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媧說,活著,就是看著身邊的人不斷死去。


    陽光照在山丘河穀中衝天而起,刻著神秘植物圖騰的石柱上,使者g站在其中一根黑色石柱的陰影裏,眯眼望著四處散落的土堆,那些是啟芒山脈內所有原始部落的墳場。


    不遠處飄起青煙,伴隨著女人孩子撕心裂肺的哭嚎,和原始部落的祭祀音,使者g便猜測到,這是那個部落的首領去世了。


    她心裏歎氣,女媧大人的話沒有錯,人類的一生何其短暫,快得宛如流星轉瞬即逝。


    她想,她是認識那個部落首領的,在他還是個孩子的時候,曾與她一起去過時空禁域。


    那個風華意氣的少年闖過神域十二城,得到至高古神的指引,統一了啟芒山脈的所有原始部落。


    隻是可惜,她還沒來得及帶他到絢都看看,就與他分別了,再次知道他的消息,已是陰陽兩隔。


    使者g幽幽歎息,“人類的這一生也太短暫了……”


    忽然,身後傳來熟悉的聲音,使者g沒有回頭便知道是博士,穿著方舟製服的年輕人拉著一頭綠發的小孩朝她揮手,“g,你果然在這裏。”


    使者g有些驚訝,“博士,您怎麽來這裏了?是因為深淵嗎?但您……”


    不換上與現世相符的裝束,不帶上武器也就罷了,還帶著一個穿睡衣的小孩子來這裏。


    躲到陰影裏的年輕人說,“嗯,我看一些報告裏說,這附近幾座部落裏的巫師,信奉一種特殊的植物作為神靈,那種植物可以賦予他們神奇的力量。我在想,這種生物是不是從深淵裏來的,畢竟在青銅門封閉之初,深淵生物逃出來了不少。”


    “博士,您猜測的沒錯,但女媧大人已經將這個任務派給了我。如果您需要樣本,我可以幫您帶回去,您不必親身前往。”使者g說完,又補上一句強調,“博士,深淵生物很危險,我不希望您因此受傷。”


    博士推了一下眼鏡,意味深長,“有你這個人形兵器在,我一點都不擔心,最重要的是,我想帶這個孩子四處看看,他生於浮島……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麽。”


    “……”使者g眉頭一皺,猶豫了一下還是點頭了,啟動星圖g19,開始錄入調查檔案,“博士,他的hp編號和所屬身份是什麽?我得做個標記上傳。”


    博士看了一眼站在陽光裏抱著綠色寵物魚的小少年,若有所思的說,“編號是a006,至於身份,我還沒有給他取名字,還是等他表現出與他身份相符的能力後再錄入。”


    使者g記錄檔案的手一頓,“說到底,還是個實驗生物啊……說來,他聽得懂我們得對話嗎?”


    “放心,他聽不懂。”博士將手按在胸口的十字勳章上,那是一個屏蔽器。


    “g,a006跟其他實驗體不一樣,按照我最初的設定,他掌握著化虛為實的力量,能夠助方舟重塑文明。”博士揉了揉那孩子的頭發,語氣有些遺憾,對使者g說,“但這種力量一旦發動,他也會因為力竭而死去。”


    “博士,這違背了方舟的金色合約。”


    “但也沒任何方舟成員反對不是嗎?”博士毫不擔心的笑著說,“不僅如此,三首領還很支持我的計劃,g,你也一樣,不是麽?”


    使者g一愣,官方的回答,“他不屬於方舟成員,我的任務與他無關。”


    很久以前的降臨紀元初,方舟議會為維持方舟階級的平衡,不讓方舟成員隨意將原生人類帶到浮城,製定了一項製度,很普通的九個字:


    “非方舟成員,禁入方舟。”


    “你還真是對方舟忠誠啊!”博士眉頭一挑,毫不意外她的回答,他拉著小少年的手,對使者g說,“走,去找深淵生物。”


    使者g領著他們朝青煙飄起的方向走去,在接近部落的時候,博士按下十字勳章,啟動隱形裝置。


    方舟規定,方舟成員不得在未有接觸命令的情況下,擅自接觸原生人類。


    正是因為這條規定,讓使者g在與當初的同伴分別後,休眠了十年。


    她想,不過是十年而已,那個孩子不會老去,她還能夠帶他去絢都,完成約定。


    隻是,人類的一生,也太短暫了……


    “這裏的建築風格,參考了時空禁域的吧!”博士饒有興趣的看著沿途仿照中古世紀的建築,很是意外。


    沿途草叢裏散落的石塊上,有很多植物圖騰,被獸血繪製成紅眼形狀,讓他想起了命名為“萬物聖女”的深淵生物。


    使者g沒有理睬他,徑直走上祭台,望著用獸血塗滿身體的青年,眼神裏有些不舍。


    這個時候,方舟還沒有啟動清洗記憶重塑人格的程序,使者g還是一個多愁善感的方舟記錄官,會因為同伴的死亡而悲傷,但在後來,就算是首領的死亡,也沒能讓她從心底真正悲傷。


    博士拉著小少年,通過直達部落中心的石道,走到祭台上,此時的祭祀廣場已經沒了部落成員,聲音從部落另一邊的獵場傳來,部落成員在慶祝新的首領繼位,隻有老祭司還在祭台上,守著上一位首領。


    博士眉頭一挑,有些驚訝,“你這人類朋友真年輕,還不到三十歲吧?死因好像是因為破傷風,嘖嘖,真可惜!”


    使者g看著戴著麵具的祭司,悠悠歎口氣,“博士,我們走吧,我在您到來之前就已經知道那植物在哪裏。”


    “那你帶我來這裏做什麽?感歎生的渺小?還是想通過我的手救他一命?”博士語氣裏有一絲怒氣,他可不想去救一個普通人。


    “不,生老病死人之常情,違背自然規律的事,我自然不會去做。”使者g淡淡的說,“我看他最後一眼,待回到浮城,就會清洗記憶,重塑人格。”


    “可真像舊世界的電影劇情,但這是新世界。”他沒想到使者g會這麽說,最後歎口氣,“g,你可真有決心,反正我是做不到重塑人格,誰知道被重塑後會變成什麽樣子。”


    “博士,我想忘的忘不掉,這是現有的逃避方法。”


    博士懷疑的眼神,“不至於吧,就一個普通人類而已,至於要忘了那麽多麽?”


    人形兵器的內心有那麽脆弱?


    她抬手按在逝去友人的額間,輕聲道,“大概這就是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吧。”


    “最重要的,是因為……淩影麽?”


    “算是吧,那麽強大的存在,生命也如此短暫又脆弱,所以我才討厭接觸它們啊!”


    這一瞬間,博士突然明白了她的意思,“那隻深淵生物,被你放走了吧?!”


    見她抬頭,毫不猶豫的點頭,博士眯了一下眼睛,“如此看來,你還真應該重塑人格才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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