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履輕快地走到張夫人身邊,不等對方說話,顧青初直接坐到了她的對麵。元錦沛則是靠在門口瞧著,沒有過來。


    這番隨意的姿態讓張夫人的眉毛擰了起來,拿下手中把玩的核桃,眼神嫌棄道:“顧公子怎如此不講規矩?就算你是顧夫子的孫兒,也沒有反客為主的道理,這裏是張府。”


    張夫人不僅自己來了,身邊還帶著六名家丁,張顯的恩師姓顧,又聽女兒說這倆人有一個顧,壓根沒往寧良候身上想,直接認定了倆人是顧夫子家的小輩。


    既然敢對她女兒揮鞭子,說明多少會點防身武功,但雙拳難敵四手,所以特意帶了家丁過來,若是對方不識趣,她便教訓教訓兩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輕人。


    到別人家做客,毆打主人的行徑就是失禮!


    “主人沒做到禮節,我又何須遵守?而且我從沒說過自己顧夫子的孫兒。”顧青初對發怒的張夫人不以為意,絲毫不懼地話語回擊。


    “你!”張夫人語竭,對方不僅沒有教養,還是個伶牙俐齒的!心裏如此想,張夫人便也說了出來。


    本因著顧夫子的臉麵,張夫人有些收斂,見對方否認,她便當做顧青初是從別地來,以前和丈夫共事過老友的小輩,在她心裏這種和八杆子遠來打秋風的窮親戚沒什麽分別。


    顧青初臉色瞬間沉下來,上一個說他沒教養的墳頭草已經一米高了。


    “放肆!”顧青初猛地一拍桌子,嚇得張夫人迅速站起,她怕麵前的人動手,拉著女兒往後退,她身後的六名家丁手裏拿著棍子上前。


    “範氏,當年你捧著破碗跪著求我姑母收留的時候,可不見多有教養,一個曾經我顧家奴才,也敢指著我說沒教養!”


    沒教養在大夏是不帶髒字罵人最狠最有侮辱性的詞了,因為這不僅是罵了本人,連帶著對方父母,家風家氣都辱了進去。


    張夫人臉色慘白,顧家的奴才這五個字聽在她耳中,仿佛攝入一道冰柱,讓她整個人如墜冰窖。


    這是盛京那位的顧家啊!


    若是身邊沒有女兒扶著,張夫人此刻已然癱倒在地。張寶兒以為顧青初在構陷她母親,怒斥道:“你胡說什麽,我母親是正經官家小姐!”


    張氏捏著女兒的胳膊想讓她不要再說了,但嘴巴動動卻發現自己說不出話來,沒辦法,實在是她心中瞬間受到的震驚太大了。


    “其父犯了貪汙受賄之罪被革職查辦,從小被賣做丫鬟的官家小姐?”顧青初視線盯著張夫人冷冷道。


    “跟我過來,其餘人出去。”顧青初這話是對張夫人說的,然後理都不理張寶兒回了屋子裏。


    張夫人穩了穩心神,她知道如今寧良候複勢了,饒是當年落寞之時,她說顧家無教養直指寧良候的事傳到外麵去,旁得人就能讓她在大夏待不下去。


    寧良候的部下一個比一個忠心,她的丈夫聽了都不會容她。


    張夫人深吸一口氣,她這才明白為何丈夫要親力親為了,當年的情況她略知一二,這麽多年丈夫心裏放不下的事是什麽也猜得到。


    這一天來了。


    “都出去。”張夫人下著命令。


    “母親!”張寶兒眼中滿是擔憂,現在的她看明白了,那人否定了顧夫子之孫的身份,瞧著母親的反應,顯然這兩個人的身份不一般。


    張夫人回頭拍了拍女兒的手背道:“寶兒,以後莫要任性,乖,你先回去。”


    說完,頭也不回的走了,張寶兒看著母親的背影神情呐呐,不知想了什麽。


    “——嘖”見張夫人走過來,在門口暗自觀察的顧青初起身回到主位坐著。


    心中暗想著這家人為何總會認為她要大開殺戒……


    元錦沛在旁並不關心,昨兒顧青初路過城鎮買了個模方,是大夏小孩子的玩具,放在馬車上元錦沛看到了拿在手裏把玩,到現在對其都頗有興趣的樣子。


    “顧公子,原諒妾身愛女心切,聽聞她受委屈便不管不顧而來,是我衝動了,抱歉。”張夫人福了福身子,深深地行了個禮。


    這次禮數周全的和剛才坐在石凳冷臉的好似不是一個人。


    “禍從口出這個詞張夫人想來不陌生,以後還是注意些好,至於令千金,事情因果你可以問問張老爺,屆時若覺得在下有錯,張夫人再來為女兒撐腰也不遲。”


    張夫人原本是侍郎之女,後因其父被削官,入了宗人府分到王府當丫鬟,遇到個手狠的主子,時常挨打。


    後來遇到顧青初被打半死的她忍不住求救,瞧著對方可憐她當時又和王府的郡主不對付,為救人也為了氣那郡主便將人要來了。


    後來她嫁給張顯,顧青初給解了奴籍。時間變遷,那郡主十年前患病而亡,張氏日子則越來越好。


    張夫人垂首,對顧青初的訓話認真聽著,態度比拜香求佛還虔誠。


    “叫夫人來是有事想問。”


    “您請說。”張夫人謙遜卑微的模樣在場的三人沒人覺得不對。


    顧青初雖說是少年打扮,看起來不過十七八歲,但對張夫人真沒法用對方是年長之人來相看,至於張夫人,顧青初那氣勢讓她想起了當年的寧良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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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甚至有種麵前的人就是當年主子的錯覺,身上的威壓和氣勢讓她滿是敬畏之心,什麽小輩長輩,她隻想補救剛剛自己的錯處。


    元錦沛麽,他還在玩模方。


    “我此次往東行商路過安縣,姑母便交給了我個任務,既然張夫人來了,便先問你幾個問題。”顧青初端起茶杯吹了吹,小品一口後,才接著道:“當年姑母中毒的前一天,你曾去過寧良候府的後院廚房,你去那裏做什麽?”


    來張府的顧青初主要便是調查當年她中毒的事情。


    這毒中的蹊蹺,她與玉鐲仔細回想,將中毒前後幾日來府中的人,和發生的各種事情都記錄下來,從中找問題。


    三十年過去許多人都不在盛京甚至不在人世了,隻能盡量從活著的人嘴裏查信息。


    張家便是顧青初要找尋相問的人之一。


    一旁玩著模方的元錦沛動作滯了下,眸光閃了閃然後繼續擺弄著,同時不自覺的側了側頭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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