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64


    程沁沁站在陽光底下, 卻無端讓人覺得她是一塊寒冰。


    自從她出了意外住院再出院, 祈願就沒有見過她了,此刻兩人避無可避,麵對麵的站著, 顯然能看出她是來找自己的。


    祈願定了定,剛要說話, 程沁沁卻先一步的道:“不知道你有沒有時間一起吃個午飯?”


    祈願直覺就想說沒時間啊,但程沁沁直直的盯著她:“我想跟你說點事, 不管怎麽說, 我們也曾經是姐妹吧。”


    這目光絕對算不上友善,可是祈願能看出她眼底的一絲淒涼和悲哀,她吸了口氣, 道:“就附近隨便吃點東西吧。”


    程沁沁見她有所鬆動, 仿佛鬆了口氣,隨後道:“可以啊, 我在附近的小鳳樓定了個包間, 我們邊吃邊聊吧。”


    祈願點點頭,程沁沁便有些開心的走到她身邊,兩人往吃飯的地方去。


    小鳳樓是間火鍋店,生意一般,程沁沁提前預定了個小包間方便兩人說話, 祈願走進房裏,一股淡淡的油煙味充斥在其中,她便下意識的皺了眉, 有些不舒服。


    捂住了腹部,她坐下,這些動作全然沒有被程沁沁注意到。


    兩人坐下,程沁沁親手給祈願斟茶倒水,室內開了空調溫度適宜,她們將外套脫掉,程沁沁抬起手的時候露出一截白皙的手腕,但祈願隱約看到上麵也有一些青紫斑駁的刀痕,她心中一凜,但程沁沁的動作極快,便放下了茶壺,衝她笑了笑。


    笑容並沒有到達眼底,祈願明白這隻是客套。


    服務員適時到來送上菜單,程沁沁把菜單推給祈願:“你來點好了。”


    祈願本身是很愛吃火鍋的,不知為什麽今天卻興趣缺缺,自從懷孕以來她的確口味有所改變,而且間隔的時間非常短,就好比剛才她從工作室出來的時候明明還很想吃米線,這會兒卻隻想吃些甜甜糯糯的小點心了。她隨意的點了兩個涮菜,然後就看到了菜單最後的甜品那一頁上的榴蓮冰淇淋和草莓撻,想也沒想就要了。


    程沁沁看她:“最近愛吃甜的了?”


    祈願不想讓她看出自己的不對來,更不想讓她知道自己懷孕了,於是便岔開了話題:“恩,不知為什麽覺得有點熱,想吃點冰淇淋。對了,你找我,不是單純的想吃飯吧?”


    程沁沁一愣,火鍋蒸騰出的熱氣將她蒼白的臉映出一些紅潤來,但也隻是浮在表麵的,她笑了笑:“我找你,還能有什麽事呢?”


    如今的祈願跟之前那個傻傻的任憑他們說什麽都好的喪失了記憶的祈願相比,是不一樣的了,她對過去隻是不願回想,但那些記憶是活生生血淋淋的,她其實料想到程沁沁來一定是為了魏柯,不做第二人想。


    但祈願並不說話,隻是看著她。


    程沁沁被她看的有些發麻,便硬著頭皮道:“這些日子,他都沒來看我,電話也不接,我好想去醫院找他,又怕他真的厭倦了我……我是實在沒辦法了。”


    祈願的筷子停住,“你知道嗎沁沁,我對你們的事情一點興趣都沒有。”


    她的話語不帶一絲感情,仿佛隻是對一個陌生人說的,“我從三年多前開始,已經跟你們倆沒什麽關係了,不是嗎?”


    程沁沁呆了下,隨後急切的道:“我也希望是這樣啊!我離開溪城去國外找他,就是想可以永永遠遠的跟你沒有關係,誰知道他要回國,我以為三年的時間就算是一塊冰我也早就把他焐熱了,”她的情緒變得有些激動,脖子根都紅了:“我又有什麽錯呢,愛情不是不分先來後到的嗎?我這輩子就沒這麽喜歡過一個人,喜歡的心肝脾肺腎都疼,但一樣沒用,”她咬住了自己鮮紅而幹澀的唇,“我還為此失去了一個孩子!你知道有多難過嗎,就因為那個護士長長相上有幾分你的□□而已!我失去了一個孩子啊!”


    不知為什麽,祈願有幾分震痛。


    也許是因為,如今的她,腹中也有了一個孩子,雖然他還未完全發育成長好,可就像是一顆與人的心髒息息相連的豆子,再沒有辦法當他是不存在的。


    “我理解你失去孩子的痛苦,”祈願道:“你不要激動,我可以承諾你,我這輩子都不可能再和魏柯有任何交集,你又擔心什麽呢?”


    “我不知道,”她的眼眶泛紅,“我現在就想要你跟我一起去醫院,當著他的麵告訴他,你們是不可能的,你根本沒有愛過他,你一直都喜歡的是斯緒!”


    祈願覺得程沁沁已經神經質到了一種不可理喻的地步了,“我既然已經承諾你就會說到做到,你這又是何苦呢,我不會去的。”


    程沁沁問:“難道你連我這麽一點小要求都不能答應嗎?我已經失去了一個孩子,我不想再失去孩子的父親,我知道你跟斯緒現在分居,你是不是還想……”


    祈願抬頭,她無從得知程沁沁的消息怎麽會比一般人都要靈通,可是她的母親本就是個喜歡到處打探信息的女人,而她作為斯家的媳婦,最近很少出現在大院裏頭,或許總有那麽點風聲走漏的吧,更何況斯程兩家當年老爺子的關係很不一般。


    但她不能忍受程沁沁將這件事跟他們二人聯係起來,“你說這個話不覺得很好笑嗎?我但凡對你的魏柯還有一點意思,也不會等到現在。程沁沁,你醒醒,從你看上站在我身邊的魏柯的那一刻起,你不就已經不在乎我對他的感情了嗎?為什麽現在還要來跟我糾纏這些呢?我已經翻篇了。”


    她的話說的隱晦,但程沁沁聽得懂,她人一顫,“你……原來你都知道,你一直都知道。”


    “我並不是個傻子,”祈願想快點說完就走,她覺得跟程沁沁如今每一秒在一起的時間都是窒息的,還不如把話說說清楚,以後也不用再見麵了:“也是我傻,竟然用了那麽久才發覺,你一直都喜歡他。你那時候要是早點說……”


    或許是這句話激怒了程沁沁,她睜大雙眼,打斷道:“早點說怎麽樣?你把他讓給我?我不喜歡你讓我的東西,成績,外貌你比我好都沒關係,但是男人不可以,你要弄清楚,當時是你對魏柯不上心,我和他才走到一起的,不是你讓我的!”


    祈願搖頭:“好,是你們的緣分上天注定,我隻不過是你們的,”她想了想:“愛情試金石。”


    她是真的無所謂了,魏柯如今於她而言,隻是一個遙遠的符號,代表著過去的一段年少回憶而已,除此以外,沒有什麽令他印象深刻心髒發酸的感情,所以她可以如此瀟灑而隨意的提及。


    但她這樣的態度深深惹惱了程沁沁:“你不要總是雲淡風輕的樣子好不好?!魏柯當時是你的男朋友,你呢,把他當成什麽了,呼之即來揮之則去的男性友人?現在你跟斯緒分居了,是不是也想著把他當備胎,畢竟他就連找曖昧對象都是你的替身,你一定特別高興吧!”


    “你腦子壞掉了吧,”祈願也不是沒有脾氣的人,被她說的火起來了,“你以為魏柯是什麽香餑餑我還要把他當備胎?你放心,我就算孤獨終老,也不會再跟你的男人有什麽牽連的。”


    “那你就跟我一起去說清楚啊,”程沁沁拉著她的手臂:“我求你了,跟他說清楚,讓他死了這條心,以後我跟魏柯太太平平的過日子,真的不會再打擾你的!”


    祈願覺得程沁沁是瘋的,不知為什麽話題又被她扯回了原點。


    根據她以往的經驗,這個時候不管說什麽都是鬼打牆,唯一的解決方法是遠離她。


    祈願當機立斷的站起來,將幾張紅色紙幣放在餐桌上:“我已經吃飽了,下午工作室事情還挺多的,有什麽事改天再聊吧。”


    改天當然隻是一個托詞而已,祈願隨口說說,但程沁沁卻絕不會隨便聽聽就算了,她見祈願要走,立即快步跟上:“祈願!我們也曾經是姐妹啊!你搶了我的未婚夫,難道就真的絲毫沒覺得有愧於我嗎?”


    火鍋店裏人不多,再加上程沁沁聲音一點都不輕,在場的許多服務員端著盤子都對她們倆駐足觀看,祈願臉皮薄,當場就紅透了臉頰,十分的不好意思,於是理也不理她,埋頭便往店門口走,沒想到程沁沁就一直在後麵跟著,兩人的身高和步子都有一定的差距,便如同是比賽競走似的,很快就出了店門。


    中午時間門口的出租車並不多,祈願心中焦急左顧右盼,而程沁沁一門心思隻想帶著祈願去魏柯的公司說個清楚,也不管什麽,就隻是盯著她。


    就在這時,一輛藍色的出租車停在了祈願麵前,她想也沒想就坐進了副駕的位置上,誰料到程沁沁竟然如此瘋狂,就這麽直刺刺的拉開了後座的門,也跟著坐進來。


    然後程沁沁不知什麽時候撥通的電話,她朝著電話那頭道:“魏柯,你不是就想知道你的小願對你死心沒有嗎?你等著!我現在就帶她來見你,讓你斷了這份念頭!”


    祈願心中大怒,不明白她為什麽這麽不放過自己,瞪圓了雙眼,就要回頭跟她說兩句重話,忽然,隻感覺到後頸被人按住,一塊汗巾蒙住了她的頭臉。


    在擁有自主意識的最後一秒,她同樣也聽見了程沁沁無力掙紮的低吟。


    ……


    不知道過了多久,頭腦昏昏沉沉的,隻覺得身體十分疲憊,祈願醒來,第一感覺是四肢發麻,仿佛已經不是自己的。


    她想動動手腳,卻發現根本無法動彈,在意識到這一點後,祈願徹底驚醒。


    她發現正被捆住了手腳,如同一捆稻草被隨意的扔在這個黑暗的房子的角落,這間屋子應該是封閉的,因為從她的角度看過去,整間屋子的窗戶都被木條封住了,隻有依稀的光從外頭透進來,分不清外麵的世界到底是白天還是黑夜,這裏有著不太好聞的氣味,潮濕且陰冷……她沒來得及發表什麽意見或者深思,身邊又有一個東西動了動,祈願嚇了一跳,才發現是程沁沁。


    哦對了,她們一起上了一輛出租車,接著大概是被人用混有特殊藥劑的汗巾捂住了口唇,隨即失去了意識,然後便是現在。


    這真像是一個綁架現場,可是祈願不懂自己到底有什麽值得被綁架的價值?


    程沁沁醒來,卻顯然沒有她的這般冷靜,她發覺自己被人用繩索牢牢綁住以後,用自己微弱的力量試圖掙脫,發出了不小的動靜,嘴巴因為被蒙住,隻好用一雙烏黑的眼睛滴溜溜的望著祈願,兩人視線交匯,祈願隻好用眼神告訴她――我也並不知情。


    可能因為她們的動靜終於引起了這間屋子裏旁的人的注意,有個年輕的嗓音朝著另外的人道:“老大!這倆臭娘們醒過來了!”


    但遺憾的是,祈願依舊沒有聽出這聲音有什麽特別的,壓根不像是她曾經接觸過的人。


    年輕人匯報的人似乎是聽清了,哼了一聲,老式的木質桌子隨著人的推動吱吱呀呀的響了起來,然後就是腳步聲,祈願仰頭,隻見一個中分的矮胖男人穿著白色泛黃的襯衫和長短不太合適的西褲走了過來。


    胖子的身邊跟著一個看上去是個小混混的人,她再望,原來屋子裏還有四五個小混混,都很精瘦,膚色也偏黑,但她統統都沒有什麽印象了。


    胖子瞥見了她眼中的茫然,目光裏閃過一絲狠毒,他開口道:“這麽快就不記得我了?我可是沒法忘了你啊。”


    這話沒有一丁點的曖昧,隻讓人聽出了嶙峋的寒意。


    祈願皺眉,看來,這夥人還真是衝著自己來的――正在這時,程沁沁鬧騰了起來,封住的嘴巴嗚嗚的不知要說些什麽,胖子十分不耐煩的看她:“吵什麽吵!給老子住嘴!臭□□,今天活該你倒黴,再吵老子弄死你。”


    這話十分有效,話音剛落,程沁沁便再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胖子發泄了情緒,似乎變得更為亢奮,他伸手將祈願嘴上的封條拉開,一陣辣辣的刺痛感以後,他再次提醒道:“真的不記得我了,祈大記者?”


    祈願陡然打了個哆嗦。


    沒等她開口,胖子就道:“4年前,老子因為你傾家蕩產到處逃亡,跟了你這麽久,終於被我找到機會了,你文化知識好,是個記者,聽沒聽過一句話叫做君子報仇十年不晚?還是那句――得來全不費工夫?”


    祈願在他咬牙切齒的話語中認出了他,往日的回憶如同煙花在腦海中炸裂,她要開口,卻發覺喉頭幹澀,發出的聲音也是嘶啞的:“你是……劉振民!”


    胖子哈哈哈大笑:“原來你還記得我啊,”他似乎十分暢快且快意的撫掌:“真好。”


    祈願心道不好,便問:“你想做什麽,你這是綁架,沒記錯的話你現在是通緝犯,一旦被抓到,數罪並罰,你的餘生恐怕就就要在監獄裏度過了!”


    祈願哼笑:“你做夢!你這個敗類,4年前我有本事把你的罪行曝光,現在我也不會向你低頭的!”


    胖子咧開嘴笑了笑,衝旁邊的混混道:“不見黃河心不死啊,水呢?拿過來。”


    很快,一桶水遞到了胖子的手上,祈願隻下意識的捂住了腹部,一股徹骨的寒意就將她包裹住,混合著冰塊的水大力的倒在了她和程沁沁的身上,激起了兩人的顫抖。


    程沁沁開始抖,嗚嗚的哭,胖子卻很高興:“這隻是個開始,這裏是我精心安排的地方,沒有個三五天誰也別想摸進來,”他從腰間掏出一個手機,祈願一下子就看出了那是自己的手機,他道:“現在,你可以打電話給你的丈夫了,叫他準備5000萬,否則你別想活著出去!”他眼睛動了動,同時對著程沁沁:“你也是!你們不是一家人麽?”


    程沁沁拚命的搖頭,但沒人把她的抵抗放在眼裏,祈願咬唇,這種冰涼的溫度讓她受不住,她咬緊牙關,“你休想,你殺了我吧!”


    胖子沒說話,用她的電話撥出一個號碼,幾乎隻響了一下,就迅速被接起來,胖子舒展眉頭打斷那頭人要說的話,道:“祈願現在在我手上,5000萬,2條命,我給你們30秒,”說罷 ,他揪住了祈願的頭發,將手機貼在了她的耳邊。


    一陣劇痛在頭皮上炸開,她的耳畔感受到了電話的電流聲,隻聽見一道焦急而熟悉的聲線響起:“願願!是你嗎?!”


    不知是從何而來的委屈,在她的體內蔓延到了眼底,但她很快憋住了,“是我,你不要管我,我不會有事的,這家夥是我4年前……”


    “媽的!臭娘們兒,”胖子一把收走了手機,似乎是生怕她說出更多的內容來,順便給了她一巴掌,自己對著斯緒道:“聽見沒?確實是你的老婆沒錯了吧,我……當然,”斯緒似乎是對他說了什麽,胖子回答道:“現在當然是安全的,之後,我可不能保證了,我給你24小時,把錢打到我瑞士的一個賬戶上,一旦到賬,我就會放了你的女人,你看著辦!”


    電話也被切斷了,室內重新恢複了死氣沉沉。


    胖子啐了一口,隨即道:“吃飯撒尿去,留2個在門外看著她們!”


    幾個人不懷好意的眼神在她倆身上流連,然後跟著胖子退了出去。


    又隻剩下祈願和程沁沁了。


    祈願陷入了深思。


    4年前,她作為優秀實習生子獲得了留在溪城電視台工作的機會,成為唯一一個留用的實習生。


    她終於按照自己的夢想成為了一名記者,盡管在這個龐大的單位中,她隻是十分渺小的一員而已。


    她勤勤懇懇,各種別人不願意跑的新聞她都願意去,再苦再髒也不怕,部門裏的領導及同事都很喜歡她。


    機會總是留給有所準備的人,祈願的機會也很快就來了――


    在信息高速發展的時代,網絡詐騙也欣欣向榮。


    根據線人的舉報,溪城有一家傳媒公司披著外殼行騙,利用年輕人空虛的喜好和向往暴富的想法鑽空子,詐騙團夥捏造身份,在網絡上與異性聊天,促使他們買進自己公司虛構的金融貨幣,從而得利,資金或可涉及上千萬,詐騙利潤亦十分可觀。


    這是一個巨大的騙局,用一開始前兩筆交易的真實利潤使人掉入陷阱,從而無法自拔,想著回本,卻回天乏術,最後人財兩空,同時很容易如同傳銷一般牽扯出下線,致使受害者越來越多。


    但詐騙團夥作案十分小心謹慎,光看貨幣交易買賣並沒有什麽漏洞,受害者也是自願購買,一切便進入了僵局。


    這個時候必須有人深入虎穴,取得詐騙證據,才能一舉擊破。


    這也是十分好的新聞素材,祈願敏銳的察覺到。


    她主動請纓,但因為年齡和經曆的限製,主任並沒有答應,她沒有放棄,寫了1萬字的報告並與主任詳談,最後,主任居然真的被她說服了。


    如今的祈願想來,或許這就是所謂的初生牛犢不怕虎吧,她沒有告訴身邊的任何人,隻是告訴大家,台裏有出差的任務,為期大約在三個月左右,就隻身行動了。


    她一個人帶著錄音筆,在裏麵與人虛與委蛇的同時還要小心翼翼的反偵察,生怕別人發現她的真實身份,三個月過的非常疲憊而艱辛,但同時,收獲也是巨大的。


    劉振民便是這個詐騙團夥的老大,當年的他意氣風發,還沒有現在這樣油膩。因為祈願年紀輕,與大家混的還算可以,劉振民也對她印象不錯,到最後一刻,詐騙團夥被一鍋端了的時候,她不知道,劉振民連夜得知消息已經逃走,而在她接受訪問,春風得意之時,劉振民正惡狠狠的瞧著電視機上的她,發誓要將她碎屍萬段。


    這一晃,竟然已經4年了,她在感情中顛簸,居然連自己做過這樣的大事都忘了。


    現在劉振民是回來報仇了。


    嗬,自己被人這樣惦記著,也不知道是該驕傲還是該覺得倒黴,祈願一時間心中五味雜陳。


    往日的片段湧上心頭,忽然,自己的胳膊被狠狠的撞了下,她回過神,是程沁沁皺眉衝她看。


    她看樣子被封著嘴巴十分不適,祈願想了想,道:“換個位置,我幫你把封條撕掉。”


    兩人擺弄了好一會兒,程沁沁的嘴巴才得以自由。


    她開口便道:“這次真的被你害死了!”怨恨的聲音:“我怎麽這麽倒黴有你這麽一個假冒偽劣的妹妹,”她哭唧唧的:“這次也不知道能不能安然回去……魏柯該要找我了。”


    “你放心,衝著我來的,”祈願回她:“我會盡量保護你。”


    程沁沁壓根不想把她的話放在心上,反而覺得祈願很做作,保護自己?怎麽可能!她們的關係已經這麽糟糕,在這種危險的時刻,她絕不相信祈願會保護自己,“少來了,你不害死我已經很不錯了,我是倒了八輩子的黴,才會遇見你……”


    ---


    斯緒坐立難安。


    從接到電話的那一刻起他的大腦就沒有停止過運行,那一通電話確實真實可信,因為祈願的的確確消失了,工作室裏的那對情侶說,她從昨天午飯以後就沒有再出現過,電話打不通,人也不知道去了哪裏。


    此刻,他坐在燈火通明的辦公室裏,卻沒有往日的那派悠然自得,哪怕是之前全市連環殺人案的時候,壓力頂了天了,也比不上如今這每分每秒的焦灼。


    仿佛有火,從腳底燃燒。


    魏柯在離開前,紅著眼睛對他說:“我從沒覺得自己哪裏輸給過你,但現在,我隻希望你可以找到她,保她平安。”


    這個她指的是誰,兩個男人心裏都一清二楚。


    他冷嗤一聲:“我想你該關心的是程沁沁而不是我的老婆。”


    魏柯沒說什麽,隻是一再的請求他,找到祈願。


    斯緒比任何人都想快點找到她,如今的她比往日更加脆弱,他怕她有風吹草動的閃失,心裏已經像是長滿了荒草的土地,他皺眉對魏柯道:“她不會有事,否則……我拿命陪她。”


    魏柯頓了頓,像是在長長久久的時光裏,終於認命:“不枉她,這麽喜歡你。”


    魏柯走了。


    由於是祈願的家屬,斯緒不被允許參與到偵查小組的行動中來,但是他也不離開辦公室,看著他們做準備工作,搜查可疑人物和地點……


    他是專業的,知道自己如今可以留在這裏已經是組織對自己的最大寬容,他隱忍的看著,不對同事提出任何的要求,隻偶爾說出自己的意見和方向。


    案件的方向終於朝著她昔日的專業和工作去了,依稀有了一丁點的眉目,斯緒一整顆心髒都仿佛被捏緊了。


    等我……願願,一定要等我,等我這次找到你,就絕對不會再鬆開手了。


    ……


    陰暗潮濕的空間,似乎還有蟲子和老鼠悉悉索索的聲音,寒冷和恐懼包圍著她們兩個。


    程沁沁從小嬌生慣養,對這樣的環境無法習慣,她一直在啜泣,心底也埋怨著祈願。


    如果可以的話,祈願是願意讓程沁沁先安全撤退的,這是因她而起,程沁沁的確是無辜的。


    但眼下,她們誰都走不成。


    門忽然被人拉開,一個長得高高的混混探頭探腦的走進來,祈願疑惑之際,他已經從裏麵把門扣住,隨後搓著手慢慢靠近她們。


    無端的,祈願感覺到一種危險。


    他站定在她們麵前,鷹鉤鼻,小眼睛,嘴唇很薄,在昏暗的油燈燈光下透出幾分可怖來,他生的不高,整個人給人感覺很陰險,他對著正在啜泣的程沁沁道:“真是水做的女人,來,哥哥給你擦擦眼淚。”


    說罷,他的手指便伸出來放在了程沁沁的臉上。


    那種充滿著性暗示的曖昧的、令人作嘔的氛圍彌漫著,程沁沁嚇得什麽話都不敢說,身子抖得仿佛篩糠,或許在某種時刻,女性越發的示弱男性便越發的受到誘惑,這個混混見程沁沁這麽怕,反而更加的激動,他的手指還要繼續挪動,祈願動了動,道:“你別碰她!”


    混混愣了愣,笑:“怎麽,你想先來?”


    祈願說:“我們是你老板的人質,要是我們現在就死了,你覺得他拿得到5000萬?他會留你的命?”


    混混朝地上吐了口口水:“你他媽的小娘們兒別想嚇唬老子!隻不過□□罷了,還堅貞的想去自殺?放心吧,等下讓你舒服了你糾纏著我說要繼續了,嘿嘿……”


    離得近了,他身上散發出煙味也叫人難以忍受,因為兩個女人的手腳都被縛住,他幹脆伸手去扯程沁沁的衣服,開衫外套一下子就被撕開了,程沁沁嚇得大哭:“不要不要!禽獸!你別碰我,啊!”


    “你就不怕劉振民隨時回來?”祈願試圖分散他的注意力:“後果你承擔的起嗎?”


    混混被說的有些惱了,反手就甩了祈願一記耳光,程沁沁和祈願都呆住了,她雪白的麵頰上印出幾條十分明顯的紅痕,看上去很是狼狽。


    但祈願很快便不以為意,她複又抬起頭來,用眼神示意程沁沁往後退,“你一個男人打女人算怎麽回事,不覺得丟人麽。”


    混混咬牙道:“丟個屁!老子也不妨告訴你,就算老劉真的拿到了5000萬,最後也打算殺了你,你以為你有什麽價值,還不如給老子爽一把,做條快活鬼!”


    程沁沁臉色一下子煞白:“殺了,殺了……我們。”


    混混笑:“你以為呢,你還想活著出去?要不然,你幫我舔一下,嘖,我心情好了,說不定能放過你,”他衝著程沁沁奸笑道:“怎麽樣?”


    程沁沁呸了一聲:“滾!惡心人的玩意兒!”


    她一口唾沫在啐到了混混的臉上,對方當即大怒,要去剝她剩下的衣服,程沁沁哪裏是他的對手,更何況也沒有還手的餘地,祈願心裏著急,幹脆用身體去阻擋他,迎來的卻是男人惱羞成怒的拳頭,一聲聲落在她的肩背上,程沁沁隻感覺到有人擋在自己的麵前,有些痛苦的低吟,她尖叫起來,“快別打了,別打了啊!”


    一場鬧劇最終結束在劉振民的開門聲中,他喝退了小混混,同時讓手底下的人拿他下去教訓去了,而祈願則疼的有些受不住,不住的喘息,一隻手捂住了胃部,劉振民見她這幅要死不死的樣子,也不相信:“別在我麵前裝,你可是一流的記者和演員,”說罷,將手裏的一個沒有包裝的麵包扔在了她們眼前,“別他媽再勾引我的手下,否則我要你那個刑警老公看到你跟你孩子一屍兩命!”


    他帶領著兩個人又出去了,隻聽見他在門口吩咐手下將她們兩個看的緊些。


    而屋子裏,程沁沁愣住了。


    她的目光挪到了祈願一直以來用一隻手捂住的腹部,她從未想到過是這樣……“你……懷孕了?”


    腹部尚未誇張的隆起,因此外人很難辨別出裏麵是否已經存在了一個小小的孩子。


    祈願有些吃力,沒有旁的心思去應付程沁沁,隻簡單的恩了一聲。


    剛才那些拳腳是實打實的打在她的身上,就算是程沁沁也沒有辦法否認,這是祈願在保護她。


    雖然她在一個小時以前還在埋怨為什麽身邊有祈願就總是會發生這種倒黴的事情,哪怕是綁架也要拉上她。


    但是現在……


    她,原來她有身孕了,還這樣保護自己,如果不是她,可能自己已經被那個混混侮辱了。那一記耳光縱使在這樣的光線下還是很鮮明,指印已經微微的凸了起來。


    在程沁沁自己都沒有發現的情況下,她已經撫上了祈願的臉。


    纖細冰涼的手指和火熱發燙的臉頰相觸的一瞬間,兩人都愣住了。


    祈願不知道自己是什麽心情,但她總覺得,在程沁沁的眼中看到了一種複雜的情緒――有懊悔,有憐惜,有恨,有曾經的姐妹情誼,也有心疼……


    她不自然的將臉別開,“我沒事。”


    也不知道為什麽,程沁沁的眼淚一下子就掉下來了,“你是傻的嗎?”


    不等祈願回答,她自己回答了自己:“你就是傻的,什麽也不知道,但就是這樣傻傻的你,輕易的就能讓別人喜歡你,你一定很自豪,是吧?”


    “疼嗎?”程沁沁抽泣著,然後深呼吸兩下,用手摸了摸祈願的小腹:“你現在是有寶寶的人了,一定能懂我當初的想法。我隻是想要孩子有個爸爸,想過簡單平凡的生活。而不是一個心裏有著別人女人的丈夫。”


    祈願有些虛弱的道:“我……喜歡誰,難道你不明白麽?”


    “你剛來大院的時候,我其實挺高興的,有個姐妹作伴,我媽也不用隻盯著我一個人煩了,而且你喜歡斯緒,我覺得很好。對,你別用這樣的眼神看我,我很早就知道你喜歡斯緒了,他雖然他們總將我跟他兩個湊做一對,但我根本對他沒有感覺,倒是你,有他出現的場合你都格外積極,不是麽?原本這樣也是很好的,但是魏柯出現了,我知道自己喜歡他是不對的,但是你根本不喜歡他,難道你就沒錯嗎?老天真是可笑,為什麽要這樣亂點鴛鴦,魏柯太可憐了,喜歡一個隻是把他當做備胎的你,那麽我來拯救他,不是理所應當的嗎!”


    祈願沒力氣反駁,事實上她也覺得程沁沁說的不完全都是錯的,她在失意中默認魏柯站到了自己的身邊,未嚐不是一種傷害和殘忍……可惜她用了好久才明白過來。


    “……人心都是肉長的,你這樣對魏柯,他也會難過會失落,我跟他慢慢的走到了一起,但他卻始終都不願意跟你提分手!而我的人生規劃裏從來都沒有斯緒,兩家的長輩卻偏偏要把我們倆捆綁在一起,還要我們訂婚。我把這個事情告訴魏柯,想要賭一把,想要激他一下,誰知道他仍舊沉默!我明白,他還想著如果我跟斯緒在一起了,你對斯緒的那點念想也就斷了!你就會死心塌地的跟他好好的,我偏不!”


    說到這裏,她的眼中似乎有火星在躍動,祈願太陽穴的位置莫名的一抽,莫非……


    果然,程沁沁扯了扯嘴角:“我答應了訂婚,但這場訂婚並不是為我自己準備的。我特地把你的房間安排在我和斯緒的旁邊,就是為了在你們兩個的酒裏下藥,然後讓你們好事做成,這樣,”她停了下,“我就可以順理成章的成為受害者,我要去哪裏療傷,也再不會有人反對,而魏柯跟我是一樣的立場,必定很需要一個一起療傷的人。”


    祈願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聽完的,隻覺得頭腦都是懵了的,再加上她的後背火辣辣的疼,耳朵裏似乎都是嗡嗡的聲響:“你是說,酒裏你下了藥,一切都是……都是你策劃好的?”


    程沁沁吸了吸鼻子:“否則你以為斯緒這樣從部隊出身的好酒量,怎麽會這麽快就受不住了?……我知道我對不住你,原本一輩子都不打算說的,況且你跟斯緒又那麽好。可是……我受不了我欠別人恩情,你傻,就會凸顯的我的惡,我不要這樣。是我策劃了這一切,是我嫉妒你,是我利用了你對斯緒的感情,甚至在你失憶的3年裏也一直沒有對父母說明真相,他們對你進行的言語攻擊,這些我應該對你說對不起的,可是嫉妒衝昏了我的頭腦,如果我們不能活著離開,”她哽咽道:“我也不想把這個秘密帶到棺材裏去。”


    祈願震驚之餘反而變得淡定了,她的嘴唇有些泛白:“我們不會死的,他會來……救我們的。”


    程沁沁搖頭苦笑,同時開始擔心:“你的身體能吃得消嗎,看你的樣子還沒足3個月,讓我看看你背上腰上的傷……”


    但怎麽看呢,手忙腳亂的也看不成,祈願本能的覺得背部的皮膚也許是裂開了一些,因為她覺得疼,覺得潮濕。


    她心裏還在想著程沁沁說的那些話,她從未想過原來自己這幾年的掙紮和痛苦原來隻是他人設下的一個局……


    她所不齒的自己,原來並非那麽的不堪。


    祈願有些委屈,委屈的鼻腔酸澀,卻不能哭。


    她突然特別特別的想要見到斯緒,告訴他,自己其實還是很喜歡他,告訴他,自己從來沒想過要放棄腹中的孩子,他們的小黃豆。


    她孑然一身,父母早就離去,唯一的妹妹也在前些天被人告知去世已久,如今能讓她真實而鮮活的感知這個世界的就是她和斯緒的孩子,這裏又冷又黑,她想回家,想抱抱壯壯,也想要……斯緒抱抱自己。


    她就這麽困頓的睡著了,然後又被冷水潑醒。


    劉振民的耐心顯然已經到了臨界點,他的步子焦躁,對待她們兩個也越發的沒有好眼色。


    外頭仿佛是清晨,因為祈願敏銳的聽見了屋外的鳥?


    ??聲,想必這裏是在一個山中或者遠離城市的稻田,否則不會有如此清脆的鳥鳴聲。


    她有些昏昏沉沉的,程沁沁說她是發燒了,因為她按在自己額頭上的手一下子就被焐熱了。


    祈願第一次感到害怕:“我的孩子不會有事吧?”


    程沁沁有些心酸的道:“不會的,老天會保佑你的孩子,保佑我們的。”


    祈願傻傻的點點頭:“寶寶沒事就好。”


    程沁沁拍了拍她的肩膀:“會有人來救我們的。”


    “恩啊,斯緒,斯緒他,會來的。”她認真的道。


    ……


    斯緒的確來了,跟刑警隊一起來的,確切的說是在出警之前就到達了現場,但是劉振民為人十分狡猾,在木屋旁安排了不少人手,手上甚至有槍,這就給營救造成了一定的危險。


    警方用擴音機向劉振民傳輸信號,叫他繳械投降,但他並不服氣。


    他提出了條件,要直升飛機,要錢,要走,沒有一向是警方可能答應的,情況再一次變得膠著。


    劉振民十分暴躁,抓起祈願充當人質。


    祈願感覺到槍頂在自己的喉嚨口,冰涼。


    她的手是抖的,並非因為害怕,而是身體裏的熱度和體力正在逐漸流失,她好怕,握緊雙拳,希望能暖和一點,不要再抖。


    可是劉振民的力氣很大,幾乎是提著她,句句以死要挾。


    門開了,外頭的風很大,將大家的頭發都吹得有些亂,程沁沁坐在地上,累的幾乎要昏迷過去,任憑誰都知道劉振民其實是強弩之末,他的這些人即便再凶悍強勢,也無法與正規的刑警相提並論,祈願能感受到劉振民的絕望。


    忽然之間,斯緒從木屋的後方爆破窗戶,跳了進來!


    劉振民猛然回頭,槍口將祈願抵的更緊:“你怎麽進來的!別動!否則我一槍崩了你老婆兒子!把你的槍扔了!”


    斯緒眉頭一皺,但不過一秒,他就把自己手中的槍扔到了牆根:“別緊張,我沒有武器了。”


    但他的腳步動了動,依舊朝他們的方向挪近,劉振民感到不妥,“別再過來!”


    “沒事,你看,”他攤開雙手:“我是沒有危險的,”斯緒用一種篤定的、慢悠悠的語氣道:“你手上有槍,你隨時可以打死我,不是嗎?”


    但祈願卻看出了關鍵,斯緒……應該是在與外圍的警察合作,他用自己的步伐打亂劉振民的思緒,也調動對方的腳步,然後,跟外麵的狙擊手――裏應外合!


    果然,她聚集精神對上他的雙眸,斯緒非常輕的眨了下眼,卻被她捕捉到了!


    祈願簡直想哭。


    她故意動了動身子,換來了劉振民的辱罵:“瞎動什麽,小心我打死你!”


    但他終究是換了個方向。


    正在這時,斯緒忽然開始倒數:“3――2――1!”


    祈願閉上雙眼,咬緊牙關,隻是沉悶的一記聲響!她感覺到提著自己的人身體一顫,她也跟著體力不支的即將倒下的時候……


    一句溫暖的軀體將自己扶住,隨後她被人穩妥的抱住了。


    ―― “我來了。”


    ――“我知道你會來。”


    兩句話幾乎同時響起。


    ---


    今年的春節比以往來的更晚一些。


    到了2月份的時候,祈願的肚子已經很大了,不出意外的話,四月她會迎來一個白羊座的寶寶。


    除夕的這天下午,一家人就圍在一起包餃子,斯緒這天要值班,說了得要七點才能回家。


    李慷包餃子的時候還準備了一些棗子啊桂圓以及金幣在旁邊,“誰吃到呢新年都可以走大運,斯緒小的時候就喜歡除夕吃餃子,看誰能吃到金幣。”


    祈願想了想小時候的斯緒,一時就覺得十分惋惜,斯緒小時候該是怎樣的呢,是不是也像後來那樣,一副小大人的模樣,認真起來的時候唇也抿緊了?


    祈願包了一會兒餃子就覺得困,如今身子重了,人也變得易乏許多,李慷連忙讓她上樓去午休,她也不推辭,實在是困的可以吐泡泡了。


    她舒舒服服躺回以前的房間,大床綿軟,溫度適宜,一下子便沉入了夢鄉。


    不知怎麽的,竟然夢到十五歲那年第一次見到他。


    他從雨幕中走來,上了二樓,人很高,麵部線條簡潔流暢,仿佛一棵挺拔的白楊,隻是站著,就有一種莫名的吸引力。


    他替她拿過行李箱,她與老舊的房子做了最後的道別,然後跟著他下樓。


    就去到了一個嶄新的世界。


    那是黑白色的夢境,有淅淅瀝瀝的雨滴聲。


    她醒來了。


    窗簾隻拉了一半,然而冬季的夜幕來的早,屋子裏已經是暗的,斯緒坐在床邊,身影高大,卻隻是認真的看著她。


    見她醒來,也是一愣,隨後問她:“醒了,餓了嗎?”


    祈願與他對視,然後在他的攙扶下慢慢坐起身,目光眷戀的纏繞著他:“有點餓了。”


    斯緒笑笑:“下樓吃飯吧,餃子已經煮好了。”


    “現在幾點了?”


    “六點。”


    “不是說七點才回來?”


    “提前了一點,想早點回來。”


    早點回來見你。


    不用開口,她也懂。


    祈願微微一笑,然後手就被他握住了:“起床吧小懶蟲,壯壯都在樓下等著了。”


    他用了點力氣拉她,卻沒拉動。


    斯緒不明所以,望向她,隻見祈願唇角揚起,“湊過來一點。”


    他如她所願。


    耳朵微微一熱,是被她親了一下,聲音溫暖甜膩:“斯緒,我愛你。”


    他愣了下:“再說一遍?”


    “吃餃子去啦!”她快速的翻開了毯子,穿了鞋就往樓下去。


    而他傻站在原地,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摸了摸耳朵,笑意染上眼底。


    那些兜兜轉轉的,讓我們在意了那麽久的誤會和介懷,隨著時間漸漸淡去。隻要我還在這裏,你也在我身邊,就全都變成了成全我們現下幸福的鋪墊。


    我也愛你。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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