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稷下學院,夢境是無處不在的,也許一顆不起眼的枯萎之樹,或是敲碎的一塊鐫刻銘文的石板,就是通往夢境的棋子。


    此時的赫希與鬼穀子還不知道,他們正身處於夢境,一切都源於被赫希打碎的石板,從那時候開始,她們便處於夢境裏。


    世外之地的湛藍天空中,相嵌著一朵朵潔白無瑕的雲朵,它們沒有清晰的線條,就像隻用顏料渲染了一下,一團一團相互混合著。


    藏青的山嵐在微風的吹拂下,發出陣陣風鈴般的響聲,光明將雲霧染成粉紅,飄散在風中。


    山巔的桃樹下,年輕人氣定神閑的在棋盤上落下一子,一旁的夢奇執茶在手,笑看紛爭。


    白胡子老人眉頭緊鎖,捏著棋子猶豫了半天,然後歎口氣,丟下棋子,道,“你又贏了!”


    莊周眯眼笑,“不試著扳回一局?”


    老夫子將棋盤上的黑棋全部拿回棋盒,語氣不善的冷哼,“輸都輸了,何必還繼續?”


    “哦,真的不來嗎?”


    老夫子斜眼瞅他,“來!”


    棋盤上的黑白子往來廝殺了幾回,最終來還是莊周獲勝,老夫子覺得自己都快把胡子摸禿了,就撓了撓頭,“這不對啊,你贏的也太多次了啊!”


    莊周笑了一下,手中的幾枚白棋化為蝴蝶,落在打盹的夢奇身上,手中重新幻化白棋,“如果你一開始就知道是失敗,還會這麽努力嗎?”


    “失敗?我可不信你的話,繼續來!”


    莊周笑的明媚,雲淡風輕,“好啊~”


    “珀喲噠~”夢奇覺得無聊,便靠在桃樹上打盹兒。


    心裏有點擔心赫希,不知道她是否發現她身處夢境,不知道在夢境裏會不會遇到什麽危險。


    這一切都怪鯤!


    夢奇想到這裏,睡意全無,便爬上最粗的一根桃樹枝,朝被染成粉紅的雲霧之下望去。


    北冥有魚,其名為鯤,鯤之大,不知其幾千裏也。


    夢奇揉了揉耳朵,覺得腦闊疼。


    鯤的身體過於龐大,占據了整片粉紅雲霧山嵐,頭不知道在哪個地方,它沒法跟它交流啊!


    桃樹下,兩位賢者的話引起了它的注意。


    老夫子問,“你把他倆送進去了?不是說不把神明牽扯進來嗎?”


    “是啊,但是呢~赫希代表的並非神明,我看到她的結局……嘖嘖!”


    “嗯?”


    “他們不是這片大陸的威脅,在更大的威脅到來之前,方舟就已經消失了。”


    “喂喂,認識這麽多年了,能別這麽神叨叨的嗎?”


    “我也想說啊,可是,這上麵,有東西盯著呢!”莊周歎口氣,指了指湛藍天空。


    “……”老夫子抬頭,望見了大片大片的雲,眉頭一皺,“沒有啊!”


    “咳,你別問了!”莊周捂嘴,咳了一下,眼裏是一片赤紅的閃電,他笑著道,“總之,我做的這一切,都是有緣由的,等一切塵埃落定,我再告訴你。”


    老夫子點頭,落棋,“行,繼續來……對了,他們到哪裏了?”


    “現在已經出了幽穀,很快就會遇上那個孩子了!”


    “白起?還是嬴政?”


    莊周意味深長的一笑,“都不是,是個意料之外的人呢!”


    幽穀之外。


    赫希看著那個孩子,覺得左眼有些痛,上次有這種感覺,還是在雲中漠地時,看到自己對倒懸之城的回憶,這次……莫非是?


    “嘶——”她猛地捂住左眼,血從指縫中順著臉頰流下了。


    “嚇,你沒事吧?”鬼穀子大驚失色,好好的,怎麽突然就受傷了呢?


    “沒事,很快就會複原。”赫希放下沾血的左手,有些顫抖的說,“我想起來了,這裏是幽穀!”


    幽穀,浮島的入口!


    亦隱藏著女媧所封印的神跡·因果律。


    “什麽,神明遺跡?”


    赫希說話的時候停頓了一下,“是,不過,這裏並不是王者時代374年的幽穀,而是……記不得的時間,很久以前的幽穀。”


    “還沒有被女媧封印的幽穀。”


    “咦,你怎麽知道?”鬼穀子看著她因為流血閉上的左眼,稍加思索便道,“有點奇怪,發動傳送指令,必須得有法陣為基礎,但他送我們來這裏,是做什麽?”


    “合成人是不會有痛覺的。”赫希看著那個痛哭流涕的孩子,道,“他窺探了我的記憶,然後製造出了夢境,我在想,也許是我敲碎了那塊石板的時候,就進入了夢境。”


    “唉?”鬼穀子一愣,突然道,“我記得我沒有進入夢境,難道,他掌握了將夢境與現實交互的能力?”


    夢境最令人向往的,是在於夢境之主能將世外之地化虛為實。


    如果真的有人掌握了化虛為實的能力,這個世界,還有誰會是他的對手?


    赫希表情很是難看,她語氣極度擔憂,“我更加擔心一件事,如果他真的能化虛為實,那方舟……”


    不止方舟,甚至是這顆星球,是不是,也是他演化出來的?


    “停住!”鬼穀子用法杖敲了一下她的腦袋,在她驚奇的眼神裏,用法杖指了指那個少年,道,“是真是假,你還沒有去判斷呢!”


    赫希看過去,表情有些憂愁。


    鬼穀子好奇的問,“這個少年,有什麽不同嗎?”


    “莫非是人間兵器的前身?”


    “不,不是,他是我的朋友,但是,我已經不記得他的名字了。”赫希一邊走向練武場,一邊對鬼穀子道,“你記得我說過的吧,人類的生命很短暫,活著就是不斷的看著他們死去,所以,我的朋友很少,真的很少。”


    “他……”


    “是的,我的朋友。”


    鬼穀子看著一身短褂裝束,已經止住哭泣的少年,伸出法杖去觸碰他,卻透過他的身體。


    “原來如此啊……”鬼穀子歎口氣,難怪他覺得不對勁,還真的是在夢境之中,他問,“我們要出去嗎?還是留下來看他給我們準備了什麽?”


    “鬼穀子,你想知道,我以前是做什麽的嗎?”


    “啊?沒興趣,我隻想快點結束這一切,回到雲夢澤。”


    “好吧,那我們離開?”


    “好……”鬼穀子轉過身,正欲點頭,卻看到了幽穀之上令他驚訝的景色,“那是什麽?”


    赫希抬眼望去,也很是驚訝,“啊,萬物生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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