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豬八戒肯定是沒吃過糖,生生吃到了這場子戲散場了,才抹幹淨了偷吃的嘴,帶好麵具跟上了起身離去的青禾。


    大戲散場時最是擁擠,人群一窩蜂得往外散。


    高大的八戒,本是跟在青禾兩步開外的。隨著人潮得湧動,卻是一前一後挨在了一塊。


    狗鼻子青禾似乎聞到了什麽熟悉的味道,環視了一圈,瞥見了身後的豬頭麵具。


    八戒很自然地避開了她瞥來的目光。不著痕跡得往人潮中退了兩步,半蹲下身子,隱藏自己高大的身軀。


    青禾雖察覺到了異樣,卻因為人群太擁擠,再沒尋到那個豬頭。


    正準備停下來一探究竟,卻被一旁的巧秀拉走了!


    “小姐別看了,到時辰放燈祈願了,再不走誤了時辰就不靈驗了!”


    躲在人潮中的豬八戒這才放下了心,要是被發現自己偷偷跟蹤她,以後傲嬌的戲碼還怎麽來?


    由於自己後退的阻勢,受到了身後人潮的推搡。


    半蹲著的身子被身後一推,無可避免的往前一個趔趄,撞上了旁邊的一位大嬸。


    “啊———非禮啊!!”


    大嬸反應也是夠快的,此處應該為她的自我保護意識鼓個掌。邊喊還邊拽著鹹豬手,不讓豬八戒離開。


    很快他兩人就被圍了個圈。大家都很好奇,這小郎君,身材衣品皆是上乘,就不知這豬麵之下是何相貌,竟然連個蓬頭厲齒的臃腫婦人都不放過,真真是個衣冠禽獸。


    已經走遠了的青禾卻是沒能湊過來看這熱鬧,隻聽身後一聲非禮就啐了口:“呸!下作!”之後就跟著巧秀往城外白湖走去了。


    駿都在七夕這日,是不設宵禁的,城北門的樂宴達旦,隻城樓上加重了守衛的兵士。


    出了北門不到百米,便是白湖所在。


    白湖如鏡,返照了蒼茫夜色,顯得湖色藏藍。桃花水燈蜿蜒布滿了湖岸,遠望就好似金龍出水。


    “小姐,呐,我幫你買了個水燈。”站在岸邊的巧秀向青禾遞來了一盞桃花水燈,還附上了一支筆。


    “據說,隻要在這花瓣上寫自己的名字,之後守著這水燈半個時辰不沉不滅,那麽不日便能覓得如意郎君。”


    青禾接過水燈,捧在手心。看著手中的燈,她想起了她的玉虛盞。


    “都是自欺欺人,幸福哪是一盞燈可以給的,有情人才能成眷屬,無情人...終是陌路。”


    那玉虛盞,是他用五彩琉晶為她做的,遠不是這糙水燈可比的,可是在她眼裏卻都差不多,因為它們都會滅。


    “試試啊,小姐,左不過一試啊,既不費勁,還多個盼頭。”巧秀微笑著拉起了青禾的手,“這,寫這。”


    燈中豆大火苗燃起,照亮了青禾的臉,二八年歲的麵容,清靈的眼眸透亮,時有孤獨,時有悲傷,卻未曾染上這濁世的塵埃。


    濁世的塵埃卻對她虎視眈眈——


    此時不遠的湖岸邊,停放著一頂華貴的四人小轎,金絲繡滿的牡丹轎簾微啟,隨行的小廝附耳傾聽,臨了躬身答複了一句:“好的,郡主。”


    這塵埃可不就是安柔了,想來也是,這種日子她怎麽可能不來放它十個八個桃花燈?


    隻是更讓她驚喜的是遇到了青禾,嗬嗬,真是冤家路窄,不好好在蕭府躲著居然敢出來,想想一會這白湖底下就多了一抹冤魂,那可是比放那桃花燈痛快多了。


    微風過水,蕩起漣漪,小小的花燈載浮載沉,巧秀看得提心吊膽,目不斜視,全神貫注,好似憑著意念就能替青禾護住了燈。


    見著巧秀這作態,青禾苦笑,她想起當初的自己也是那般護著那玉虛盞中的燈火,他取了天火為他燃燈,他說燈不滅,心不變,她很開心,天真的以為五彩琉晶加天火即是不滅的組合,誰知道還抵不過婆娑海的一個浪頭。


    火就是火,不管天火地火,遇水就是滅。男人就是男人,不管是神人妖人,見異就會思遷!


    她覺得自己可能有點傻,當時自己就該醒悟了,還幻想到現在。


    說得沒錯!


    這不,見異思遷的男人,剛剛還因為非禮婦女差點讓人打,好在燭照機智,以扭送官府的名義救了駕,想必升官發財指日可待了。


    跟在風不器身後走出城門的燭照,絲毫沒有感受到身前豬麵下的低氣壓,滿腦子做得都是升官夢。


    眼瞧這就要到了白湖邊,卻聽湖岸上傳來了一聲尖叫。


    “小姐!!救命啊!我家小姐落水了!!”


    是巧秀!


    聽到這呼喊的燭照才反應過來,卻不見了身旁的主子,隻剩地上一個豬麵具。


    而後又是一聲撲通入水。


    “主子!”


    真是要了命了,他家主子居然入水了!


    燭照大驚失色,他當然不是緊張青禾,而是自家主子,因為他家主子根本不會水!


    這風不器也是耿直,不會水還下水,他應該是不知道,青禾會水呀,否則那萬丈婆娑海她怎麽穿過來的?


    雖說會水,但是由於失神間被人推落,毫無防備得,也是嗆了好幾口,緩了許久才浮上了頭,環視了一周,發現已是身處湖心。


    雙手輕劃著水,穩住了身體平衡,青禾轉身,看見放水燈的那岸頭已經亂做了一團,其中還集結了許多的士兵,下餃子似得入水救人。


    “果然清明盛世,以民為本呢。我的命這麽值錢嗎?”接踵入水的士兵,讓她有了前所未有的存在感。


    這白湖可真叫大,她水性好,若是尋常人家落水,嘖嘖嘖,那定是凶多吉少了。


    感歎著遊到了距離最近的岸頭,抓著岸邊的雜草,費力得爬上了岸。


    拿手捋了把臉上的水,視線才稍稍變得清晰。


    單薄的衣衫灌著湖水貼在身上,初秋的晚風吹過,透心涼。但是比起穿過那婆娑海水卻是微不足道。


    是以青禾並無什麽大礙,隻是費了點力氣,模樣狼狽了點。


    絞了把衣袖,狗一樣得甩了甩水,最後癱坐在了草地上,她得緩緩這狼狽勁。


    雙手往後撐著,看著對岸的水燈金龍,已經被入水搜救的士兵擊得潰散,隻三兩個還在水波中漂蕩。


    青禾也就自嘲一笑。


    她倒是厲害,一個落水就壞了多少少女的姻緣。


    這其中,應該也有她自己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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