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在歌聲之後,她看清了那個少女的模樣。


    從那之後,命運的洪流席卷整片大陸,將每一個人卷入其中,最終把他們塑造成英雄的傳說。


    其後的歲月裏,她曾多次夢到那個在滄海之上歌唱的少女,然而,少女卻不認識她。


    在那之後,她和太多人的一生,僅有一次相遇。


    最後,所有的傳說成為絕響,一切都湮滅在時光裏。


    ——逐鹿·稷下——


    很久以前,稷下三賢者為了傳承文明,教育弟子開設的學院。


    它建造於廢都朝歌之畔,由墨子大師的機關和莊周的夢境所守護。


    望不見頂端的通天塔是它的標誌。


    成立以來,這裏培養了大批的精英和學子。


    夫子認為“有教無類”,無論是天才的智者,精英的世家,魔種的混血兒或者貧賤之民,一旦入學稷下都能得到公正的教誨,並依據興趣各取所需。


    “神誕生於輝煌的文明,是萬物中的至高,神秘力量的代言。


    神來臨此地,寄盼與大陸眾生共享此地,創造王者大陸未曾領略的世界。


    神召喚眾生協力創世,承諾不因魔種野蠻而使之勞作,不因優劣而劃分族群等級。


    助神創世者必得豐厚回饋。


    神將向眾生昭示力量與權威。


    以創世之名,神將永久以暴力手段消滅惡徒與愚人。”


    回想起來,那是重霜第一次進入歸墟夢境後,夢到的一段奇怪景象。


    在夢裏他看到,身披金色輝光的神明立於雲端,俯視著世間芸芸眾生,其中,就有稷下學院。


    他忍不住推測,或許,世界上還有神明?


    但是這個想法很快被否定,三賢者說,他們所看到的,是神明消失前,在歸墟夢境裏的記憶,也存在於觀星台的記錄中,每個人看到的都不同,也因此會有不同的未來。


    重霜查了一下圖書館裏,關於歸墟夢境的夢境筆錄,發現看到傳奇世界的人渺渺無幾,而聽到神之約的人,隻有他一個。


    自己是特殊的那一個麽?他想。


    他很快也一樣得到了答案。


    當那位星辰之子將他擊敗後,他終於明白,自己並不是特殊的那一個。


    因為特殊的人,早已經參與王者的戰爭,成為了流傳於世的英雄,而他並不是英雄。


    ——逐鹿·渭都——


    沒有礦藏,缺乏沃土,卻盛產戰士。力量是他們行事的準則。


    無論出身貴賤,他們從小就接受嚴格的訓練,以奪取軍功作為目標戰鬥。


    他們已經吞並了許多小的領地,並有誌於進一步擴張。


    這讓渭都與附近稷下的關係一度陷入緊張。


    在那個夢裏,看到了漫天星辰如流沙從身邊劃過,穿著奇服異裝的人自他身邊走過。


    記憶的傳輸並不痛苦,隻在一瞬間就完成。


    從前的記憶,與現在的經曆,產生了極大的衝突。


    他想起了在地球的過往,在方舟經曆的一切,以及,他是稷下監察者!


    ——渭都監察者,你是第十七位成功進行意識複寫的方舟成員,現在,請返回起源之地,執行指揮官的指令:重鑄倒懸之城。


    突然,一隻手從他身後伸出來,按住他的肩膀,說:“白起,又要出征了。”


    “我們會勝利的,陛下。”


    意識瞬間被奪回去,起源之地的監控室裏並沒有亂作一團,控製台上的彌忒爾亞迅速切換下一個容器。


    王都的台階上,帝王與將軍一前一後俯視著跪拜的百官,大有王者風範。


    嬴政說,“這場戰爭的結果,隻許勝,不許敗。”


    白起跪下身子,虔誠的回答,“明白,陛下。我會為您奪取這天下。”


    當軍隊開往稷下學宮,望風的瞭望塔裏,早已有人將敵軍來襲報告給三賢者。


    歸墟夢境中,三賢者各站一方,不約而同的做出了選擇,啟動通天塔的防禦。


    很快,藍色屏障覆蓋在稷下學宮的上空,然而,這並不能阻止戰爭的到來。


    被吞並,是稷下學宮注定的結局。


    ……


    大河緩緩穿行於平原,滋養出森林,沼澤和對自然的信仰。


    這裏神秘而封閉,仿佛已被時間遺忘,還保存著許多古老的遺跡和習俗。


    人們信奉自然,信奉寺廟,信奉掌握著奇跡之力的陰陽家們。


    雲夢澤沒有白天,沒有光照。


    以大河為分界,東邊是幽暗的森林,西邊是幽暗的城市。


    鬼穀子和東神都曾見過神跡,但在他們手中長起完全不同的世界。


    東神在空中,向大河以西吹了一口氣,便生成了東神之城。


    信徒對東神頂禮膜拜。


    東神蹤影不定,人們隻知道他總是升入天際,噬滅雲日。


    幽暗是東神對整個雲夢澤的恩賜。幽暗讓人長生。


    森林也在幽暗之中。


    人們說因為鬼穀子相對東神來說矮太多,所以比起天象,他更熱衷於研究地理。


    鬼穀子深信力量皆從地底而來,如果人將手掌放在大地,他會自然地了解到萬物與他平等。


    鬼穀子經過漫長歲月探索到玄微子,一夜之間玄微子帶來了森林。


    森林在大河以東蔓延,它們從溪穀中閃爍隱去。


    ——雲夢澤·東——


    玄微森林,雲夢澤之上的隱秘之林。


    傳說,這裏的生靈擁有來生,那些魔種後裔,就是它們的轉世。


    但這個說法並沒有得到大多數人的認可,甚至隻有小部分人聽過,然後一笑了之。


    來生,多麽遙不可及的字眼。


    而一些人,卻知道這是真實的。


    但是,需要很多很多難以達成的條件,最重要的一條,就是執念。


    想要見到某人的執念,是最強的力量。


    例如獲得陰陽家力量的劉邦,作為命運的眷顧者,他想征服的,遠遠不止腳下的土地。


    項羽也是命運的眷顧者,他不僅成功轉生,甚至還獲得了人生重來一次的機會。


    重生——是方舟無數代人都渴望的眷顧。


    如果時間重來一次,方舟就可以挽救一切。


    可這樣,就不會有王者文明的存在。


    ——雲夢澤·西——


    雲夢澤風起雲湧,被命運眷顧的霸王與君主結盟,意圖推翻神權。


    在終戰之前,東皇太一穩坐東神殿,絲毫不擔心自己的統治會被瓦解,然而某一天,他夢到了曾經。


    他在起源之地曾經遙遙目睹女媧的現身,僅僅驚鴻一瞥,那種威嚴和力量令人無限向往。


    而這種敬畏,因最後的奇跡“轉生之術”被打破。


    所謂的神,並非真正永生,他亦可成神。


    於是當學者們終於攻破“轉生之術”奧秘時,他成為第一個試驗品,並得以成功。


    但奇跡並未永恒。


    而現在,他又感受到了那種威嚴。


    他不禁想,當年魔種與人類勾結,反叛神明的統治時,那些神明是怎麽想的呢?


    自稱為超智慧生命體的神明那般強大,為何會敗給不足為慮的人類與魔種?


    東神的問題,這正是當年成功推翻神權的將領所思考的問題,但是,神明就那樣消失了,除了被封存的奇跡,什麽也沒留下……


    雲中君又不見了,自從小鹿女來到東神殿後,玻璃更換的越來越頻繁。


    東神也不發怒,隻是這種詭異的沉默,讓雲中君心裏總有奇怪的感覺。


    或許,東神並不是想要阻止他和小鹿女的往來?


    難道東神知道他們的過往?


    不,那是千年之前的往事了。


    怎麽會記得呢?


    在森林的日子又浮現在眼前,雲中君輕皺眉頭,看不見的眼裏滿是悲傷。


    有時候,一瞬的錯估,就是一生的錯過。


    天意如此。


    ——血族巢穴——


    東海上不知名的小島嶼,為徐福和被他轉化的手下所占領,並經營為自己的領地。


    它被驚濤駭浪所包圍,敢於靠岸的船隻都失去蹤影。


    東海岸的人們將這裏描述為可怕又陰暗的巢穴,並告誡所有愛惜生命者遠離這裏。


    雙手沾滿鮮血的戰神呂布,時刻都被惦記著性命,為了活下去,他變得萬分謹慎,哪怕僅僅聽見馬蹄聲,他都會提起方天畫戟將四周屠戮殆盡。


    但他萬萬沒想到,他心愛的女人——貂蟬,竟然會辜負他絕無僅有的真心,取走他的性命。


    死亡降臨,但一切並未終結,神秘的黑衣人將他喚醒,命運眷顧了他。


    而重獲生機的他舍棄一切,終於決定從此成魔。


    但是,那份遲來的愛,還能得到救贖嗎?


    ……


    幾年前,神明陸續蘇醒的那一年。


    g是第一位蘇醒的方舟成員,正如她的身份,神之使者。


    然而這位神之使者卻沒有履行她的職責,沒有喚醒仍在沉睡中的同伴。


    她給出的理由,是記憶混亂,但方舟裏的所有成員都知道,文明的記錄官不存在“記憶混亂”,那是她的借口。


    好在女媧大人沒有追究,於是,方舟成員偶爾會聯係身處遙遠地方的她,毫無戒心的告訴她關於方舟的計劃。


    因為她是方舟記錄官,方舟文明的結晶“天書”將交由她來記錄,如果能在其中留下隻言片語,縱使為方舟戰死,也毫無遺憾。


    方舟成員不會擔心她會背叛方舟,因為同族血脈,不可相殘,使者是明白這一切的。


    而這種無條件的信任,讓她心中充滿了負罪感,所以自然而然的,她默認了女媧的要求,答應會在某一天回到起源之地。


    而未來將交給鬼穀子的十字星號,也在那裏。


    不知道再次見麵時,又會發生什麽事呢?


    隻要不是壞事……不過,也無所謂了,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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