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聿開口道:


    “鈴,你先說下案件的經過,以及你要告何人,有何證據?有什麽人證、物證加以佐證,現在可以全部說出來了。”


    鈴茫然的看了下四周。


    不安道:


    “我......我不知道我該告誰。”


    “那天從鹹陽做完交易回去,我才走到鄉裏的閭巷,沒走幾步, 就有人從後麵衝了上來,一把捂住我的嘴,另一隻手瘋狂的拉我的包袱,這可是我辛辛苦苦織布買的錢財,我就在那死命爭搶,然後那人直接拿刀捅了我一下, 隨後拿著包裹跑了。”


    “我根本沒看清那人是誰。”


    “我也不知道是誰,所以我才去告官, 我跟鄰裏的關係都不錯,沒有跟人吵過架,我也實在想不出是誰搶的。”


    “那些錢是我們幾年的血汗啊,上吏你一定要幫我找回來啊。”


    “......”


    聽著‘鈴’悲痛欲絕的哭訴,堂內眾人神色不一。


    獄曹狎的臉更黑了,華聿也是眉頭一皺,其他獄吏則不斷搖頭,他們已經不忍繼續看下去了,


    至於鄭安則是喜不自勝。


    他怎麽也想不到,秦落衡等人會這麽滑稽,竟然全程都沒有跟受害者‘鈴’有過溝通,也沒有傳訊過‘鈴’,以至於‘鈴’現在根本就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這種情況可真是舉世罕見。


    鄭安的心徹底放下。


    這三名史子連跟受害者保持最基本的溝通都沒有做到, 他們拿什麽去了解案情, 又拿什麽去破案?


    他們破不了!


    沒這個能力!!!


    秦落衡輕咳一聲, 沒有受太多的影響。


    他緩緩道:


    “前麵我們忙著查找證據,卻是忘記提前通知你了。”


    “你要告的是人叫‘達’,是你們鄉的‘走士’,就是他搶的你的錢,等會‘達’會與你爭辯,你無須多言,隻需要把你知道的說出即可,其他的,等詰問時,我自會為你一一解答。”


    “你目前的物證就一樣。”


    “笄刀。”


    “你可在爭辯時,問‘達’這笄刀是否是他的,還可以問他案件發生時,他在什麽地方、做什麽、可有人證,至於其他的,你若是想問,也可一並訊問。”


    鈴似懂非懂的點點頭。


    說完。


    秦落衡也繼續道:


    “來人,傳喚嫌疑人‘達’!”


    達被帶到獄衙。


    達似乎很熟悉訊獄的程序,朝四周獄吏行了一禮,便開口道:


    “我沒盜竊!”


    “我是被冤枉的。”


    “當日我的確在鄉裏,不過我根本沒去閭巷那邊,當時我看雨下的太大,而我的妻女都在田地裏,心中一時有些擔心,就想著過去找她們, 我那時正在田地間,那能隔空傷人?”


    “這上吏也奇怪的很。”


    “聽說我有一柄笄刀,就直接認定我是罪犯。”


    “我何其無辜,我的確有過一柄笄刀,但數日前就遺失了,他這就直接為我定了罪,我實在冤枉啊。”


    “請其他上吏為我做主。”


    “毋它解。”這就跟小時候寫數學題差不多,開始寫個解開頭,後麵寫個答結尾。


    這就是表示結尾的。


    秦落衡麵不改色,冷聲道:“現在進行雙方辯論。”


    鈴猶豫了一下。


    問道:


    “我身上插的那把笄刀是不是你的?”


    鈴問完,立即就有牢隸臣拿著那柄‘笄刀’,在達的眼前展示了一下,達目光一沉,略作遲疑,咬牙否認道:“不是。”


    “我出事的時候,你說你在田地間,有什麽人可以作證?”鈴又問。


    達搖頭。


    “我沒有人證。”


    “那個時辰,你應該也清楚,鄉裏基本沒幾個人,所以我也不確定當時有沒有人看到我,但我當時一定在去田地的路上。”


    鈴又張了張嘴,卻是不知該問什麽了。


    見狀。


    達卻是主動問道:


    “你既然告我,那可有證據?你是看到我搶你了嗎?”


    鈴看了下秦落衡,搖了搖頭。


    達冷笑道:


    “你這即無證據,又沒看到犯罪人的臉,你憑什麽說我是罪犯?你這分明是在誣告。”


    “我達雖然家境貧寒,但也不是誰都能汙蔑的。”


    “這消息要是傳出去,我達的名聲豈不是被毀了,以後鄉裏的人看到我都說我是盜賊,我找誰說理去?我還要不要在鄉裏生活了?”


    “你這人怎麽這麽惡毒啊!”


    “我招你惹你了?”


    “我本本分分在家過日子,結果你一言不合就把我告了,還什麽證據都沒有,你這不是胡鬧嗎?”


    “上吏們,你們看看。”


    “我冤不冤啊。”


    這時。


    鄭安突然站出來振振有詞道:


    “你放心。”


    “你如果真是冤枉的,就算他們不為你做主,我鄭安也一定會為你做主,大秦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壞人,但也絕不會冤枉任何一個好人。”


    “你如實回答即可。”


    “有我在,他們不敢對你怎麽樣。”


    聽到鄭安的話,達麵色狂喜,忙不迭點頭道:“有上吏這句話,我就放心了,我‘達’向來身正不怕影子斜,我又沒有犯事,我有什麽好怕的?”


    秦落衡眉頭微皺。


    他在這裏審案,鄭安卻要給‘達’撐腰。


    鄭安是絲毫沒把他放在眼裏啊,也真當他沒半點脾氣?


    其他人或許會礙於鄭安的家世,選擇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他可不管那麽多。


    擾亂公堂,就該被罰。


    這是規矩!


    寫封診式的流程,他或許的確不太清楚,但訊獄時的規矩,他還是知道一點的。


    秦落衡冷哼一聲,漠然的道:


    “訊獄喧嘩,當笞!”


    聞言。


    閬雙眼猛的瞪大,整個人都興奮起來。


    他忍這個鄭安已經很久了,一直在這逼逼賴賴,現在終於可以上手,還是合情合理的出手,他一時也有點控製不住情緒,臉上甚至露出了獰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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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鄭安卻是有些慌了。


    大喊道:


    “你想幹什麽?”


    “你一個史子還想對我動刑?”


    “我才是獄吏,你們搞清楚身份,離我遠點。”


    “走開!!!”


    秦落衡冷冷的掃了鄭安一眼,漠然道:“獄吏鄭安,在勸誡未果之後,還意圖喧嘩大堂,罪加一等,加罰笞刑,笞二十!!!”


    “你!”鄭安怒目圓瞪。


    秦落衡不為所動,就這麽漠然的看著。


    他也是豁出去了。


    隻要鄭安敢開口,他就敢繼續往上加。


    反正笞刑是秦朝最輕的肉刑,除了有些皮肉之痛,基本不會對身體有損傷,打了也就打了。


    他倒也想看看。


    究竟是鄭安的嘴硬,還是獄衙的竹板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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