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字三號房內的屍體早已冰冷,血水與燭油凝固,鋪了一地,作了一副豔麗悲傷的畫。


    青禾掐指刺血畫下一張符紙,焚於屍前:


    “願你來世年華錦繡,不複悲苦,良善不被世人所負。。。”


    轉身離去,身後的火紅轉瞬又陷入了黑暗。


    走到客堂時,身後傳來一句問話:


    “何以稱其良善?”


    “人死做黃土,深究也都沒有意義了。”


    正要繼續離去,抬眼卻見身前一人環手抱劍,攔在了出處。不是燭照又是誰。


    回頭看了一眼身後。


    後者不言其它,肅坐於堂內,正氣定神閑得往身旁的空盞中倒入茶水——這是示意他入座。。。


    嗬嗬,意思沒得商量咯?


    好吧,誰叫你長得好看。


    “縣令之子,殺人在先,畏罪服毒在後。諸多的疑點還沒有解開,現在看來,先生是唯一知曉始末的活口了,就算讓你出去,明日還能安生嗎?”話語間,輕推杯盞至青禾的麵前。


    半闔的眼,眸子低轉,青禾執起茶盞一口灌下,潤了潤聲:“總歸就是三個悲劇的人,被一個情字串成了一個慘劇。這故事說來話長,實在不知從何說起。”


    “從頭說,反正長夜漫漫,還有許久才破曉。”說話人優雅從容得又為青禾斟滿了一杯茶水。


    嘿?!這人,溫和的語氣說著不容辯駁的話。真是語言有遜讓,情意兩乖張!


    吹了下胡子,心中無奈。。看來補不了覺了。


    “那就從我為玉娘寫喪榜時說起。


    當日前來治喪的,除了樵夫,還有便是玉娘唯一的親人,她的弟弟——阮治。可是讓我奇怪的是,阮治對玉娘似乎並無太多感情。追問下得知,原來死者並非真正的玉娘,與他也隻是名義上的姐弟。死者的真名叫——柳紅!”


    “什麽?玉娘叫柳紅?那今天死了的柳紅是誰?”燭照驚得掉了下巴。


    “嗬,既有兩個柳紅........,又有兩個玉娘”青禾晃著腦袋故作了一把玄虛。


    “三號房中的柳紅,才是真正的阮家玉娘。


    我從阮治那裏得知,阮父的早逝,原因是阮家有一種家族遺傳病,後代子女皆有半數可能獲病,患病者心肺早衰,最長壽也不會過三十。


    當年玉娘在獨自照顧病母,撫養幼弟期間積勞成疾,大夫斷言她活不過二十。玉娘得知自己居然是這個家族不幸的延續,好在弟弟卻是不幸中的萬幸。


    之後恰逢避婚逃來的柳紅,出於善心幫助藏匿了柳紅,躲過家人的追趕。


    走投無路的柳紅懇求玉娘施以援手,收留自己,願當做牛做馬以報玉娘恩德。


    此時的玉娘由於家境的不堪,麵臨無錢醫治的病母,無多時日照顧的幼弟。。。她自己又何嚐不是窮途末路。


    所以在得知柳紅遭遇後,玉娘表示,自己可以替柳紅出嫁,換得柳紅久安。那麽做為報償,柳紅就要替代自己照顧病母與幼弟。


    這是玉娘認為最好的選擇了。。。既全了柳紅的人生,又能有銀兩救母,還能有人替自己照顧幼弟。


    於是,柳紅就成了玉娘,玉娘變做了柳紅。”


    “所以周彥發現柳紅有阮家的玉牌,是因為柳紅自己就是玉娘,那玉牌是她自有之物!既然如此......為何要隱瞞周彥,甚至還要騙他是自己殺害了玉娘?”燭照不解。


    “這也是造成玉娘慘死的原因———愛上了不愛自己的周彥,明知道周彥深愛著柳紅,還義無反顧得為他造了孽。並且,擔心他知道柳紅死亡的真相會感到自責,選擇了自己來承擔這份罪過。”


    “當時年僅十三的玉娘,直到嫁進了何府。。才知道還有什麽能比生命即將走到盡頭更令人絕望。


    何鄉紳不僅好色,還是個有特殊性癖之人。他買辦來的皆是幼女,而且喜以鞭箠等方式行閨房之樂。之所以那些後院短命的妻妾,均是因為不堪忍受,自絕而去。


    出身書香的玉娘,氣質自然與其它貧家女子不同,又是貌美。很快就得了鄉紳的青眼。


    也許是出於對自己短暫悲情人生的救贖,玉娘想幫助那些同樣悲情的女孩,所以她開始各種取悅鄉紳,得以寵愛。之後以各種理由驅逐她們出府,為自己得了個潑辣妒婦的“美名”。”


    “這些事你怎麽知道的?”燭照問


    能不知道嗎,南離山腳,等於是她家園子!


    “在何府時聽她貼身丫鬟說的!”元芳沒看他,隻低頭抿了口茶。


    “怎麽哪都有你?”


    “誒!這位小哥,我可是十裏八鄉聞名遐邇的陰陽先生!誰家書寫殃榜、擇選陰宅不得問過我嗎??


    何鄉紳死時,也是我給作的喪文。在看過屍體之後再結合供詞,第一個懷疑的對象就是何夫人!!後經打探得知的是這個結果,也是令我感到意外。。唉,小本本上八卦羞噠噠,人生太複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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