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事皆由命,半點不由人,妾就是妾,耍心眼耍到勞動皇後,意在謫直正妃。李賢自然也是知道,這宮闈之中的女人,心裏想的是什麽。


    倒不是李賢偏袒正妻, 沒有規矩不成方圓,不加以懲處,於宮紀不利。遂下敕,貶奉儀-於凝為良娣,禁足加至半年,以觀後效。李賢可不希望他的後宮跟皇帝早年一樣,內訌不斷,牽扯他太多的精力。


    可涉及到女人的麻煩,不止一個,河東裴家,失去了李弘之後,便再也打不起精神來。


    吏部尚書-裴行儉,右侍郎-裴居道,右衛將軍-裴行方三位的表現,讓李賢很不滿意。


    所以,趕上今日事少,特意將三人叫到了宣政殿。不看僧麵看佛麵,就算是看李弘,他也跟三臣談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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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行了,自己找地方坐!”


    “這春日,肝火旺盛, 喝點涼的,不煩躁。”


    李賢特意讓內宦給上了四大碗, 冰過的粥。這東西喝下去, 保準從喉嚨,一直涼到底。拉不拉肚子, 看他們自己的體質了。可這正好去去三人的肝火。


    其實,這也不能完全三人消極怠工,人浮於事。實在是現在的官兒,太勢利眼,前後態度變化太大。


    而被架起來的裴家,上不上、下不下的,他們這個“皇親”還不如和離的駙馬都尉,家中的子弟也倍受排擠。


    是,太子是說過,即便孝敬皇帝不在了,也依然會像對待其他外戚一樣,絕對不會出現一碗水,端不平的事。有了李賢這話,三人也隻能約束自家的子弟,壓著受的窩囊氣,少說話就少惹事。


    “外戚與外戚,還是不一樣的。拿你們裴家來說,公忠體國,辦差嚴謹,從來都不恃寵而驕。”


    “就憑這一點,孤對裴家,也要另眼相看。比起東宮的那些,強多了。”


    同朝為官,同為大族,可不是所有人,都像裴家這樣的涵養,謹守本分,從不逾製。即便是李弘當初那麽缺人,守著吏部的裴行儉、裴居道,也從不伸手。


    可看看他的外戚,比如於家,最近就活躍的很,處處出頭,處處爭先,生怕別人不知道,他們的女兒,已經嫁入東宮了。


    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沒有高山就顯不出窪地,從這一點上,裴、於兩家高下立判。


    “太子爺,宦海浮沉,進退榮辱,都是有定數的,臣等隻想盡自己的本分。”


    “是啊!恩自上出,孝敬皇後是老臣的女兒,可這也不是裴家跋扈的依仗。”


    裴行儉和裴居道都是有涵養的人,他們是受了一些氣,可不會將這些氣表現太多,免得讓太子為難。


    可裴行方卻沒那好脾氣,性如烈火的他,早就有一肚子火兒要發泄了。可這話還沒說出口,就被裴行儉瞪的咽了下去。


    李賢當然注意了兄弟倆的小動作,裴行儉、裴居道都是博學之人,上涼粥的時候,就已經體會到了其中的含義。


    太子將他們看做是“介子推”那樣的忠臣,身為人臣的他們,還能說什麽呢!


    “行,你們不說,那孤來說。孝敬皇帝與孤兄弟情厚,共天共地,裴家是他的妻族,孤必須另眼看待。”


    “孤知道,一些世家豪族,對孤頗有微詞,覺得孤是個殘暴、好殺之人,都得加點小心伺候著。”


    見三人麵色緊張的站起來,李賢抬了抬手,示意他們坐下。繼續道:“旁人怎麽想無所謂,但你們裴家,不必有此顧慮。”


    話間,李賢拿起手邊的一份本章告訴三臣,從即日開始,裴行儉調任並州大都督,轄九州軍務,賀蘭、豐州之軍,亦劃入其麾下,一體節製。


    裴居道升任吏部尚書,授金紫光祿大夫。裴行方,除右衛將軍,晉豐州都督,轄河套境。


    “這,這,殿下,臣等何等何能,能擔此重任啊!”


    李賢這可是大手筆,吏部主天下官吏選拔、任用,是一等一的要缺兒,吏部尚書這個位置,非親信不可授。


    太宗朝的長孫無忌,侯君集,本朝的趙仁本等,那個不是天子心腹。


    五品以下的官,他自己說了就能算,在用人上,說了就能算的,除了皇帝和李賢,便就隻有吏部尚書了。


    所以說,權柄之重,不亞於宰相。


    一朝天子一朝臣,東宮換了主人,這吏部的主官按理說,也該換成東宮的外戚,這也是裴家三兄弟憂慮的原因,畢竟誰也不想被排擠到權力核心之外。


    於家、張家、哪怕是房家,都有可能。但太子在調離裴行儉後,竟然用裴居道頂上。可見其剛才說的,並不是糊弄人的客套話。


    而裴行儉、裴行方的任職,更是軍中一等一的實缺兒。就算是李弘當了皇帝,給予裴家的賞賜,也不可能比這再高了。無功而受此重賞,怎麽能不讓三人動容。


    “守約,從輩分來算,咱們是師兄弟。從孝敬皇帝那算,咱們也是親戚。孤就不藏著掖著了。”


    “按照常理來說,東宮換了主人,吏部是一定要大換血的。”


    “可孤恰恰,就是想讓於家、張家,甚至房家的願望落空。”


    所謂,時也,勢也。除了段家外的三家,他們為什麽寧可做妾,也要把閨女送入東宮。看重的就是太子妃的母族,並不在大唐。


    他們幻想著,能與長孫一族一樣,成為外戚之首,權傾朝野,當個二皇帝。


    可他們看錯了李賢,當初選雲曦為正妃時,其中一個原由就是看中了雲曦的母族不會牽扯朝局。連自己情投意合的正妃,他都沒有行“議親議貴”之例,更別說那背景複雜的側妃之家了。


    “孤不會允許,大唐再出現後族幹政的局麵,所以便在這身處東宮之時,將這苗頭掐了。”


    “你們放心辦差,安心用事。但有孤在一日,裴家的富貴,就不會衰弱。”


    李賢沒有時間與三家算計,所以便抬舉被排擠的裴家。裴家失去了李弘,那便是無根之萍,除了盡心盡力為李賢效勞,還能有什麽選擇。這就叫借勢,用河東裴家,去與其他三大家抗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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