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了沒關係的,隻要你還活著,我就會回到你的身邊。


    青銅門前,銀發少女回頭,一臉不可置信,她朝它撲過去,眼裏映著熊熊燃燒的火焰,火焰之中,金色飛鳥發出嘹亮的啼聲。


    夢境破碎,忠誠的誓言從遙遠的地方傳來,赫希猛然驚醒,與凝視這個世界的星辰對上,義體上所覆蓋的皮膚冒出一陣冷汗。


    剛回到起源之地,就夢到那個時候的事情。


    她小心翼翼的起身,悄悄跨過熟睡中的三人,蹲到湖邊去。


    月光映照在如鏡的湖麵上,偶爾有紅鯉從淺水劃過,冒到湖麵,激起一絲漣漪。


    她從那些波動裏看到,一隻金色大鳥載著白袍少女從雲端飛過,朝著通天塔而去。


    那是降臨紀元1000年·青銅時代·末,浮城還未啟動計劃,絢都逐漸建成,神權製度還沒有載入運行核心前的事。


    距今已經三千五百年了,而清洗記憶後,隻剩下一百多年。


    “呼~”赫希長舒一口氣,她靠在樹枝上,望著一輪明月發呆。


    她記得長城之畔的緋紅守衛軍說,離家太久會忘記故鄉……


    不可否認,她已經忘了星際漂泊千百年之前,在地球生活的記憶。


    地球,回不去的故鄉,它真的毀滅了嗎?


    帶著這些疑問,赫希再次進入休眠狀態,檢測義體的情況。


    萬物聖女的荊棘,輕而易舉的擊破了阿德爾護盾,並且穿透她的核心,將核心強行關閉。


    它們的攻擊方式,與魔道與科技不同,簡單,粗暴,直接,不受這星球的規則約束。


    雖然修護被它破壞的義體,消耗了不少能源,但赫希卻對它無法生起氣來。


    她不會忘記在半世界旅行的日子,以及那些麵容猙獰卻友好的半世界生物。


    但它們現在,已經不存在了。


    女媧大人說,活著,就是不停的看著身邊的人死去。


    作為方舟議會的一員,赫希同所有超智慧生命體一樣,願意用漫長的生命守衛地球文明,讓它在新世界得以永久傳承。


    為了傳承文明,她已經失去太多……


    不能讓鬼穀子和夢奇,也從她身邊消失,已經受夠了漫長生命帶來的孤獨!


    告訴他們真相,是她得到救贖的機會。


    這次,一定要告訴他們,關於世界的真相。


    如果,一切都如紅眼之中看到的那樣……


    赫希睜眼,看著抱團睡覺的他倆,歎了口氣,輕聲道,“既已生為人,終有死亡日。”


    她對著月亮伸出手,想要握住它。


    很久很久以前,在地球某個高樓之上,她也這樣伸出了手。


    博士說,一切都是命運。


    你問為什麽是你,因為一切都是命運。


    假寐狀態的李白抱著劍,悄悄睜眼看著回到原處盤腿坐下的赫希,心想,她在做什麽?


    忽然,她對上他的眼睛,李白覺得她的眼睛很漂亮,金色瞳孔裏,仿佛有無盡陽光。


    猛然之間,他覺得肩膀一涼,迅速昏了過去,他想,可惡,又是這招……


    赫希舉著弓弩,慢悠悠的走在他身邊,眉頭一皺,拔出麻醉針,手上騰起火焰將它燒點。


    “嘖,果然在防備我……”


    一個沒有敞開心扉的夥伴,他們怎麽可能在危機四伏的起源之地活下來?


    翌日,李白醒來時,立刻警惕的翻身,朝樹上跳去,觀望下麵,然後再次對上她的眼睛。


    湖畔,赫希手中抓著幾條活蹦亂跳的紅鯉,舉起來朝身邊的岩石上一摔,看著他,然後插到鬼穀子與夢奇支起的燒烤架上。


    “真是粗暴。”鬼穀子一臉嫌棄,手卻迫不及待的點燃火焰,然後看了眼蹲在樹上正在運氣的李白,“喂,赫希,他怎麽了?”


    “哦,被紮了一針,有些生氣。”赫希不以為意的拍拍手,然後一臉陰沉的看著他倆,舉起手中的弩箭,“還有,你倆一個食夢,一個吸收魔道之力,根本不用進食,幹嘛湊熱鬧?”


    “嘖,我想嚐嚐嘛~”


    “珀喲珀喲~”


    鬼穀子一邊說,夢奇一邊點頭,他與夢奇一擊掌,達成共識,“再說了,你也不想被他發現我們的秘密吧?”


    不能進食,身體構造異於常人的怪物。


    赫希冷哼,“能有什麽秘密,等他真正加入了我們,哪還有秘密?”


    在旅途中所遇見過的那些人,很快就會知道她是超智慧生命體。


    “哼,討厭你!”鬼穀子很不高興,別過頭去,生悶氣。


    “嘖!”


    李白摸了摸肩膀,發現並沒有傷口,心裏很不舒服,又被算計了。


    他瞄了眼赫希,正巧此時,湖風吹起她的白袍,露出她腰間的紅眼麵具。


    李白心裏驚訝,真的是她!


    她果然是那個在地下玉礦襲擊他和蘭陵王的麵具人,還有在夢境之中,告訴他如何實現願望的,達摩所說的紅眼魔女。


    李白有一絲懷疑,莫非她是超智慧生命體?


    他看了眼湖畔的三人,心想要不要離開他們,自己一個人前往目的地?


    李白扒開樹枝朝外望,蓬萊外圍,白霧茫茫一片。


    這裏是迷霧沼澤中心,若沒有懸木之眼的幫助,他是無法破開瘴氣離開的。


    李白無奈的歎了口氣,看來,得加入他們才行。


    “你要繼續看風景嗎?”


    耳邊響起鬼穀子疑惑的聲音,李白回頭嚇了一跳,他正站在自己身後,手裏拿著一條用樹葉包著的烤紅鯉。


    “你怎麽上來的?”


    “哦,藤蔓送我上來的。”


    鬼穀子將烤魚塞他手上,一根藤蔓繞著他的腰,他直接從七八米高的樹上跳下去。


    “……”李白看著他直接被藤蔓送到湖畔,看著手中的烤紅鯉,聞了聞,意外的香氛撲鼻。


    不過,他們是不是不會剔除魚鱗啊?


    夢奇直接一口吞,鬼穀子接過赫希遞給他的刀,切成熟魚片,擺放在新鮮的樹葉上。


    “……”赫希看著手中的烤紅鯉,陷入了沉思,機械感觸器傳來的味道,確實不錯。


    但她沒法吃啊,吃了會吐出來的。


    “咳,你怎麽不吃?”李白最終還是從樹上下來了,有些尷尬的坐在他們擺好的石塊中間。


    “沒胃口。”赫希將烤紅鯉插到支架上,心裏淚流滿麵。


    我也想吃啊,可我沒法吃啊!


    尷尬的氣氛,鬼穀子默默地遞給李白小刀,總不可能讓劍仙用劍來削魚鱗吧。


    李白問,“你不用嗎?”


    鬼穀子搖頭,李白猶豫了一下,接過刀,削起了魚鱗。


    鬼穀子看著赫希,赫希一頓,又摸出一把刀來,認命的遞給他。


    “味道不錯吧?”


    “很好。”李白點頭,“不過,她怎麽不吃?”


    “哦,她減肥。”鬼穀子幸災樂禍的說。


    “……”赫希一臉不屑,摸了把刀出來,盯著架子上的烤紅鯉,最終又放回去了。


    她沒辦法吃啊,味覺,嗅覺,觸覺,都是機械傳來的感覺。


    她冰封在永生的花園·洛川的身體,已經好幾千年沒出現了。


    本體在半世界所受到的輻射太嚴重,不得已使用義體。


    “……你在想什麽?”李白的聲音猛然提高,赫希一驚,回過神,道,“沒有,我在想……”


    “嗯?”李白眉頭一挑。


    “哦?”鬼穀子放下熟魚片,一驚。


    “珀喲?”夢奇依舊萌萌噠的扒拉耳朵。


    赫希眼裏露出猶豫之色,她說,“沒事,我在想,我應該告訴你,關於方舟核心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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