爾回頭望著他,擺手,“就當我出了一個遠門吧,不必相送,哪裏不是你應該去的地方。”


    他的腳步停頓了一下,卻沒有回頭,隻是輕聲道別。


    “你要歸去人世之間,槐詩。”他說,“去你的所愛的人身邊。不要叫他們死。要叫他們都能活。”


    再然後,黑暗襲來。


    .


    .


    就這樣,巴德爾小心翼翼的切斷了和槐詩的連接,維持著他靈魂的完整,走出了大門之外。


    最後,眺望著那些搖曳的星辰。


    當他打開了口袋裏那個小小的盒子,捧起其中的槲寄生的時候,神情卻陷入了掙紮和猶豫。


    好幾次,都咬牙下手,可卻沒有勇氣下定決心。


    說來丟人……


    他怕痛。


    直到身旁傳來了一個陌生的聲音。


    “下不了手的話,要我幫忙嗎?”


    說話的,是依靠在神殿廊柱上的彤姬。


    巴德爾如蒙大赦,長出了一口氣:“那可就太謝謝你了。”


    “沒關係,我是善解人意又好心的大姐姐嘛。”彤姬接過了槲寄生,向他眨了眨眼睛:“況且,我家的契約者可有勞你關照了啊。”


    “這個時候就不用宣誓主權了吧?”


    巴德爾搖頭,有些唏噓:“真沒想到是你來送我最後一程……這就是所謂的命運麽?”


    彤姬低頭,把玩著手中那一支槲寄生,卻並不急著動手,反而忽然問道:“喂,巴德爾,你知道,命運這種東西的本質是什麽嗎?”


    “嗯?”


    巴德爾不解,想了一下之後,問:“未來?還是注定發生的一切?”


    “誰知道呢?”彤姬隨意的說道:“常人敬畏命運,因為其不可知,而神祗敬畏命運,是因為其不可控……不論你怎麽工於心計的安排,卻總會在意想不到的地方出問題,你的父親就因此吃了大虧哦。”


    “聽上去真讓我這個當兒子的有些難堪。”


    “大家都吃過一樣的虧,沒什麽可不好意思的。”


    彤姬停頓了一下,鄭重的說:“不過,據我所知,在有些時候……在有些重大的時候,命運本身,也是會被幹涉的。”


    “幹涉?”巴德爾搖頭:“被幹涉之後的命運,還是命運麽?”


    “說不定它注定被幹涉呢,是吧?反正一個模棱兩可的東西,怎麽解釋都解釋的通,不過究其本質的話,就會感覺它其實婊裏婊氣的,一點原則都沒有。”


    彤姬說:“因為它會站在贏家那一邊,準確的說,是站在更‘重’的那一邊——它本身就像是一個奇怪的天平,一個處於不斷變化的黑箱……


    啊,用現代的術語來說,應該是處於事象的疊加態之中吧?聽上去可真是太科幻了,和我們這些神一點都不沾邊。可一旦兩種命運碰撞在一起的時候,便注定會有一種命運被壓垮。當疊加態開始坍縮的時候,更強的觀測者會取得勝利。


    所以,就會有極小概率的事情在細節上發生,導致源源不斷的變數,一方看起來九死一生,卻有成功的可能,但實際上,早已經注定敗亡。”


    “這也不過是假說吧?”


    巴德爾搖頭:“沒有確切的證明,依舊是不著邊際的猜測。”


    “有時候,有一點曖昧和模糊,才會更浪漫——這樣的道理料想你不懂吧?”


    彤姬並沒有堅持自己的說法有多麽正確,反而像是在談論一個有趣的流言一樣,興致勃勃:“就算是有所缺陷和捕風捉影,至少可以解釋的通所發生的一切,不是麽?


    造神秘儀所形成的影響,和有可能造成的後患,對於現境太過龐大,導致命運因此而自發性的偏移,想要將一切糾正回正軌。


    因此,才會有這一切的發生。”


    才會有諸多巧合。


    因為太陽神這樣的上位者吸引,傳承天問之路的槐詩才會來到赫利俄斯之上。


    因為神明在現境之外的再生,對於現境是巨大的災害。因此,最不會為了自己去傷害別人,同時也是最容易被殺死的神明才會降臨。


    “換句話說,你的到來,也是命運的選擇……這大概就是天意了吧?”彤姬無所謂的說道:“或許,純粹就是巧合呢。”


    她說:“就看你喜歡哪個。”


    “您這是在安慰我麽?”


    巴德爾愣了一下,感激的微笑:“聽起來像是現在的世界選擇了我啊……這樣的說法,倒也不賴。”


    “不覺得憤怨麽?”彤姬問,“你可是注定死亡的哦。”


    “沒有。”巴德爾搖頭。


    “也不覺得遺憾?”


    “……有一點吧。”


    巴德爾感慨:“要說有什麽願望的話……真想去看看如今的世界啊。可槐詩所說的那個世界那麽美好,如果因為我消失的話,那就太遺憾了。


    “在自己和世界之間選擇了世界麽?”彤姬頷首,“真有你的風格啊,巴德爾。”


    “我竟然有那麽高尚麽?”


    “有啊,畢竟你就是那種不願意讓別人傷心的人嘛。”


    巴德爾搖頭:“這對北歐神來說可不算褒獎。”


    “對你有意義就足夠了。”


    彤姬停頓了一下,神情鄭重,向著眼前的神明致以感激:“謝謝你為槐詩所做的一切,巴德爾。”


    她說:“謝謝你。”


    巴德爾有些不好意思的撓了撓臉:“那你會為我哀悼麽,曾經的太一閣下。”


    “不會哦。”


    彤姬的神情嫌棄起來,“把好心人的黑曆史掛在嘴邊的家夥是不會有人同情的——況且,不是還有一個約定在等著你嗎?”


    她提醒道:“那個,獨屬於你的,約定。”


    巴德爾愣在原地。


    “你還記得她的,對吧?那個等待你的人。


    那麽多年了,她一直信守著約定,殘留著最後的執念,在孤零零的在地獄裏,在沒有光的地方沉睡,等待你的到來,日複一日,年複一年。”


    “現在,赴約的時候到了,巴德爾。


    這一次,你還會信守承諾嗎?”


    “……那是當然啊。”


    巴德爾頷首,坦然回答,“怎麽會讓她孤單一個人呢?”


    “很好,巴德爾。”


    彤姬讚許的說,“你果然是最善良的神明啦——”


    就在那一瞬間,槲寄生,刺入了他的胸膛。


    並不覺得痛苦,也不覺得害怕。


    神明在無聲的崩潰。


    當這一瞬間到來的時候,巴德爾卻抬起頭,凝視著眼前的人,等待。


    等待她說出那句話。


    那一句真正令一切告以終結的咒語。


    於是,就像是很多年前,就像是每一個有關巴德爾的故事結尾那樣。


    彤姬昂首,宛如向命運宣告一樣。


    再一次的說出了那句話:


    “——讓海拉,得償所願吧!”


    在那一瞬間,無形的橋梁被再度接續。


    在巴德爾的麵前,有黑色的大門無聲湧現,洞開。


    在黑暗的最深處,有一個遙遠的身影浮現,漸漸清晰。


    隔著這一扇存在與虛無的大門,她怔怔的凝視履約而至的身影,好像不敢置信一樣,也不敢伸手去觸及他的麵孔。


    “抱歉,讓你久等啦。”


    巴德爾微笑著,伸手,握緊了她的手掌,“我來履行約定了,海拉。”


    然後,展開雙臂,擁抱著那個孤獨的幻影。


    這一次,一定不會再讓你孤身一人……


    就這樣,再無猶豫,光明同死亡牽手,隨她一同走向遙遠的黑暗中去,隻是在離去之前,最後看了一眼這身後的一切。


    微笑著道別。


    為這一場短暫的相逢,獻上感激。


    永別了,我的朋友。


    請你,為我哀悼吧……


    .


    .


    “誒?真就這麽走了嗎?”


    彤姬站在原地,凝視著他們消失的地方,忍不住歎息,搖頭:“真是留下了好大一堆爛攤子給我收拾啊……還有你,宙斯,你也應該滾蛋了吧?戲已經演完了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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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可和奧丁的兒子不一樣,隻要還能苟延殘喘一會兒,我就會死皮賴臉的繼續磨蹭的。”


    宙斯的殘缺幻影浮現,環顧著這一切:“況且,這不是還沒完麽?最重要的結局,還沒有開始呢。”


    在神明消逝的地方,有更加輝煌的光焰升起,擴散——令赫利俄斯周圍的日輪之環變得越發刺眼。


    那是即將噴發的回光之泉!


    巴德爾的神魂雖然已經逝去,可是這不是在現境,這一份力量無法穿過世界的軸心,成功回歸。


    這樣下去,被赫利俄斯吸收或者被什麽人利用了的話,反而更麻煩吧?


    宙斯倒是想要看看,她會怎麽解決最後的收尾。


    “很簡單啊,宙斯。”


    彤姬平靜的凝視著手中的槲寄生,說:“隻要再進行一次剛剛那樣的儀式,把那些殘留的力量消耗掉就好了。”


    宙斯疑惑的皺眉。


    難以理解。


    確實,這是一個辦法,可問題在於:巴德爾已經死了,又如何再殺死他一次呢?


    “……嗯?這不是還有一個現成的麽?”


    彤姬回首,看向神殿裏。


    那裏,確實有一個現成的替代品。


    一個曾經承載了巴德爾的神降體,幾乎可以視作光明王人間化身的存在……作為代替巴德爾的人選,確實無出其右。


    可問題是……


    “這你都能想得到?”


    宙斯陷入呆滯,目瞪口呆:“你還是不是人?”


    你不是說契約者很重要要好好愛惜的麽!


    哪怕是無恥如他,也沒有想到過……世上竟然還有如此缺德的操作!


    震撼奧林匹斯一整年!


    “放心,尋常人的話不行,但他的話,一定沒問題,在作為巴德爾的神降體之前,那可是我的契約者。”


    彤姬回頭,微笑:“要對我選中的人有信心……況且,我可唯獨不想看到我家契約者難過的樣子呢。”


    哪怕做不到挽回這一切,至少要給他留一點可堪回憶的東西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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