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醒來的時候,季燃驚訝地發現,自己居然感冒了。不過一向生活地隨性的她完全沒有把這當做一回事,抽著鼻子繼續上班去了。


    信奉者小病自愈信條的季燃,在幾天的連續加班之後,某個早晨渾身癱軟爬不起來的時候,終於認清了自己已經不是曾經那個連熬一周啥事沒有的年輕小妹妹,認命地請了假,吞下一顆退燒藥,接著躺了下去。


    暈暈沉沉昏睡到自然醒,季燃一看時間,居然已經到了傍晚時分,她揉了揉太陽穴,直覺狀況好了很多,拿出了手機點開了外賣軟件。


    “叩叩叩......”


    敲門聲響了起來,季燃摸索著掀開了被子,趿著拖鞋一步一步挪到門邊,點開了手機的播放鍵。


    話筒裏傳來了穩重的男聲:“誰啊?”


    來人又重重地敲了兩下,聲音裏帶著一股濃濃的嫌棄:“我!求你放個好聽點的聲音好嗎!”


    季燃抽了抽鼻子,把門打開


    “你不是有鑰匙嗎?”


    看到梁夏雙手拎著東西走了進來,季燃一邊往洗漱間裏去一邊隨口問著。


    “姐姐,我上班帶你家的鑰匙幹嘛?”


    梁夏在身後回答著,季燃打開水龍頭抹了一把臉,才感覺清醒了些。她出來的時候看到梁夏正在把桌子上的東西挪開,打開手上的塑料袋,把一個個食品盒放著。


    “你怎麽來了?”


    她倒了一杯水,慢吞吞地問。


    “今天給你發消息都沒回,跑你們部門打聽了一下,都說你生病了。”


    “是啊,感受到了歲月流逝的憂傷。”


    “少貧了,過來吃飯。”


    季燃坐在梁夏身邊,一臉滿足地鼓了鼓掌:“這就是愛啊。”然後迎著梁夏的白眼,拿過了她遞過來的筷子。


    吃了幾口,她無意間看見桌上還擺了個紙盒子,伸手拿了過來,問道:


    “這是什麽?你帶過來的?”


    “不是啊,我看到在你家門口,就拿進來了,我以為是快遞啊。”


    季燃把盒子翻了個遍,也沒看到快遞單的信息,究竟是什麽啊。她放下筷子,好奇地拆開了盒子,拿出了裏麵的束口袋。


    “什麽啊?”


    梁夏止不住好奇湊了過來,看著季燃拆開略顯陳舊的植絨布袋,等到裏麵的東西被拿出來,她才看了清楚。是一個有些舊的金屬牌子,上麵刻了一些奇怪的紋路。


    正在好奇之間,就看到季燃猛地站了起來,臉上是衣服她從來沒有看到過的震驚表情。


    “你在哪拿到的?”


    季燃急切地問著她,梁夏有些驚訝,但是還是很快地指了指門口,然後就看著季燃快速地跑了出去。


    這到底是怎麽了啊?梁夏從季燃掛在門口的包裏翻出了鑰匙,關上門跟了上去。


    她拉住在走道裏四處張望著的季燃,擔心地問:“你怎麽了?”


    季燃沒說話,深呼吸了一口氣,慢慢張開手看著自己手裏握著的牌子,雖然被磨得有些舊,但是上麵刻著的紋路還是清晰可見,底下有小小的幾個字體——“季開宇”。


    “這我哥的東西。”


    她沒多說,把牌子小心地收進口袋裏,往下走去:


    “我去看下監控。”


    ......


    監控室裏,季燃一動不動地認真盯著出現在走道上的人影,對方像是做了很好的準備,戴著帽子口罩,身上穿的也是很普通的t恤仔褲帆布鞋,沒有露出什麽具體的特征。


    “麻煩大爺了。”


    她重複看了一遍又一遍,呆了很久,帶著無奈朝著物業道了謝。


    梁夏小心地看著她的臉色,也不知道要說什麽,回到家裏,坐在她身邊,喝了一杯水,才小心翼翼地說著安慰的話:


    “也許,隻是個意外呢。”


    說完自己都不相信地閉了嘴,看著季燃蒙上了一層陰影的臉色,幹脆什麽也不說,就抱了抱她。


    “沒事,覺得難受就哭哭吧。”


    “五年了,你說我哥會不會真的還活著,隻是因為某些原因,不能出現在我眼前。”


    梁夏沒說話,今天發生的事情別說季燃,連她自己都感覺亂亂的,畢竟消失了五年的東西突然出現,恰好季開宇的失蹤又是季燃心裏一直解不開的結,她現下也不知道要怎麽回答。


    聽著敲門聲響起,她主動去開了門,丁誠躥了進來,兩人交換了一下眼色,丁誠就坐了過去。


    “燃燃,你確定是你哥哥的東西?”


    季燃伸手順著脖子上的紅繩,扯出來一塊牌子,和先前收到那塊的紋路一致,隻是漢字的地方,變成了季燃。


    “我媽媽以前求的護身符,我們倆基本不會離身的。”


    “那你有什麽線索,或者想法嗎?”


    季燃無力的搖了搖頭,然後抱著腦袋磕在膝蓋上:


    “我不知道,太突然了,監控裏看不清人,沒有任何的信息,真的,我特別特別想找,可是說實話,都不知道從哪裏下手。”


    “可是我覺得既然出現了一次,就會有第二次的。”良久,她抬起了頭說著。


    丁誠從包裏掏出某樣東西,放在了桌上:


    “我最近才買的攝像頭,還沒裝,幫你裝在正門口?”


    ......


    自從那天過後,季燃無論是在工作還是休息,隔幾分鍾總會下意識地打開app查看著家門口的情況。


    最開始的震驚慌亂過後,季燃現在的心情其實很糾結,每次看到顯示屏裏出現身影,心都會吊起來,但是看到走過了門口,心落下去的同時又感覺到失望和慶幸。


    她很希望再次找到那個人,但是同時卻又極度地害怕對方不是季開宇。


    在這半個月裏,她撕開了塵封很久的回憶,努力地在腦海中的五年前尋找著任何一絲線索,然後她發現,又太多讓她無法明白的地方。


    十五年前爸媽在一次工廠爆炸事件裏去世之後,季燃和季開宇開始了相依為命的生活。季開宇比她大三歲,原本調皮搗蛋,總愛捉弄妹妹的他,在父母雙亡之後迅速地成長起來。


    兩個人對彼此而言,都是世界上唯一的牽掛,自然也不會有太多彼此的分別。


    隻是季燃現在想起來,成年之後,似乎生活就已經開始有了一些變化。


    其中最讓人無法理解的是,在季開宇失蹤之後,季燃發瘋一樣地尋找過他,她找到季開宇所說的工作地點,想要了解更多的消息,可是卻被告知從來沒有過這麽一號員工。


    她找到季開宇的朋友們,一個又一個地詢問著她們對於哥哥的了解,和哥哥相處的細節,發現每個人所得到的信息都不一樣。


    季開宇就這樣,沒有留下任何的信息,憑空消失在世界上。


    當初季燃找了很久,卻沒有找到關於季開宇的任何一絲消息。幾乎所有人都對這件事情不抱希望,可是季燃還是從來沒有放棄過。突然出現在家門外的季開宇的隨身物品,可是說讓季燃瞬間燃起了希望。


    可是隨著這半個多月一天一天過去,還是沒有任何頭緒,季燃覺得自己又陷入了當年的死循環裏。


    ***


    或許是看著季燃這半個月來的精神狀況持續萎靡,擔心她獨處會出現問題的梁夏總是想方設法地拉著她到處跑熱鬧的場子。


    這天,季燃一邊看著梁夏神采奕奕地盯著路演舞台上的當紅男神,一邊無聊地打了個哈欠。


    她雖然覺得大家似乎把她想得太脆弱了,五年裏來大大小小的打擊也不少,也不是沒有過找到疑似線索後來又失望的狀態。所以當哥哥的東西突然出現之後,她也隻是情緒不佳了幾天,又恢複了往常的樣子。


    隻是看著梁夏注意著男神,時不時還分一分精神偷偷觀察她的樣子,季燃還是笑了笑,朋友的關心,還是要好好珍惜的。


    等路演結束,她們倆托了點關係,混進了後台,季燃等在門口看著梁夏興致勃勃地去找心中的偶像合影,有些無聊地打量著周圍的環境。


    隔了幾個門的另一間休息室,有人被簇擁著走了出來,風衣、高跟鞋、墨鏡紅唇,走路的姿態挺拔得體。看身邊環繞著不少西裝革履,身材高大的男人,想來大概是哪個名氣挺高的藝人。


    季燃帶著些好奇想要看清楚對方的臉,目光一路追隨,等有人往前一步,幫那藝人拉開了門,季燃的眼睛突然眯了眯,露出一絲震驚。


    這震驚不是來源於藝人,而是她身邊為她拉開門的人。那人穿著合體的西裝,耳朵上帶了藍牙的耳機,發型是標配的寸頭,五官說不上帥氣但是也不至於普通,眼神平淡毫無波瀾。


    季燃突然想起來,自己是見過哥哥工作時的朋友的,隻是那記憶過於短暫,讓她生出一種錯覺,而現在,她突然想起來了。


    那是在季開宇失蹤前的一年,她曾經在街上遠遠見過一次季開宇,那個時候他身姿挺拔,西裝革履,全然是一副季燃沒見過的樣子,季燃自然是想要去打趣一番的。


    隻是還沒等她開口,季開宇就看到了她,她那時看著季開宇按在嘴唇上示意她不要呼喊自己名字的手指,以及讓她先離開的動作,以為隻是工作時間不能交談的信號。現在細細想起來,那時候季開宇的臉色,明明掛著的是緊張和擔憂。


    而那個時候,站在季開宇身邊的,就是剛剛拉開車門的人。想到這裏,她看著地上僅存著一半的影子,幾乎沒有思考,追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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