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朦朧，稀疏的小雨漸漸停下。
駱家莊中，從山腳蔓延過來的霧氣正在漸漸消散，殘留的雨水順著白底青瓦的房簷滴下，在那朦朦朧朧中，稀薄的黑暗似乎變成了一張模模糊糊的宣紙，隻要輕輕一捅就能將之捅破……
遠處，零星的鳥鳴和雞鳴聲漸漸響起，駱家莊又迎來了新的一天。
沉重的朱紅色木門在一片吱吱呀呀中打開，慕岩疲憊的向門外的薑尤招了招手。
換上一身青袍的薑尤快步走了過來。
“慕道長！”他抱拳行了一禮，笑道：“慕道長果然手段高明，老夫早已收斂了一身氣息，沒想到才剛到這裏就察覺到了！”
經過一夜的修整，薑尤現在的狀態看起來好了很多，除了眼中比昨夜多了不少的血絲外，整個人似乎又恢複到了平時的那種泰山崩於眼前而不亂的沉穩。
但慕岩知道，其實昨天一整夜薑尤都沒有離開太遠，就在不遠處的一棟酒樓上待著，身上的青袍大概也是門下的弟子送來的。
但慕岩沒有點破，他敷衍的向薑尤回了一禮，臉上極其勉強的掛出一個給你一個麵子的笑容，看向薑尤的臉色蒼白的有些可怕。
他有氣無力的道：“我也是想著以薑尤長老的愛孫心切，必然會早早登門，所以這才早在外麵等候的……先進來吧……”
說著他做出一個請的姿勢，轉身走向小樓。
身後的薑尤目光微不可查的一閃，大步跟上。
小樓的格局是駱家莊的標準格局，就算擺上了些家具和花草也並沒有變得太複雜，薑尤走在裏麵就跟走在自己家一樣。
沒過多久，他便隨著慕岩一路走到了臥房。
慕岩將手指豎在唇邊，向薑尤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
薑尤點點頭，不見動作有何改變，但腳下已沒了聲音。
他走向前去，很快就看到了全身上下完好如初的薑河。
此時薑河正像個嬰兒一樣蜷縮在床上，呼嚕打得震天響，一撮口水順著他的嘴角留下，已經打濕了慕岩的半邊枕頭……
“我在外麵先歇息一會兒，薑尤長老稍後下樓尋我即可……”薑尤耳邊傳來了慕岩有氣無力的聲音，薑尤轉身向慕岩離開門外拱了拱手，示意自己知道，然後從旁邊取了一條凳子悄無聲息的在床邊坐下，看著床上身體還有些虛弱，但已經沒什麽大礙的孫子，眼睛裏漸漸流露出了慈祥和自責的目光。
“苦了你了，河兒……”他在心中默默道。
……
午時，薑尤長老已經從樓上下來，與慕岩共進午餐。
“……老夫還從未見慕道長露出過如此疲態！”幹了一碗白粥，薑尤放下碗用他那低沉而有力的聲音向慕岩道：“吾孫之事實在讓慕道長費心了！”
說著，他再次低頭抱了一拳……也不知道這是今天的第幾次了。
“是啊，我現在身體和心靈都相當的疲憊……”慕岩在心裏暗暗歎了一聲，一回想起在地下實驗室裏的那些推測就感覺腦殼隱隱作痛。
但他還是立刻起身扶起了薑尤，打趣道：
“薑尤長老，你這還要我扶你多少次，莫不是看我頂著個妙手聖醫的名頭就想讓我多扶幾次？”
薑尤長老哈哈笑了兩聲，聲音中透著輕鬆，顯然看到自己孫子沒事後整個人都放鬆了許多。
“慕道長擔得起妙手聖醫這個名號！”他漸漸收斂的笑容，對慕岩正色道：“此次的恩情老夫定然永遠不會忘記，日後無論是上刀山，下火海，薑某在所不辭！”
慕岩看著他，坦然的接受了他這一拜，隨後才笑道：“薑尤長老言重了，慕某哪有什麽上刀山下火海的事情要做……”
說到這裏他故意頓了頓，隨後語氣一轉繼續道：“不過，最近慕某確實有件事想要薑尤長老幫忙……”
薑尤將才拿到手的熱饅頭放入碗中，一臉嚴肅的看著慕岩：“慕道長請說！”
“不用那麽嚴肅……”慕岩擺了擺手道：“其實也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隻是有可能會占用薑長老些許時間……”
他也將手中的筷子整齊的擺在桌上，向薑尤笑道：“想必薑尤長老也聽說過我在向兌門的弟子學習武藝了吧！”
薑尤的臉上立刻露出了恍然的表情：“慕道長是想讓我傳授武藝？”
隨即他又有些遲疑的道：“這……”
“怎麽，可是有什麽難處？”慕岩問道。
“難處到沒有。”薑尤的臉色有些古怪：“隻是慕道長來學習武藝，會不會……有些本末倒置了？”
猶豫了一下，他還是決定將“心中”的想法問出來，畢竟他活了這麽一大把年紀，武者為修道爭破腦袋的他見過不少，但道士想要在修煉武藝的他還是頭一次見。
麵對薑尤的疑問，慕岩露出了一個無奈的笑容，他歎了口氣向薑尤道：
“薑尤長老有所不知，我這條修道之路，恐怕已經走到頭了……”
薑尤睜大了眼睛。
“這事淨元道長也知道……”慕岩繼續說道，聲音中有些不甘：“由於功法出了些問題，我現在……已經進無可進了！”
“這事，連淨元道長都沒有辦法？”薑尤有些不敢相信的問道。
“沒辦法的……”慕岩仰頭看著屋頂的橫梁：“大概是照顧到我的心情，淨元道長沒有明說……可是我知道的啊，我知道我已經沒有辦法走下去了……”
薑尤坐在原地愣了半響，那雙蒼老而深邃的眼睛緊緊盯著慕岩，似乎是在想判斷他說的是真，還是假！
“所以……慕道長想要換條路走……由武入道？”他有些不敢相信的說出這句話，說到後麵整個人的聲音都帶上了幾分驚異，似乎是沒想到慕岩會生出這麽一個想法……這麽一個荒唐的想法！
是的，這個想法在薑尤看來相當的荒唐，相當的不切實際！
畢竟，就慕岩這個年齡來說，別說由武入道了，就算是內氣外放都有些困難！
再說了，雖說練武之人皆以入道為目標，但這世間有多少武者敢說自己能夠做到？數千年以來也就隻有他薑尤一人能做到近道而已！這還是借助了外物的手段，不借助外物就算是他也不可能做到！
這又不是修道，他慕岩想要做到哪有那麽容易？
“是的！”慕岩擺正視線看著薑尤，臉上帶著一種知我者薑尤長老的笑容，隨後似乎是明白薑尤在想些什麽，又自信的笑了笑道：“薑尤長老放心，你隻管授我武學即可，年齡的辦法我自有辦法解決！”
“好……好……”愣了一會兒，薑尤有些僵硬的回道。
現在他都有些分不清了，這位慕道長到底是想要以此為借口來接近他，為他解決問題，還是真的是這麽想的，又或者……兩個想法都有？
駱家莊中，從山腳蔓延過來的霧氣正在漸漸消散，殘留的雨水順著白底青瓦的房簷滴下，在那朦朦朧朧中，稀薄的黑暗似乎變成了一張模模糊糊的宣紙，隻要輕輕一捅就能將之捅破……
遠處，零星的鳥鳴和雞鳴聲漸漸響起，駱家莊又迎來了新的一天。
沉重的朱紅色木門在一片吱吱呀呀中打開，慕岩疲憊的向門外的薑尤招了招手。
換上一身青袍的薑尤快步走了過來。
“慕道長！”他抱拳行了一禮，笑道：“慕道長果然手段高明，老夫早已收斂了一身氣息，沒想到才剛到這裏就察覺到了！”
經過一夜的修整，薑尤現在的狀態看起來好了很多，除了眼中比昨夜多了不少的血絲外，整個人似乎又恢複到了平時的那種泰山崩於眼前而不亂的沉穩。
但慕岩知道，其實昨天一整夜薑尤都沒有離開太遠，就在不遠處的一棟酒樓上待著，身上的青袍大概也是門下的弟子送來的。
但慕岩沒有點破，他敷衍的向薑尤回了一禮，臉上極其勉強的掛出一個給你一個麵子的笑容，看向薑尤的臉色蒼白的有些可怕。
他有氣無力的道：“我也是想著以薑尤長老的愛孫心切，必然會早早登門，所以這才早在外麵等候的……先進來吧……”
說著他做出一個請的姿勢，轉身走向小樓。
身後的薑尤目光微不可查的一閃，大步跟上。
小樓的格局是駱家莊的標準格局，就算擺上了些家具和花草也並沒有變得太複雜，薑尤走在裏麵就跟走在自己家一樣。
沒過多久，他便隨著慕岩一路走到了臥房。
慕岩將手指豎在唇邊，向薑尤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
薑尤點點頭，不見動作有何改變，但腳下已沒了聲音。
他走向前去，很快就看到了全身上下完好如初的薑河。
此時薑河正像個嬰兒一樣蜷縮在床上，呼嚕打得震天響，一撮口水順著他的嘴角留下，已經打濕了慕岩的半邊枕頭……
“我在外麵先歇息一會兒，薑尤長老稍後下樓尋我即可……”薑尤耳邊傳來了慕岩有氣無力的聲音，薑尤轉身向慕岩離開門外拱了拱手，示意自己知道，然後從旁邊取了一條凳子悄無聲息的在床邊坐下，看著床上身體還有些虛弱，但已經沒什麽大礙的孫子，眼睛裏漸漸流露出了慈祥和自責的目光。
“苦了你了，河兒……”他在心中默默道。
……
午時，薑尤長老已經從樓上下來，與慕岩共進午餐。
“……老夫還從未見慕道長露出過如此疲態！”幹了一碗白粥，薑尤放下碗用他那低沉而有力的聲音向慕岩道：“吾孫之事實在讓慕道長費心了！”
說著，他再次低頭抱了一拳……也不知道這是今天的第幾次了。
“是啊，我現在身體和心靈都相當的疲憊……”慕岩在心裏暗暗歎了一聲，一回想起在地下實驗室裏的那些推測就感覺腦殼隱隱作痛。
但他還是立刻起身扶起了薑尤，打趣道：
“薑尤長老，你這還要我扶你多少次，莫不是看我頂著個妙手聖醫的名頭就想讓我多扶幾次？”
薑尤長老哈哈笑了兩聲，聲音中透著輕鬆，顯然看到自己孫子沒事後整個人都放鬆了許多。
“慕道長擔得起妙手聖醫這個名號！”他漸漸收斂的笑容，對慕岩正色道：“此次的恩情老夫定然永遠不會忘記，日後無論是上刀山，下火海，薑某在所不辭！”
慕岩看著他，坦然的接受了他這一拜，隨後才笑道：“薑尤長老言重了，慕某哪有什麽上刀山下火海的事情要做……”
說到這裏他故意頓了頓，隨後語氣一轉繼續道：“不過，最近慕某確實有件事想要薑尤長老幫忙……”
薑尤將才拿到手的熱饅頭放入碗中，一臉嚴肅的看著慕岩：“慕道長請說！”
“不用那麽嚴肅……”慕岩擺了擺手道：“其實也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隻是有可能會占用薑長老些許時間……”
他也將手中的筷子整齊的擺在桌上，向薑尤笑道：“想必薑尤長老也聽說過我在向兌門的弟子學習武藝了吧！”
薑尤的臉上立刻露出了恍然的表情：“慕道長是想讓我傳授武藝？”
隨即他又有些遲疑的道：“這……”
“怎麽，可是有什麽難處？”慕岩問道。
“難處到沒有。”薑尤的臉色有些古怪：“隻是慕道長來學習武藝，會不會……有些本末倒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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麵對薑尤的疑問，慕岩露出了一個無奈的笑容，他歎了口氣向薑尤道：
“薑尤長老有所不知，我這條修道之路，恐怕已經走到頭了……”
薑尤睜大了眼睛。
“這事淨元道長也知道……”慕岩繼續說道，聲音中有些不甘：“由於功法出了些問題，我現在……已經進無可進了！”
“這事，連淨元道長都沒有辦法？”薑尤有些不敢相信的問道。
“沒辦法的……”慕岩仰頭看著屋頂的橫梁：“大概是照顧到我的心情，淨元道長沒有明說……可是我知道的啊，我知道我已經沒有辦法走下去了……”
薑尤坐在原地愣了半響，那雙蒼老而深邃的眼睛緊緊盯著慕岩，似乎是在想判斷他說的是真，還是假！
“所以……慕道長想要換條路走……由武入道？”他有些不敢相信的說出這句話，說到後麵整個人的聲音都帶上了幾分驚異，似乎是沒想到慕岩會生出這麽一個想法……這麽一個荒唐的想法！
是的，這個想法在薑尤看來相當的荒唐，相當的不切實際！
畢竟，就慕岩這個年齡來說，別說由武入道了，就算是內氣外放都有些困難！
再說了，雖說練武之人皆以入道為目標，但這世間有多少武者敢說自己能夠做到？數千年以來也就隻有他薑尤一人能做到近道而已！這還是借助了外物的手段，不借助外物就算是他也不可能做到！
這又不是修道，他慕岩想要做到哪有那麽容易？
“是的！”慕岩擺正視線看著薑尤，臉上帶著一種知我者薑尤長老的笑容，隨後似乎是明白薑尤在想些什麽，又自信的笑了笑道：“薑尤長老放心，你隻管授我武學即可，年齡的辦法我自有辦法解決！”
“好……好……”愣了一會兒，薑尤有些僵硬的回道。
現在他都有些分不清了，這位慕道長到底是想要以此為借口來接近他，為他解決問題，還是真的是這麽想的，又或者……兩個想法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