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敬宗之死,是上元節前,長安城中最大的瓜。人都說善惡終有報,可像許敬宗這樣,做了一輩子惡人,竟然享了八十多年的陽壽,身後也極盡哀榮, 的確不公平。


    皇帝賜諡,賜陪葬昭陵,太子親賜挽聯,便是當年滅國無數的蘇定方大將軍,也不曾有這般哀榮。許敬宗的一生,無疑是成功的。


    不過,這都是尋常人的看法。涉朝破深的官員、世家們可不這麽看, 武後麾下“頭馬”許敬宗死了,這就相當於發出一個訊號。


    失去了許敬宗這領頭羊,皇後在朝中的勢力便“群龍無首”,太子監國理政,將再無阻力,也可以得心應手,遊刃有餘。


    不管前朝如何的明爭暗鬥,波詭雲譎,這“印把子”終究隻會掌握在李氏的手中,臣工也好,世家也罷,不必再投機鑽營,這山望著那山高了。


    上元元年,大明宮-含元殿,今兒是新年第一場大起,敘舊未上朝的皇帝, 親自上朝,宣定太子大婚的日期,與李賢一起接受群臣的朝賀。


    複郝處俊、張文瓘、郭正一的官爵,並指定三人與太子太師-李勣一道, 攜禮部操辦太子大婚禮。這個露臉的活計,派給三人也算是對他們的補償。


    並宣旨加恩,今年加科舉一場,錄取的進士名額,再加兩倍。免天下諸道一年賦稅、勞役,赦謀逆之下囚徒,天家喜事,普天同慶。


    待群臣山呼萬歲之後,李治擺了擺手,示意群臣免禮。隨即離殿之前,還叮囑群臣,好生輔佐太子,不可怠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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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不由得讓臣子們想起,貞觀末期,太宗皇帝也是這般扶持皇帝。如此,便是向天下人表明,太子深得聖心,大唐不會再現易儲之事。


    不過,這樣也好!李賢已經是皇帝膝下第三位儲君,這東宮實在不易再出事了,否則這國祚還怎麽傳承?


    禦階之龍椅下側,擺著一張小號的寶座,李賢從上麵起身,走到班中。


    “乾封年時,孤隨太師東征。那時候,披星戴月,宵衣旰食,看著將士們食不果腹,衣不蔽體。”


    “心中便暗暗許願,回朝之後,一定向父皇多多進言,為他們多爭取一點,絕不能讓同袍們寒心。”


    “至入主東宮前夕,碰到一位老兵的父親,為了讓自己的兒子進忠烈祠,不惜千裏迢迢到長安求取文書,更是讓孤麵皮羞臊不己。”


    “這一點,郭侍郎是親眼所見!郭卿,孤沒說謊吧!”


    聽到太子點名,班中的郭待詔趕緊出班,舉著笏板大聲道:“太子殿下所言屬實,臣的確親眼所見。”


    而郭待詔話說完,兵部尚書-岑長倩,右侍郎-阿史那道真也出班附議,口稱文書之事,他們二人也是經手了的。


    並毫不猶豫的把來恒遞了出來,言其主政兵部時,此文書為最有益於國家、朝廷之舉。


    “將軍愛兵,自古常理。所以,禦史們上書,指責孤偏袒將軍們,孤並沒有反駁。”


    “孤已經得陛下的允旨,將藍田大營改為皇家軍事學院。......”


    著以太子太師-英國公-李勣為院正,冠軍大將軍-曆陽公-獨孤謀,鎮軍大將軍-涼國公-契苾何力,為軍事學院祭酒。


    軍事學院的學員,由兵部發文至天下各道、州所有折衝都尉府,從有功將士中選拔人員,送長安參加遴選。


    太子果然是偏心,對於將士們的事從來都放在第一位。如此抬舉軍中將校,看來這朝中的風險要變了,從此這朝堂要是武人的天下了。


    幾個清流的剛要出班,便瞧見了衝他們搖頭的閻立本。懾於右相的權威,他們也不得不看著,將軍們磕頭如搗蒜,叩謝陛下和太子的恩典。


    尤其是那些庶族出身,靠著戰功爬上來的將軍們,一邊摸著眼淚,一邊笑。大唐雖然以武定國,高祖、太宗也都是馬上之主,注重軍隊。


    但真正把他們掛在心上的,還是陛下和太子,為他們,為千百個與他們一樣,苦苦熬著的庶族軍人們,找了一條出頭的路。


    “偏心就是要挨罵,孤呢,也必須一碗水端平了。今年的春闈,由尚書右仆射-閻立本主考,中書侍郎-李義琰、薛元超為副主考。”


    “右相是國家柱石,三朝元老,李卿與汾陰縣侯(薛元超)亦是文采風流的經世大儒。有三位大家為朝廷主持掄才大典,陛下與孤都是放心的。”


    李賢這話一出,原本不忿的文官們,馬上多雲轉晴,方才的不悅也瞬間拋諸腦後,都心甘情願的向太子行禮、謝恩。


    看到了這一幕,閻立本會心一笑:太子爺端端是李勣、薑恪調教出來,打個巴掌、給個甜棗,招數玩的挺溜,恩威並用,不偏不倚。


    行啊,能把他們都摁回盆裏,安心的“遊”,這就是本事了。比起鎮不住場子的孝敬皇帝,壓不住文臣武將,李賢這上過戰場的就是不一樣。


    自古以來,恩自上出,皇帝、太子在開年之初,便有了這般恩典。去歲,為了孝敬皇帝,抓了不少人,弄得人心惶惶,終於可以平複如初了。


    “今年是個大吉之年,開年便處處都是喜事。孤希望事事都可以平安順遂,讓陛下可以安心調養身體。”


    “都說頭三腳難踢,可孤偏偏不信。無論是兵部遴選學員,還是吏部、禮部掄才,都需謹慎、持重,不可出現絲毫紕漏。”


    “有什麽難事,要緊的,東宮的大門,一天十二時辰都為你們敞開,三省六部的官長,可以隨時遞牌子進來。”


    曆朝曆代,隻要涉及到人的都是麻煩事。尤其是選吏之道,更是麻煩中的麻煩。兵部的好說,戰功是唯一的標準,這種事擺在明麵,是沒法作假的。


    可吏部就不一樣了,文章取士,作假的方法太多了,從來就沒有絕對的公平。李敬玄、裴行儉能幹不假,可也架不住“人情世故”,所以李賢必須敲打一番。


    順便讓滿朝的臣工都聽聽,也知道知道,上有天子,下有國法,誰敢在這個時候給他上眼藥。那就別怪李賢,不念諸臣往日之功,一律按國法處置。


    他可不是孝敬皇帝,幾句軟話,幾滴眼淚就心軟了。李賢的這心腸,在戰場上,早就鍛造的堅硬如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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