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相寺的齋飯很一般,但這峨眉竹葉青卻真不錯,裏麵還加了一種不知名的花瓣,清香四溢,饒是被貢茶把嘴養刁的雲曦,也連連稱讚,讚不絕口。


    寺廟中盡皆男子,永寧喜靜,百無聊賴的雲曦,又不屑自降身份與陳媚為伴,所以就隻能硬著頭皮與李賢對弈,下她最不喜歡的圍棋。


    “你有點耐心吧,這圍棋可不是一兩日便能下得的,得靠時間來沉澱。”


    “就像你與薑老頭兒那樣?一坐一天,那還不悶死。”


    “什麽薑老頭,那是左相,是長輩。”,李賢對薑恪,那是發自的內心的尊重,所以當即矯正了雲曦言語中的不端正。


    也就雲曦耍賴悔棋之時,普光帶著一個手捧盤子的僧人走了進來。不用多說,那盤中的瓶子中裝的,就是光相寺的解毒靈藥-石玉露。


    老和尚辦事還挺痛快,也挺有信用的,在第一時間就把東西送來了,光憑這份重視,李賢很是欣賞。


    “普光法師,讓他們送來也就是了,您何必親自來一趟呢,弄得本王都不好意思了。”


    阿彌陀佛,“殿下是貴客,老衲不敢怠慢!況且,老衲的這位小徒,還是殿下的故人,殿下蒞臨本寺,不來拜見一下,實在是失禮。”


    恩?看著那僧人,將盤子放在桌子上,又恭敬的跪在自己麵前,李賢的腦子飛速運轉,可他僅有的記憶中,並沒有這個人的信息。


    還是說,因為他繼承的記憶不完整,所以不記得了?


    “法師,這位?”


    “殿下還是問他好了,老衲就不打擾你們敘舊了。”


    說完這話,報了個佛號的普光不在分說,轉身離開了屋子,就好像他是專門來送這個人的。


    好嘛,既然老和尚不願意說,那就看這家夥自己的吧!抬手示意起身的雲曦坐下一起聽,李賢就把目光又放在了那僧人身上。


    “你說你的,不用看她!這世上如果隻有一人可讓本王完全相信,那便是她。”


    沒錯,至親血脈也罷,親信近臣也行,李賢心中最在意的,卻隻是遼東之戰,屍山血海中,把自己從死人堆裏拋出來的那個姑娘。


    他與雲曦之間,早就超脫了袍澤之義,兒女之情,是無論生死都無法動搖的情誼。


    唉,歎了一口氣,那僧人拱手言道:“奴婢,梁王府-內宦官-王興,拜見雍王殿下。奴婢的義父是王伏勝。”


    啪,在茶盞落地的同時,李賢也將王興一腳踹飛,隨即縱身上前,一把抓住了王興的脖子。


    一點點的加力的同時,還肅聲言道:“你,在說一遍,你是誰?”


    “奴,奴婢真是梁王的近侍,曾隨梁王一同被囚在黔州。”,被掐的麵色凝紫的王興,拚盡全力回了一句。


    哼,李賢這邊一鬆手,王興直接跪在地上,捂著脖子,不停的咳嗽著。差一點,就差那麽一點點,他的脖子就要被雍王擰斷了。


    “梁王是誰?你反應太大了吧!”,提出問題的同時,雲曦又把李賢拉了回去,還不忘倒一杯茶給他。


    唉,“梁王-李忠,是我的長兄,王皇後的養子,東宮曾經的主人。麟德元年時,因謀反罪被父皇賜了鴆酒,死在了黔州。......”


    皇長子忠,生於貞觀十七年,當時的李治還是太子。百日宴時,太宗皇帝親臨東宮,酒興正濃時,便起身跳舞,屬目群臣,於是群臣遍舞,盡日而罷,凡是參加宴樂者均有所賜。


    可以說,在當時,太子妃(王皇後)無所出的情況下,庶長子-李忠已經被太宗皇帝默認為帝國的接班人。於是,貞觀二十年時,李忠破格受封陳王,成為皇孫一輩子中第一位親王。


    永徽三年,被過繼給王皇後,在皇後舅舅中書令柳奭,太尉長孫無忌等人的勸諫之下,李忠被冊立為太子。


    可好景不長,永徽六年十月,皇帝行廢後之舉,立天後為國母,李忠失去了嫡出的身份,被嫡長子-李弘所代替,廢為梁王,外放為梁州都督,不久,又被貶為房州刺史。


    隨著李忠年齡漸長,常常驚恐不能自安,生怕自己步了王皇後、蕭淑妃的後塵。有時甚至偷穿婦人的衣服,來防備刺客。而且經常做怪夢,常常自己占卜。


    顯慶五年,因“占卜和穿婦人之服”的保命方式為皇帝所不喜,被廢為庶民,遷到黔州居住,囚禁在黔州李承乾的故宅。


    麟德元年,許敬宗上書攀誣:上官儀、王伏勝與李忠陰謀背叛朝廷。當年十月,李忠被賜鴆酒,飲恨長逝。次年,皇太子李弘上表請求收葬了李忠骸骨。


    稍微有點政治頭腦的人都清楚,李忠沒什麽大錯,唯一的錯事就是成了王皇後、柳奭等人手中的棋子,用來製衡向皇後之位發起衝鋒的天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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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殺死李忠真正的凶手,並不是皇帝,亦不是許敬宗等趨炎附勢之輩,恰恰是為自己,為兒子,掃清道路的天後。


    至於為什麽一定要弄死,那便簡單了,斬草除根,方能永除後患。這是皇後慣用的手段,李賢早就習慣了。


    說的直白一點,皇後及她的幾個兒子,便是王興的生死大敵,所以李賢當然不相信,他是來拜見自己的。不,與其說拜見,不如說他是來複仇的。


    “天後殺了梁王,殺了梁王一係王、柳二族的官員。不管是女人、老人還是孩子,統統都沒有放過。”


    “王皇後,王皇後將殿下托付給奴婢,可奴婢卻沒有保護好他,隻能看著內侍省的宦官,將鴆酒灌入梁王的喉嚨裏。”


    不管王興怎麽哭,如何控訴,都無濟於事,他和王伏勝都隻是殘缺不全的宦官。在皇權麵前,在天後麵前,用“螳臂當車”來形容,似乎都有些托大了,不是麽?


    哼,“來,你告訴本王,你對我大哥如此的忠心,可你為什麽還活著!”


    “殿下是明知故問,您不就是奉天後的諭旨來斬草除根的麽?否則,區區一味藥,怎麽會勞動一位親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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