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域之主的府邸處在東舟山安嶺峰,這裏緊挨著鬼窟窿。


    與到處是暗洞的鬼窟窿相比,安嶺峰路平道寬,多年前修路過後,可以駕著馬車從山下駛到山頂。


    安嶺峰是整個東域最富饒的一座山。


    東域之主的府邸門頭牌匾掛著蔣府二字,府邸周圍都有帶刀侍衛把守,整個府邸占了安嶺峰的半個山頭。


    顧青初跟隨晏召進入蔣府時,守衛並未阻攔,表現得好像沒看見他們一樣,進去後遇到的下人也皆是低頭避讓,沒有行禮,沒有稱呼。


    府內的下人麵無表情,若非必要眼珠子轉都不轉,有種說不上來的怪異感。


    按照地宮的大小,從鬼窟窿延伸出來的位置,它絕對已經占了安嶺峰的地下,東域之主怎麽可能沒有察覺。


    不管是地宮最初修建,亦或是月神教經年累月的運送糧食來回出入,總歸會被發現。


    東域之主再怎麽不管事,月神教和朝廷公然作對的情況下,他不可能裝作視而不見,最後月神教鬧起來朝廷定當問罪於他。


    除非他們之間有所合作。


    顧青初再一次確定東域之主手裏不幹淨,就是說破天,他與月神教之間的關係跑不開。


    “明天晚上他出關,到時候我幫你找解藥。”晏召領著顧青初邊走邊說,倆人來到了房間內,這是顧青初今天要休息的屋子。


    顧青初點頭沒有異議,沒等說話,就見晏召的手衝著她臉伸過來,顧青初迅速躲開,聲色俱厲道:“你幹什麽!”


    晏召嚇了一跳,雙手舉起退後兩步道:“抱歉,我沒有惡意,你左臉頰蹭髒了。”


    倆人從木屋離開的路段雜草叢生,一人多高的枯草擦到臉頰不痛不癢,可能是那時碰髒了。


    “我自己擦就好了。”顧青初緩了緩語氣,沒有說抱歉的話。


    他們的關係還不足以做這樣親密的舉動,是晏召逾越了。


    親密?顧青初思緒微滯,沒有對比沒有發現,她的戒備心一直都在,隻是對元錦沛不同罷了。


    顧青初心情瞬間有些煩躁,現在她和元錦沛為了同一個目標去做事,可以當親密無間的夥伴,可回了盛京呢?


    誰知道會有什麽變故,關於皇權帝心,他們顧家多年前已經吃了教訓。


    元錦沛可以說是皇上最信任的人,但凡皇上稍微疑心顧家,那麽為皇上出手的人也會是他。


    屆時是敵是友說不清,現在的情分就是日後的拖累。


    顧青初習慣性做最壞的打算,以往可以冷靜分析利弊的她,現在隻覺得滿心煩悶。


    不得不承認一點,元錦沛是她來到這個世界後,拋開血緣關係那些,最為親近的一個人。


    無論是從感情上還是現實情況來說,她都不想和元錦沛為敵。但這不是她能控製的,未來的事情誰都說不準。


    心情一下子惡劣下來,顧青初蹙眉道:“我想休息。”


    晏召以為自己把人惹生氣了,說道:“好,你好好休息,待會我再來找你。”


    說罷,走出了房間貼心地關好了門。


    顧青初解開外衣躺在床上,想著東域之主,想著身上的毒,想著回了盛京之後的事……


    越想越心煩氣躁的顧青初強迫自己先不去想以後,她集中精神重新整理從晏召那得到的信息。


    在木屋時,晏召講了他自己的故事。


    如顧青初之前了解的那樣,晏召的確有兩個人格。


    第一人格是現在冷漠詭秘的晏召,第二個人格則是當初去了盛京愛吃愛玩的晏召。


    他們彼此知道對方的存在,第二人格的晏召離開東域去盛京,目的很單純,就是為了出去走走,看看風景,吃吃美食。


    因為第二人格的他知道自己要消失了。


    在第二人格去盛京這段時間,第一人格也會時不時地冒出來,直到晏召回了臨水城,他的第二人格徹底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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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整個人徹底被現在的晏召所主導。


    晏召對顧青初講述得很平淡,說他在道觀的生活等等苦中作樂皆一語帶過,但顧青初聽得出來晏召兒時很苦。


    那個道長對他並不好。


    “我們雖然性格不同,但喜好非常相像,所以我也喜歡上了你。”


    講完故事,末了晏召來了個深情告白。


    “他為什麽會消失?”顧青初無視晏召的深情眼,問著心中最大的疑惑,正常情況下這個病很難自愈。


    說到這個,晏召眉眼冷淡下來,眸光幽暗道:“他的出現不是我所願,消失隻是時間問題”


    隨後晏召不願意深討,轉了個話題說他可以幫助她尋找解藥,前提是顧青初跟他一同回蔣府,然後在解毒後給他看真麵孔。


    他說不想連自己喜歡的人真正樣貌都不知道,顧青初繼續忽略這句話。


    顧青初本就想去蔣府探底,現在有晏召這個東域之主的人在,對她來說更方便,晏召耍什麽花招對她來說也無所謂。


    虎穴都闖了,也不在乎多幾分算計。


    所以在元錦沛回來的時候,顧青初對其使眼色做暗語,就是為了順勢和晏召一同離開。


    顧青初也知道晏召不一定全然相信那場戲,但她進了蔣府是最重要的。


    來的路上顧青初試探性詢問他和月神教以及東域之主相關的事情,晏召並沒有回答,隻說待明日東域之主出關,她一切都會知道。


    躺在床上的顧青初猛地睜開眼睛長呼一口氣,如今走一步看一步了。


    打量了幾眼屋內擺設,顧青初扯起腳邊的棉被蓋在身上,她現下有些疲憊。


    在蔣府沒法放心休息,閉眼假寐一會兒也是好的,等到傍晚時她再好好探探蔣府,顧青初緩緩閉上了眼睛,腦子放空休息起來。


    與此同時,元錦沛也準備往安嶺峰這邊趕來。


    月神教的人已經全部伏法,兩位護法被活捉,經過天衛司侍衛的審問,不到半個時辰,二人便承受不住道了實情。


    月神教被大夏軍隊滅了後,他們最初有很強的複仇心,隨著時間的流逝,加上這些年來大夏兵強馬壯,他們逐漸淡了心思。


    本想轉變身份成為東域普通寨族好好生活,可夢婆婆不願意,對方在教眾中更得人心,他們也沒辦法,日子得過且過著。


    最近幾年,夢婆婆開始瘋狂煽動教眾的情緒,眾人光複月神教的氣焰高漲。


    他們二人若是說反對,便是罪人,作為月神教的護法,他們擁有自己的勢力,有一定的話語權,卻不能表露出不願複勢的態度,否則跟隨的堂主也會反了他們。


    兩個人不想冒險,也舍不下手中的權勢,如此被夢婆婆這樣牽製著。


    平常會領著人出入東域,偽裝他派邪教去四處作亂,順便收一些月神教的門外弟子,這次他們在外是負責發百年祭祀的邀請帖子。


    二人能夠識破夢婆婆詭計,是年前東域之主的兩位尊主告誡他們,然後雙方開始通信有了聯係……


    兩位護法將自己所知都交代了,如其餘進了十八獄的犯人那樣,他們不求生,隻求痛快地死。


    天衛司侍衛問起了他們是否和三皇子勾結,兩位護法矢口否認。


    他們透露出了夢婆婆手下那個大祭司,經常對外聯係,他手底下很多人並非東域的人,不知道是不是三皇子的勢力。


    和月神教打鬥時,那位大祭司拚命抵抗,他的胸口中了一劍眼睛也被刺瞎,侍衛眼看著對方從半山腰跳崖,生死不知。


    聽完了供詞,元錦沛沒有過多耽擱,讓侍衛休整半個時辰後出發安嶺峰。


    同行的不光是天衛司侍衛,還有七十一寨的人,他們一半跟著來了這裏,另一半留下看守關押的月神教教眾。


    元錦沛帶人到東域之主的府邸時,夕陽西下,太陽已經落山。


    對著這一眾來勢洶洶的人,門口守衛心裏有點慌,但東域之主有交代,未出關之前誰也不見。


    視線掃了眼來人,守衛吞了吞口水,他們家主子是東域最厲害的人,他不怕。


    這般想著,他繼續用著以往的態度,揚著下巴表情神氣地道:“我們主子說了,閉關期間不見客,勞煩各位哪來的回哪去,不可鬧事……”


    守衛話沒說完,元錦沛身旁的侍衛一個飛腳過去,人被踢開一丈遠。


    “我們大人可不是來做客的,你沒資格對話,叫你們能主事的來。”侍衛拔劍指著守衛鼻尖。


    平日這些守衛雖然不出安嶺峰,但對上門來的各大寨主態度都是高高在上傲氣得很,這回可是踢到鐵板了。


    胸口鈍痛的守衛腦子裏出現大大的三個字——不好惹!


    他連滾帶爬地起身,磕磕巴巴地說:“諸位稍等,剛剛已經有人進去稟告了。”


    態度變得謙卑客氣極了。


    侍衛將劍收回心道這才對,他不討厭囂張的人,隻是討厭比他還囂張的人。


    天衛司內有個約定俗的成規定,天衛司侍衛明著執行公務時,絕對不能表現出一絲一毫的窩囊和露怯。


    因為他們腰間別著天衛司的令牌,行事代表著朝廷,也代表著大人的臉麵。


    對方一個小小守衛,豈能容得他放肆。


    侍衛這一腳,不僅讓東域之主的守衛不敢嘚瑟,跟在元錦沛身後的聯盟寨眾人也挺直了腰板。


    自主組成聯盟寨,沒有向東域之主報告的他們,原本害怕元大人和東域之主把酒言歡,然後他們被東域之主秋後算賬。


    現在看元大人的架勢他們不擔憂了,元大人顯然是來找麻煩的,且如此硬氣!


    他們作為元總指揮使的人,東域之主絕對會有所顧忌,不敢輕易動手。


    七十一寨的人他們態度從一開始的忌憚憤慨,到如今的歸順認同,轉變的非常有層次。


    他們已經堅定地認為自己是元錦沛的人,並且站在同一戰線。


    如果顧青初在場,一定會再次發出感歎,論調/教人,元錦沛天賦異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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