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師?”


    清晨,辦公室門前,原緣愕然的看著椅子上的那個背影:“你……還好吧?”


    “嗯?”


    槐詩回頭,“怎麽了?我這不是很好麽?”


    “……”


    原緣沒有說話,無言以對。


    在清晨的細微陽光之下,那個孤獨的身影坐在椅子上,就像是看著窗外的景色那樣,在寥落的塵埃中,凝望著遠方。可視線卻並沒有聚焦,而是落向了空落落的地方。


    短短一夜不見,卻仿佛已經飽經滄桑。


    當他回過頭,強顏歡笑時,就讓原緣發自內心的感受到了那一份悲苦和惆悵,內心不由得就糾做一團。


    短短兩天的時間,老師就仿佛是受盡了打擊一般,從意氣風發的領航者,變成了如今的模樣。


    怎能不讓她這個做學生的感到難過呢?


    “是發生了什麽事情嗎?”原緣不安的問。


    “是啊,發生了很多事情,很多很多……”


    槐詩搖頭,擦拭著發紅的眼角,“而有些東西,一旦丟失,就再也回不來了。”


    渾濁的眼淚已經不再清澈。


    恰如青春的歲月已經已經一去不複返。


    那個守身如玉的青澀少年已經逝去在了寂靜的黑夜裏,從此之後,就隻剩下了被黑心女人玩弄在鼓掌中的坎坷人生。


    在唏噓和悲歎中,他不由自主的想象起自己悲慘的未來。


    說不定很快,彤姬就會撕碎一直以來的溫柔偽裝,獸性大發,將罪惡的魔掌伸向自己,然後,自己就會被關起來做這樣那樣不可言說的事情,被為所欲為,就這樣,庸庸碌碌的度過自己的人生,再無所作為,一直到七八十歲……


    等等,為什麽這麽一想,還感覺挺刺激的?


    他愣了半天,瘋狂搖頭。


    不能再想了。


    再想自己也要滑坡了……


    “咳咳,區區小事,不提也罷。”


    在原緣呆滯的眼神中,他努力的收起嘴角下意識的勾起的古怪弧度,肅容問道:“什麽事情?竟然這麽早來?”


    “我、我以為老師你今天也會……休息。”


    雖然不知道怎麽回事兒,但感覺大受震撼的原緣吭哧了半天,很努力的找了半天措辭試圖將自己老師每天劃水摸魚的行為描述的稍微正當那麽一點,最後舉了舉自己手中的文件:“所以,我就想著……早點來的話,可以多做一些。”


    槐詩聽完傻了半天,感動的想要掉眼淚。


    什麽叫做出淤泥而不染啊!


    被無良老師迫害了這麽久,還每天起早貪黑,兢兢業業的工作,不怕苦,不怕累,一個人幹十個人的活兒,而且隔三差五還要給自己收拾爛攤子……


    簡直是副校長精神的再現,象牙之塔未來的棟梁!


    饒是槐詩,此刻良心也不由得感受到一絲絲的愧疚,長歎了一聲,反省了一下自己這一段時間的怠惰之後,將原緣手裏所有的文件接過來。


    這麽好的學生,怎麽能繼續迫害呢?


    偶爾也是要自己處理一下的嘛!


    兩個小時之後,頭暈眼花的槐詩抬起頭,看著旁邊高度仿佛增加了的文件,欲言又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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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開始懷疑人生。


    在旁邊,暗中感歎老師這一次竟然堅持了這麽久實在是太厲害的原緣乖巧的伸手,將代辦的文件分走了一大部分之後,為他添上了一壺茶。


    很快,她以遠超出自己老師的效率,將除了簽字蓋章之外所有的工作做完之後,將精簡至十分之一不到厚度的文件重新放了回來。


    “這一部分報表我會先整理,稍後老師看了結果沒有問題之後,就可以提交審批了。”


    “咳咳,既然這樣的話……下次不準這樣了啊!”


    全然忘記了剛剛信誓旦旦的模樣,槐詩半推半就的任由她將文件收走,端起一副無可奈何的樣子。


    開始喝茶。


    正所謂,師傅有事弟子服其勞……學生幫老師處理一下工作,怎麽就叫迫害了呢!這不是理所當然的麽!


    自己隻是在培養她的能力而已,怎麽可能是不想工作呢?


    槐詩坐在旁邊喝著茶,觀賞著自己學生努力工作的樣子,油然感慨。


    什麽叫老師的貼心小棉襖啊!


    相比之下,林中小屋那個家夥實在是浪蕩過頭了。


    每天道場和丹波校區兩頭竄,什麽正經事兒都不幹,就光惦記著到女朋友家裏恰早中晚飯了。


    槐詩低頭一看,發現手機上竟然還有那個家夥一個未接電話,肯定是又打算請假,忍不住搖頭。


    回頭多加點工作上去。


    這麽不飽和,怎麽當天國譜係的接班人!


    實際上,原本,他也沒這麽多工作要做的……


    如今象牙之塔的絕大部分公務都是由教研室進行處理,最終由副校長來進行裁斷的。槐詩所需要負責的,隻有丹波校區的一應事項,而現境的大部分工作也可以拋給其他人去管,完全不用他擔心。


    以他現在在丹波的聲望與地位,難道還擔心被什麽人趁機架空麽?


    而最近讓他忙到頭大的,也隻有如今在象牙之塔的本部剛剛建造完畢的鑄造中心。


    部門處於草創時期,人手除了東夏、美洲和羅馬送來的那點工具人之外,完全不夠用,而正牌的鑄造者,更是隻有槐詩一個。


    尤其是送來上培訓班的學員到期之後都是要走人的,根本不堪長久使用,隻能自己從煉金術教室那邊挖幾個學生作為苗子重點培養。


    相比這剛剛組建成的草台班子,要處理的事情卻多到搞不完。


    對此,槐詩隻能表示:


    ——錢太多,煩死了!


    自從他突破四階,成為雲中君,並且當著全世界的麵兒秀了一波鑄造之術爆生產究竟能有多可怕之後,就開始有大量有關邊境遺物的訂單像是雪片一樣不斷的刷出來。


    每天都不知道有多少人拿著提貨單在鑄造中心門口想要堵人。


    沒辦法,煉金術產物就是不折不扣的賣方市場,煉金術師稀少的數量和作品產量就決定了這玩意兒高昂的價格。


    一個訂單排隊三年都是常見的事情。


    不過,這都是高端市場,講究的是量身定做和絕對契合,以及最大的減小邊境遺物所帶來的負麵效果。


    但低端市場從來都是不管這些的,有錢就有賣。


    但問題就在於……大部分都是學徒用來練手的貨色,買回去一個玩意兒,別說用幾次,擺在那裏當擺設久了可能也會出問題。


    各大工坊不是沒有穩定的量產物,隻不過穩定的產出就有穩定的供應協議,那些作品無一不是還沒出爐就已經被各大譜係和各個財閥和家族收進口袋裏了。想要插隊,要麽麵子夠大刷臉,要麽錢夠多刷卡。


    市場永遠處於一個不飽和的饑渴狀態。


    況且,在諸界之戰這個節骨眼上,誰不希望自己家的儲備更充足一點?


    這時候,就體現出了槐詩的珍貴性了。


    一個人,就能夠達到堪比一整個大型煉金工房一整年啥都不幹累到吐血的產量。哪怕那是用修正值給頂上去的效果,實際上數量和生產力對半打個折扣大家也認啊。


    尤其他這裏刀槍劍戟斧鉞鉤叉主流武器幾乎一應俱全,而且還背靠太一院,有無數彤姬的工具人可用,支持高端定製。


    而且槐詩一手對珍貴遺物活化維修的技術獨步全境,別人想學都沒得學。


    自然市場競爭力大的嚇人。


    就連石釜學會的專員都來逛了好幾圈之後,反複的對槐詩進行考量——


    如果不是他在石釜學會內沒啥根基,偏科偏到姥姥家的話,而且手裏還有兩個大宗師的命的話,明年年底大宗師的評定時,少不了能撈一個湊數用的提名。


    總之,作為一手拉開諸界之戰序幕的升華者,槐詩除了風頭出盡,博得了無數美名、讚揚乃至仇恨和妒忌之外,最大的收獲就是生意好的邪門。


    槐詩做夢都沒想到,自己有朝一日發家致富,竟然是靠著軍火商。


    當然,就好像主播們都是大哥捧出來的一樣,散戶雖然多,但畢竟構不成數量。想要暴富,那就得靠橫財。


    而除了海量的散戶,十幾個大型企業的訂單之外,位居於所有客戶之上的……便是如今現境五常之一,槐詩的老朋友。


    ——東夏譜係!


    在這一單生意上,作為代表前來參與洽談的諦聽根本就懶得談條件。


    形象生動的表現出四個字。


    財大氣粗。


    結算等價物不局限於東夏元、源質結晶、首陽山的銅精乃至輿岱山的草藥庫存……但凡是象牙之塔開口,什麽都好說,就算是溢價抵貸款都行。


    對於貨,壓根也就沒別的要求。


    隻要有,他們就收。


    不限品階,隻要是邊境遺物就行,不限質量,能用就沒有問題。不限效果,哪怕是鐵棍開個刃也照樣買單。


    甭說那麽多沒用的,簡單一句話:錢拿走,東西拿來。


    簡直就好像瘋了一樣。


    不知究竟是吃準了槐詩不會獅子大開口或者濫竽充數,還是究竟怎樣,總之玄鳥就一句話:多多益善。


    嚇得槐詩輾轉反側好幾天,不明白玄鳥肚子裏究竟是賣什麽藥。


    總不能是閑著沒事兒坑自己玩吧?


    在尋思了好幾宿之後,他終究還是選擇了打開天窗說亮話:“就算是多多益善,起碼也是得有個譜的吧?


    諦聽老兄你好歹跟我交個底,說個數行不行?”


    結果諦聽端著茶杯想了半天之後,點頭說了一句‘也對’,然後就直接把足夠槐詩腦溢血的訂金打到了象牙之塔的對公賬戶上。


    “先來十萬把試試。”諦聽說:“好用咱們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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