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後世的傳說裏,聖殿之子威希與聖騎士亞瑟,是一對棋逢對手的摯友。m.


    據說他們第一次遇見的地方,在世界的盡頭,在天空與海相連的地方,在一片草原上。


    幾隻紅鳥劃過天空,連一片羽毛都沒有留下,濕鹹的海風吹拂起少年聖子的藍白長袍,如同一隻即將乘風歸去的青鳥。


    亞瑟神色緊張的問,“這是你做出來的?”


    少年聖子的眼底也有些緊張神色,他抿唇,搖頭說,“不是。


    “那就好。”亞瑟收起長劍,打量著眼前的少年聖子。


    無可挑剔的美貌,無疑會讓人心生好感,但是那雙金眼,卻帶著上位者的蔑視,未免讓人不愉快。


    察覺到聖騎士有些怪異的眼神,威希慢吞吞的從長袍衣袖裏摸出半張白色麵具,隻遮住了眼睛。


    他說,“我是聖殿聖子,威希。”


    亞瑟點頭,“我知道你。”


    “……我也知道你。”


    第二次對話,失敗。


    這裏像是世界的盡頭,天與海相連,海與草原相接,而世界成了一個圓。


    亞瑟坐在距離威希有十多米的地方,擦拭著他的長劍,威希坐了過去,問,“這就是石中劍吧?”


    亞瑟擦劍的動作一頓,“是的。”


    “很重嗎?”


    “你想要試試嗎?”


    “不了,我很脆弱。”


    “看得出來。”


    “但我的永恒之火,不輸於任何人。”


    “……你也使用火焰?”


    “嗯,火焰是強大的法術,有很多魔法師能夠使用,但能掌控火焰法則的卻渺渺無幾,十八年來,我也就遇見了三個人。”


    亞瑟忍不住好奇的問,“哪三個?”


    “第一個自然是梅朵妮拉教皇閣下,第二個是我,而第三個是你的同伴,安琪拉小姐。”


    亞瑟更加好奇了,“……你怎麽知道她的名字?”


    威希抬手,骨節分明的手指在他們身前畫出了一個圓,投影出比試場上的畫麵,少女們在笑談中係好鎧甲,手持劍刃相互比劃。


    唯有自聖騎士團的嚴苛訓練中脫穎而出,才能與亞瑟大人一道並肩作戰,守衛勇士之地。


    “這麵魔鏡,能讓我看到聖殿的一切。”


    “也能聽到?”亞瑟問,他可沒有聽到任何聲音。


    威希收起魔鏡,指了指耳朵,搖頭說,“我聽不到,所以,自學了唇語。”


    亞瑟吃驚的問,“你……聽不到?”


    怎麽會這樣,竟然聽不到……


    威希一笑,笑容裏卻沒有絲毫陰霾,“你是除了教皇閣下外,唯一一個知道我聽不見的人。”


    亞瑟神色複雜的問,“你……為何將這件事告訴我?”


    威希說,“我想給聖殿一個美好的未來。”


    “……”


    美好的……未來嗎?


    威希不理會亞瑟的沉默,繼續說,“如果你想要勇士之地成為理想鄉,那麽,作為民眾信仰的聖殿,就必須被推翻,新秩序才能在舊秩序崩壞時誕生。”


    亞瑟忍不住說,“其實,也不一定要推翻……”


    “身為王者,絕不能心軟,這個時代注定要有所犧牲,包括我,包括聖殿。”


    亞瑟沉默了一下,“既然你有這樣的覺悟,為何不解散聖殿?”


    “做不到,因為聖殿是民眾的信仰,必須有新的奇跡誕生,才能讓勇士之地的北部成為一個整體,也隻有聖殿騎士團,才能對抗同盟軍。”


    亞瑟有些為難,“但我向教皇宣誓,要為聖殿而戰,而且,聖殿並沒有壓迫民眾。”


    威希沉默了一下,問,“那麽,騎士大人,你覺得聖殿是什麽?”


    亞瑟回答,“遠古時候,亞瑟王說過,民眾所在的地方,就是聖殿。”


    威希說,“因此,你必須建立新的聖殿,將整個勇士之地統一。”


    “……這種時候,就不要討論這個了,我們得離開。”亞瑟正欲起身,卻發現被身邊的青草纏住了手腳。


    他掙紮了一下,沒能擺脫,他也無法觸碰纏住他的青草,“怎麽回事?”


    威希望著那片海天相接的白線,眯了一下眼睛,說,“有人想要我們的會麵避人耳目。”


    “……為什麽?”


    “因為,他也希望聖殿有個美好的未來。”


    亞瑟沒再說話,他和威希並排躺在草地上,望著一碧如洗的湛藍天空,陽光並不熱烈,柔和的風從海那邊吹過來,很涼爽。


    “亞瑟騎士,你去過海都嗎?”威希問。


    “沒有。”


    “為什麽你一開始不去海都看看?”


    “……我去不了,因為不僅是達諾大森林分開了勇士之地,還有文化曆史差異。”


    “你遊曆了整個北部嗎?”


    “是的。”


    “你去過阿瓦隆帝國的皇宮,見過皇帝陛下嗎?”


    “沒有。”


    “你會建立起理想鄉,對嗎?”


    “會的,我會的。”亞瑟回答。


    “嗯,我相信你。”威希笑了一下,然後又問,“亞瑟,你知不知道,這個世界有多少個文明社會?”


    “有很多,在王者大陸的東方,在王者峽穀和長城隔開的土地上,有很多很多我們從未見過的文明。”


    “這些文明是否同源?”


    “同源。”


    “這些文明之間的地理位置關係如何?”


    “抱歉,我不知道如何形容。”


    “好吧,它們是與之接壤?還是相隔海洋?亦或者相隔高山?”


    “都有。”


    “是在地麵還是在地下,亦或是在空中?”


    “都在地麵上吧,天空中的是神明的國度,地下……我不知道。”


    “這些文明社會互相意識到對方的存在嗎?”


    “是的,彼此都知道。”


    “和平,還是敵對?”


    “都有。”


    “有無貿易往來和人口流動,民族之間是否聯姻?”


    “據說,勇士之地的後裔,都是從東方遷移過來的,至於聯姻……我並不知道。”


    “有大型戰爭嗎?是不是互相封鎖科技?還是說,隻是小規模區域性戰爭?”


    “我不知道。”


    “那,文明之間是否有通用語言?”


    “有的,大陸通用語,但,勇士之地也有很多人不會。”


    “沒有通用的語言,他們之間怎麽交流?


    “想要去東方旅行,那就得學習大陸通用語。”


    “好吧。”威希頓了一下,繼續問,“這個世界整體來說,資源豐富還是資源短缺?什麽資源最稀缺?”


    “我不知道,但是,據我所知,聖殿管轄範圍內的資源非常缺少。”


    “這個世界有多少個種族?”


    “很多,魔種,人類,神明,甚至有混血魔種。”


    “混血魔種……人類與魔種可以相互通婚嗎?”


    “是的,我聽說,在東方,這種混血魔種非常多。”


    “這些種族……種族之間有高低之分嗎?”


    “有的,神明蔑視人類,人類厭惡魔種,而混血魔種被三者共同厭棄。”


    “這種種族“高低貴賤”的等級是全世界都認同的,還是根據文明不同而不同?”


    “整個大陸都這麽認為。”


    “混血魔種真可憐。”威希感慨的說,又繼續問,“東方……信仰神明,還是無神論?”


    “都有。”


    “他們的信條是什麽?”


    “我不知道。”


    “他們有彌撒,唱經,祈禱,講經這樣的祈禱儀式嗎?”


    “有的。”


    “東方,信仰創世神話嗎?“”


    “信仰。”


    “那……在他們的傳說裏,世界是如何誕生的,世界萬物是如何出現的?”


    “我不知道。”


    聽到亞瑟的回答,威希歎了口氣,“真遺憾,我很想知道世界是怎麽誕生的呢……”


    亞瑟眉頭一挑,問,“既然如此,那你為什麽不離開聖殿?”


    威希搖頭,捂著胸口說,“我必須活在絕對零度的環境下,否則,心中的火焰就會將我燃燒。”


    “但你現在,並沒有被燒成灰。”


    “……是,是啊!”威希一愣,驚呼起來。


    沒有在絕對零度的環境裏,他並沒有被心中之火燒成灰燼。


    與此同時,聖殿雅典娜神廟。


    已經換回使者服飾的赫希腳踏金色引力環,浮在了神廟上空,透過洞察之眼,她看到在封印在神廟中心的那一團火焰。


    很久以前,火神祝融隕落時,曾將意識封入金字塔,等待五百年後的複生,然而,五百年後,計劃推遲,不得已在這個時代重新複活。


    而三千年後,他曾經的武器庫的鑰匙永恒之火,也成為了幾部分,遺失在世間。


    赫希想,她的運氣實在不錯,竟然誤打誤撞遇見了兩個碎片。


    第一個,自然是萊茵,身為帝俊的神之左翼,他不僅僅是因為二代神的血脈,還有神明武器庫的鑰匙碎片。


    第二個,就是從智慧樹中誕生的聖殿聖子光明神阿波羅之子威希。


    不過,巧合的難以置信……


    赫希想,她來阿瓦隆湖,是為了拿到雅典娜女神的時之沙漏,然後又因為薇薇安的委托,找到了擁有永恒之火碎片的威希。


    威希不想承擔身為聖子的責任,想要將一切推給亞瑟,自己離開勇士之地,到知識的根源去。


    然而,他終究無法到達他向往的世界。


    赫希離開了雅典娜神廟,沒有選擇帶走永恒之火的碎片。


    而在世界的盡頭,亞瑟依舊在回答威希的問題,有些他知道,有些他不知道,但他非常清楚,威希不甘心留在勇士之地。


    他向往的世界,在遙遠的東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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