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杆白蠟大槍!”徐重光由衷地讚歎一聲,隨後止住了槍勢,經過剛剛這麽一番抖動大槍,他已經徹底將這杆白蠟大槍熟悉、掌控。


    隨後徐重光雙手握住槍把子,眼睛盯著槍尖,沒有任何的表情,將大槍端平,李書文看著徐重光的舉動,也隨之將白蠟大槍端起。


    “一門武術的練習,首先是要將套路練的純屬,這叫入門。”徐重光緩緩開口,一字一句,竟仿若有金戈鐵馬之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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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純熟之後,就要通過招式動作,把全身力氣整合到一處打出去,叫做整勁。”


    “整勁進一步,就是整合到一起後,以明剛,暗剛,明柔,暗柔等各種不同的勁力打出去,也即是郭雲深師伯祖所說的明勁,暗勁。”


    鐵山靠是明勁,硬紮硬打。


    太極拳的鬆沉勁兒,打過來看著綿軟無力,打在身上像棍子抽一樣疼,是暗勁。


    詠春的寸勁,也是暗勁,短距離的瞬間爆發。


    徐重光手掌摩擦長槍,眼光落在李書文身上:“再進一步,剛柔並濟,不分彼此,拳術出神入化,就是所謂的化勁。


    這是武術的技巧,與實力無關,若是垂垂老朽的人,就算拳術入化,也打不過青年壯漢。”


    “人體境界,不過是外煉三大關,煉皮肉、煉筋、煉骨,三煉圓滿的基礎上再筋骨齊鳴,氣機交感,就就可以稱一代宗師。”


    李書文冷笑道:“你說這些,又是何意?”


    徐重光輕輕一歎,道:“李前輩啊,過去的武術,最多隻有剛柔,沒有明暗勁力之分,更沒有化勁。


    直到後來,禁武令過後,李洛能、楊露禪、董海川這些祖師,發現即便他們煉皮、煉筋、煉骨三關大成後,生出氣感,卻再無內煉養氣這一關了。


    人體的修行斷絕,但卻可以繼續鑽研武術的境界,所以有了明剛、暗剛,明柔,暗柔,化勁的武術境界。”


    過去有內氣外放,劍氣殺人的武林絕學,對於武術技巧的捉摸反而不如現在,所以有了明勁、暗勁、化勁,本質上,是如同如同初窺門徑,登堂入室,爐火純青這種。


    “祖師們天資極高,人體修行無望,於是專研武術,化勁更上一層,又有抱丹一說。”


    李書文垂下眸子。


    明剛、暗剛、明柔、暗柔,對應人體境界是煉骨、煉筋。


    剛柔並濟不分彼此,為化勁。但人體境界的修行,就此斷絕,沒有練髒、練髓的境界了。


    化勁之上,百家拳術為藥,熔於一爐,煉成大丹,出手再無招式之分,就是抱丹。對應的境界本該是洗髓換血,人體體質升華,可這一個境界,也不存在。


    而在龍蛇世界,他們是互相對應的,明勁練皮肉筋骨,暗勁是內髒,化勁是髓,抱丹是洗髓換血。


    這個世界的人,空有龍蛇世界的力量掌控技巧,卻無對應的煉髒、洗髓、換血。


    民國世界的孫祿堂與龍蛇世界的孫祿堂,對於單純武術招式的掌握,技巧上,或許大差不差。


    但龍蛇世界的孫祿堂,煉髒、洗髓、換血,人體體質變得比大象還要強出數倍,能有幾十噸的力氣,而民國世界的孫祿堂,隻練了皮肉筋骨,力氣不過是千斤上下。


    龍蛇的頂尖高手巴立明,在被關到監獄的三十年前,就精通各種拳法,並且在變動中搶得了許多拳譜秘本,在監獄裏麵研究苦練了三十年,才把各種拳法一一練得出神入化,最後融會貫通。


    而在民國世界,能做到這一步的人,也不少,可巴立明什麽力量,他們什麽力量?


    “孫師伯,以拳術為藥,是拳術抱丹。李前輩以槍術為藥,是槍術抱丹。”


    “李師以百家劍術為藥,是劍術抱丹。”徐重光眼神一黯,手掌輕撫槍杆:“與李師一戰,我見到了百家劍術熔於一爐的風範,所以,我也劍術抱丹了。”


    “與孫師伯一戰,我見到了百家拳術熔於一爐是什麽樣子,所以,我拳術抱丹了。”


    “今天!”徐重光握著長槍的手掌鬆了又握,最終繃緊:“我想見識一下槍術抱丹!”


    “好!”李書文一字一句如金鐵摩擦:“你縱外煉圓滿,已至人體極限,也是血肉之軀,一槍捅過,也非死不可!”


    “請!”徐重光沒有絲毫猶豫。


    下一個刹那,兩人手臂擺動,同時抖動大槍,兩杆大槍如怪蟒翻身,嗡的一聲抖出兩個圓弧,兩個圓弧在空中不斷抖動,但卻始終保持著距離。


    嗡,嗡!


    就在兩個圓弧抖動期間,李書文深吸一口氣,隨後,吐氣開聲,音浪滾滾如雷霆,他擰腰坐跨,全身大筋發出‘崩崩’響動。


    外煉三重,皮、筋、骨、


    隨著年齡衰老,即便三煉全部大成,已至人體巔峰,氣機交感的武術家,皮肉都會衰弛,但他的筋,他的骨,卻仍然能夠爆發出無窮大力!


    李書文用的就是筋骨的大力,原本抖著槍圈的大槍,帶著積蓄起來的動能,隨著他一槍向前,猛紮出去,如同一條潛伏已久的大蟒,倏地一下朝獵物撲出!


    點點寒芒若流星,槍尖已帶著撕心裂肺的破空尖嘯聲,朝著徐重光猛紮過來。


    大槍不斷向前,槍尖卻震顫搖擺,如同毒蛇晃動的腦袋,讓人捉摸不定,不知道這一槍的攻擊方向到底是哪裏。


    隻這一槍的力道和速度,即便徐重光已經外煉圓滿,再讓他穿上層層鐵甲,都會被一槍直接對穿一個血窟窿!


    在這樣一槍的威力之下,最好的方法,就是立馬向旁邊躲閃。


    但,退,就是死!


    大槍本來就長,足足丈二,後退的速度,永遠比不上人家單手輕鬆追擊。


    一上來就是殺招!


    不愧是出手不留活口的李書文!


    一槍刺出,接不住,就是死。


    徐重光雙眼無悲無喜,眼神平靜無波,他已陷入一種相當奇妙之境界,腦海中的拳術、槍術,劍術,仿佛已經全部淡忘。


    他手握長槍,掄著大槍杆把奮力一揮,朝著李書文刺來的大槍打去,攔截。


    是槍術中的攔拿紮中的攔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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