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牧忍著雙腿上傳來的劇痛,一步一步,走出坑洞。


    當他的目光看到四周一具具被子彈與炮彈撕裂的血肉屍體時,他目光瞬間茫然了。


    那些人的樣貌,那些人的穿著,在他的眼中,是那麽的熟悉。


    陳牧曾經和他們一起經曆了許多訓練,也曾經和他們一起在訓練時,哭過,笑鬧……一同堅持過無數個歲月,甚至其中幾個人的樣子,他至今還記憶猶新。


    他與他們一樣,在五年前,全部是龍神部隊三期學員。


    可以說,這些殘破屍體在生前,每一個都是他的兄弟,他的夥伴。


    可是,現在的他們……


    都死了!


    陳牧的心,抽搐著,劇烈的心痛讓他那鋼鐵般的身軀,出現了顫抖,出現了搖晃。


    然後,他的目光落到了遠處,落到了那輛坦克,眼睛死死的直視著被掛在坦克炮管上的嬌軀之上,望見了那張熟悉的麵孔,那張刻印在他心田,永遠不會磨滅的嬌顏!


    那是曾經為了他也編織花環的女孩。


    那是在他最痛苦的歲月,鼓勵他,陪伴他,願意一起同甘共苦的女孩。


    那同樣是他第一次知道親吻的甜蜜,知道了如何去喜歡,去愛一個人的女孩。


    那是他的姐姐,也是他的女神!


    “姐姐……”


    沙啞中帶著無盡思念的低語,在陳牧的口中響起……


    初雪靜靜的看著遠處的陳牧。


    身上的痛苦,心靈上的創傷,沒有阻擋住初雪臉上溫暖的笑容。


    兩道視線就那麽對視在一起,好似彼此的天地之中,隻有對方的身影。


    因為身體的虛弱,因為生命的流失,此時的初雪雖然在慢慢的蠕動蒼白幹裂的小嘴,想要說些什麽,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而相隔五十多米外的陳牧,卻看懂了初雪那無聲的話語。


    可正是因為看懂了,陳牧的眼睛卻紅了。


    “不要傷心,不要難過。我的小牧,我的身體雖然快速死掉了,但是我的靈魂,卻永遠會陪伴在小牧的身邊……現在,姐姐最希望的事情,就是能讓姐姐的生命,終結在心愛的小牧手裏,而不是因為敵人給予的痛苦中死掉。我的小牧,這算是姐姐的一個請求,也是最後的一個心願,請你,幫幫姐姐好嗎……”


    “我的小牧,姐姐……真的好愛你啊!”


    淚水,從眼眶中流出,陳牧渾身都在顫抖著。這一刻的他,心,是那麽的痛,整個人的神魂,都好似被抽幹了一般,變成了一個隻會流淚的少年。


    他能看到此時初雪的痛苦,也看得出自己心愛的姐姐因為傷勢,馬上就要離開這個世界。


    而正因為看到,他的心更痛了,撕心裂肺的痛!


    因為他現在沒有一點的辦法能阻止初雪的生命流失,阻止初雪的離去。


    而唯一能做的,正如初雪說的那樣,減少一下她的痛苦,讓她更快的離開這個人間……


    初雪神情溫柔的望著陳牧,嘴角彎起,露出當初在軍區大院,第一次看到陳牧時,露出的笑容。


    那時的陳牧很小,給人一種膽小懦弱的感覺。可初雪卻能從陳牧的眼中,看著一種寂寞與孤獨。


    所以,初雪笑的很甜,很暖,所以,他們成為了姐弟,甚至是……可以相伴一生的男女。


    緩緩的張開嘴,初雪宛如能感受到陳牧此時心中的痛苦,可是,她真的不想在小牧的眼中,露出痛苦的神色,哪怕是在臨死之前,她也要把自己最為溫柔的一麵,留給自己最心愛的男人。


    “我的小牧,請你……殺了我!”


    望著初雪的嘴角,陳牧的身體強烈的震動了一下。內心的壓抑,與臉上的淚水,這一刻,化作了瘋狂的嘶吼。


    “姐姐,在天堂先等我一下,等我為你報完仇,我會很快去到你的身邊,哪怕身在天堂,我也不會讓你孤單!”


    隨著怒吼,一道火光刹那在陳牧的手心中閃爍而出。


    砰!


    清脆的槍鳴之聲,好似來自天空的哀鳴。


    初雪笑了,她能感受到一發火熱的子彈,帶著陳牧對自己的愛,穿透了她的心髒。


    帶著微笑,初雪緩緩的合起了雙眼,她的眼角,流下了最後一滴淚……


    “別了,我的愛。不過,相信用不了多久,我的小牧……我們會再一次相見!”


    ……


    ……


    宮本健太愕然的看著眼前這一幕,看著一名龍神軍人,親手殺死了另外一名龍神軍人。


    他想不明白對方為什麽會這麽做,因為這完全超脫了他思考的範圍。


    華夏人不是很虛偽,很友愛嗎?


    貌似在他的認知中,華夏軍人都是一群為了所謂的自己人,可以放棄生命,放棄一切的傻子,瘋子!


    可眼前的這個少年,明明和那個女軍人有著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感情,為何,他還能那麽果斷的親手結束掉夥伴的生命?!


    他真的想不明白,可是,他卻很清楚,他貌似幹錯了一件事。


    而這件事,就是他沒有在少年出現的第一時間,下令擊殺他!


    “殺了他!”


    頓時,站在宮本健太身後的神風特戰隊所有的成員,瞬間抬起了手中的武器,對準了遠處,對準了在親手殺死初雪後,便已經低下頭,好似雕像一般站在原地的陳牧。


    陡然間,一陣陣狂暴的大風,吹蕩而起,吹起了戰場上的塵埃,吹起了清晨的薄霧,讓整個方圓幾百米之內的區域,蕩起了無盡的灰霧……


    一雙嗜血的目光,在陳牧緩緩抬起頭的瞬間,凝視到遠處的宮本健太的身上。


    他的麵孔,露出了饑渴的眼神與嗜血的嘴角,已經赤裸裸的說明了此時他的心情。


    複仇!


    是的,這就是陳牧此時給宮本健太和所有神風特戰隊院的印象。


    哪怕從他出現,到現在僅僅不到,五分鍾的時間,卻在一瞬間給了所有人心靈上的震懾。


    那種毫無道理的暴戾與仇恨,簡直如同一尊從遠古神話中走出的鐵血修羅,讓所有看到那雙嗜血的雙眼時,內心之中都升騰起無盡的畏懼。


    一股滔天的煞氣,帶著血腥,帶著瘋狂,驟然間從陳牧的身上,爆發出來,宛如無形的狂風,覆蓋了整座大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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