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玄籍的笑充滿了戲謔之意,這讓李賢他們很是迷惑,一般的犯官,上了正堂,頭一件事就是反複重申自己有多冤枉,再附加一些所謂的證據證明自己的無辜。


    可這家夥不是,他似乎對於出去,並不感興趣,而其還有些,有些神經兮兮。雖然語出驚人,但卻給人一種不踏實感覺。


    不管是不是胡說,總比扛著不說要好吧!也不知道馬載那老家夥,跟他談了什麽,抱著酒壺,滔滔不絕的說著,一點停的意思都沒有。


    這家夥不僅語出驚人,指出房、崔二人並非自然死亡,更是爆出了永徽四年的平叛隱秘,那就是文佳皇帝-陳碩真,的確沒有死!


    當然,這其中也是有原由的,房仁裕、崔義玄並不是有意欺瞞朝廷,落鳳山之戰,官軍的確在戰場上,捕獲了身穿明黃龍袍的陳碩真。


    可在行刑前,偽陳軍仆射-章叔胤,竟然向負責看守的崔玄籍,提出了一個讓人難以理解的要求。身為部下的他,竟然請官軍在行刑之後,將他與文佳皇帝-陳碩真埋在一起。


    給的理由說,他是陳碩真的追隨者,死了也要下去伺候她,隨君而去,從一而終嘛!這是賢良忠臣的表現,自古以來這樣的例子多了,從麵上看於情於理都能說得過去。


    但陳碩真是女的,即便是主仆關係,也該顧及男女大防,不該提出這樣的要求。於是,起了疑心的崔玄籍,連夜審訊了陳軍幾名將校,想要從他們的口中得到些什麽。


    開始的時候,這些家夥都死硬著不說,欺負崔玄籍是個讀書人。可實際上,崔玄籍卻是心狠手辣的刑訊高手,將守衛都攆了出去,親自操刀,在裏麵審了三個時辰。


    崔玄籍出來後,並沒有因為得到答案而興奮,反而是兩眼無光,一臉死灰之色。候著的守衛想他,他也並沒有回答,反而讓他們嚴加把守,沒有他的兩位主帥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提審陳軍的將佐。


    隨後,滿懷心事的崔玄籍立刻找到了房仁裕、崔義玄,向他們稟告,落鳳山一戰,抓到的那個文佳皇帝陳碩真,其實是其妹-陳碩影,也就是章叔胤的妻子。


    真正的文佳皇帝,早就在落鳳山合圍之前,帶著一批親衛,自山澗的小道,悄悄地離開了。而其妹-陳碩影,為了給其爭取更多的時間,才穿上了姐姐的衣服,迷惑官軍。


    在戰前,官軍得到的情報有偏差,陳碩真的確有一個妹妹,但年齡相差不大,且樣貌絕對有九分相似,不是特別親近的人,根本就無法區分她們。


    章叔胤為什麽在被捕這麽多天後,才向官軍提出這個要求,就是因為他知道此刻真正的陳碩真已經安全了,即便被官軍看破了,也沒地方尋去。


    但他們這招李代桃僵之計,卻是把房仁裕、崔義玄害苦了,因為在戰事結束後的第一時間,他們急吼吼的向朝廷報捷,為三軍將士請功。


    現在弄了這個事,不僅跑了罪魁禍首,更是犯了欺君之罪。如實上報朝廷的話,自其等以下,所有的將官,都將麵臨罷官奪爵、抄家流放之刑。


    兩位剛剛得勝的大軍主帥,直接癱坐在椅子上,手腳抖的都不成樣子了。別奇怪,也別嘲諷他們膽子小,而是天子這兩個字,實在太大了。


    天子,受命於天,是真龍天子,人間至高的統治者,欺君之罪,與造反是一樣的。皇帝的手段,他們是清楚,結發夫妻也好,至親元舅也罷,說殺的時候,眉頭都不會皺一下。


    出了這麽大的事,皇帝是不會開恩的,是要砍他們的腦袋,殺他們全家的,就連菩薩來了也擋不住。


    有鑒於此,不管是為了兩位主帥及軍中同僚,還是為了自己的身家性命,崔玄籍不得不出了一個餿主意:將錯就錯。連夜將了解內情的陳軍將校割去舌頭,盡速處斬,給此事畫上一個句號。


    即便將來,陳碩真又冒出來,他們也可以矢口否認。反正自古造反,假借別人名號的事多了。陳勝、吳廣在大澤鄉,不是也用扶蘇旗號起事的麽!


    退一萬步說,就算將來抓住活口,誰又能說得清陳碩真和陳碩影兩姐妹之間,到底誰是誰呢!


    六神無主的房仁裕、崔義玄,沉思片刻,便允了崔玄籍的建議,所幸將錯就錯。反正這些反賊都是要死的,他們死,總比拉著大夥一起上路要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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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嗨,癩蛤蟆玩青蛙,長得醜玩的花。你們三真是不走尋常路,玩崴腳了吧!”,聽得興起的馬遵,拍著大腿,興衝衝的補了一句。


    被他當啷一句,嚇了一跳的不僅是崔玄籍,同樣被一驚一乍驚著還有李景桓等三位宗室大佬,也都不用好眼神看他。


    麵上掛不住的馬載老臉一紅,拍了下桌子,然後指著馬遵罵道:“孽畜,你一個白身,誰讓你進來的,馬上給老夫滾出去!”


    “哎,馬使君,馬遵是你的兒子,你這是幹什麽!”


    抬手示意縮著脖子的馬載坐下,李賢又補了一句:“是本王讓他進來,年輕人嘛,多學多聽,總沒有壞處!”


    李賢這話說的就有些與年齡不符了,三位宗室大佬也都跟著不懷好意的笑了起來。


    被占了便宜的馬載,也是老臉一紅,隨即氣鼓鼓的坐了下來。


    “崔玄籍,你繼續,不要停!說好了,本王讓他們給開小灶,整點好吃的下酒。”


    得,崔玄籍還真不客氣,直接點了十七八道好菜,直到書吏寫好單子去置辦。崔玄籍才狠狠灌了一口酒,盤腿繼續敘說。


    真假陳碩真之事,知道的隻有他們三人,從割舌到斬首,都是其親自監督的,差事辦的滴水未漏,朝廷和軍中也都瞞的好好的。


    但在接下來的幾年,三人卻發現了異常,那就是當年參與圍剿陳軍的將佐,都陸續因為這樣、那樣的原因死了。行,一次意外,兩次巧合,三次、四次乃至更多,可就不是了吧!


    這給心懷鬼胎的三人提了個醒兒,難道是當年逃走的那個陳碩真,陰魂不散的找來了?替她的妹妹、妹夫及追隨者報仇?


    甭管是不是,互相通信的三人都暗自加了小心。


    可有千日做賊,沒有千日防賊的,這根本就是防不勝防,沒過多久身為禦史大夫的崔義玄就病死在了家中。


    消息一經傳出,房仁裕和崔玄籍立馬就慌了神,且也在心中認定,就是當年陳軍所為。


    為了保住自己性命,房仁裕選擇了辭官,以散秩歸鄉。而崔玄籍則選擇了貪瀆,也故意被監察禦史發現,成功躲進了大理寺的監牢。


    原本以為,這不能與朝廷明言之事,會隨著二人的隱退,逐漸消磨。


    直至馬載在大理寺的監牢把他撈出來,並告訴房仁裕也“合情合理”的病死,他就知道這事沒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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