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當當!


    空氣中迅速傳來激烈的金鐵碰撞之聲,肉眼可見的火星四下飛濺。


    唐維祿眉毛緊皺,他看出來尚雲祥的形意五行刀,起手都是劈刀,而且如虎形劈拳一樣,將十二形中的虎形融入其中,以形意虎撲起手,電閃般彈射出去,撲向徐重光。


    這是由五行刀從創造出來的那一刻,就是為了對付鬼子的拚刺術所決定的,鬼子的步槍加上刺刀,重達八斤,操控起來非常不靈活,而大刀的弱點則是短。


    因此著名的赤色武術家顧留馨在其武術典籍《劈刺實驗錄》中記載到:大刀短,步槍笨,唯紅纓槍神器。


    因為大刀短,步槍笨。


    所以李堯臣,馬鳳圖,尚雲祥,傅劍秋等等擔任軍隊教官的武術家,都竭力避開大刀短的弱點,針對鬼子步槍笨的特點下功夫。


    尚雲祥所創的形意五行刀就是將虎形融於刀法之中,起手的劈刀如如虎形劈拳,是為了快速接近鬼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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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劈刀之後,就是橫刀,把敵人的步槍格開,因為步槍笨的特點,敵人就會短暫的中門大開,然後就可以選擇炮刀、崩刀、劈刀三式中的任意一式刀法,直取中線,一刀捅穿。


    亦或者直接劈刀劈完,用橫刀去砍鬼子的脖子,這是鬼子最怕的一招。


    喜峰口一戰後,就成了他們的噩夢,在睡覺前,都要在脖子上戴上一個自製的鐵護圈,以防腦袋被砍掉。


    在與尚雲祥的交手的過程中,徐重光能夠清晰無比的感受到尚雲祥與他交手時每一次手臂碰撞的勁力,每一招的變化,妙用。


    以他如今的水平,隻要與人交手,便可以把別人的招式偷學走。


    形意五行刀的奧秘,他盡數掌握了。


    但在一旁觀看的唐維祿卻異常震驚,尚雲祥的刀法融入了虎形,而徐重光則在劍法中融入了龍形。


    他的劍術雖然是形意五行劍,步伐卻是八卦步,身子一起一伏的時候,又融入了龍形,整個身子好像化成了一條大龍般靈活詭變。


    唰唰唰!


    兩個人好似一虎一龍相遇,一次又一次的撞擊、分開,再撞擊,再分開,刀劍交擊的刺耳撞擊之聲,振聾發聵,狂猛的勁風席卷四野。


    看得許多武師目瞪口呆:“太可怕了!我們練了一輩子的武藝,但是在他們麵前,那真是什麽也算不上!”


    勝負隻在一刹那便見分曉。


    眾人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緊緊盯著下一刻的結果。


    於凶猛至極的刀法之中,長劍如同一條靈活的蚯蚓,用力一滑,便沒入了泥潭,長劍以一個刁鑽的角度,擠入刀影。


    重重刀影在瞬間全部粉碎。


    啪!


    在無數次劍與刀的碰撞之中,尚雲祥手中的虎口已然崩裂,他麵色蒼白,向後一退。


    寒氣森森的長劍在他胸前二寸的位置短暫停留後,便瞬間收回,這一下變化快過於快了,以至於除了唐維祿等極少數武術大師外,大部分武師、武術高手都沒能看到這一劍。


    “這種對於勁力的把握控製。”唐維祿閉目,麵上露出一個複雜地苦笑。


    “太精準了!”


    除去中間講述六部劍與形意五行劍的短暫時間,雙方的交手,正正好好,二十招。


    “師父!”


    尚雲祥搖了搖頭,示意自己沒有事,將手中的形意大刀教到弟子的手中,然後臉色蒼白的看著徐重光,道:“你剛剛,是在臨時創劍?”


    徐重光將寶劍收入劍鞘,再度躬身行禮,他敬重的不僅僅是因為尚雲祥的身份是他師伯,更因為尚雲祥這樣以武報國的武夫,值得他的尊敬。


    形意五行刀,他已經學到手了,就連刀法,那也是一門值得他尊敬的刀法。


    “師伯,得罪了。”徐重光回答道:“形意五行劍盡管是糊弄外行人的,但是既然有五行拳的招式作為架構,就可以將其變成真正殺人的絕技,正如師伯的形意五行刀一樣。”


    以他對於劍術的掌握,早已經到了百家劍術全部融會貫通的地步。


    僅僅是低下頭,一邊聽著尚雲祥講述六部劍,一邊再以五行拳和各種劍術參照,在短短時間過後,就能將其真正變為能夠殺人的絕技。


    尚雲祥聞言,半是黯然,半是欣慰。


    他既黯然於自己已老,隨著年齡的增長,已經再沒有年輕的時候那仿佛無窮無盡的精力了。


    也欣慰於看到後輩弟子成長趕超自己,成為未來形意門內新的扛鼎之人。


    經過與尚雲祥的一戰過後,徐重光已經不用再去挑戰唐維祿了。


    因為這一戰下來,已經足夠讓所有人都心服口服。


    徐重光仰頭看向尚雲祥和唐維祿兩人,道:“我一直認為,門派讓我們產生了隔閡,它會分散所有的力量。”


    “師爺是這麽想的,也是這麽做的,宮師叔祖,尚師伯,唐師伯,我們都是這麽做的,中華武士會以及開遍各地的國術館,就是我們的產物!”


    這句話是葉問最著名的那位弟子,小龍所說的,但很可惜,這句話更符合李存義,宮寶森,李景林這些人做的事情,而不符合葉問他們所做的事情。


    “說得好!”


    “門派讓我們產生了隔閡,它會分散所有的力量。”


    這簡簡單單地一句話,令尚雲祥和唐維祿兩人心潮澎湃,這一句話,簡直堪稱是對形意門二十年來所做事情核心理念的總結了。


    徐重光淡淡一笑道:“這次津門演武,將會是一次前所未有過的武術交流會,大家暢所欲言,交流拳術心得。”


    “我也會帶頭,向大家將我所領悟的一切拳術心得,毫無保留地全部講述給大家!並要將大家所述之心得,以筆墨留存,整理編輯,最後整合成書,以將各派拳術,繼承並為之發揚光大!”


    這番話出來後,令在場所有的武師都感到深深的震驚,毫無保留?


    以徐重光如今在武術界的地位和身份,可以比擬如楊露禪,董海川,李洛能等各派的祖師。


    這樣的存在,如果把自己的拳術心得編撰成書,那就是傳說中的拳術秘笈,放在過去,那都是能掀起許多波瀾,令無數人打的頭破血流的。


    過去的宗師,即便是選擇開門立派,都不會把自己的所有的心得領悟都傳給所有弟子。


    “真是好大的手筆!好寬的心胸!”


    唐維祿心中暗自稱讚這位師侄的大氣,能夠如此無私地將自己畢生心血全部講述出來,簡直是聖人了,武聖的名號,落在他的頭上,那真是不虛!


    北方武師受了如此大的惠,徐重光必將盡收北方泰半武人之心,並且會引起南方武人的不滿與嫉妒。


    到時候南下一統南方武術界,幾乎是大半阻力都消去了!


    “當真毫無保留嗎?”一位拳師立即顫聲問道,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毫無保留。”徐重光淡笑著道:“我的武術之道,我都告訴你們。”


    “武聖人啊!”那名大半輩子都花費在練武之上,最終卻也不過是煉皮大成,整勁自成的拳師不禁老淚縱橫,朝著徐重光躬身行禮。


    “恨天不能早生君二十年,否則,我有何至於此!”跟著又有幾名老拳師不禁感慨惆悵,站起身來肅然行禮。


    這樣的無私,這樣的寬闊,是從古至今都所沒有的,也隻有這樣的人,才能擔得起武聖的名號。


    徐重光看到還有許多人,眼神恍惚麻木,微微一笑:“怎麽,不信?”


    一位拳師站起來,憤怒道:“這怎麽可以,學武從來都是秘傳,倘若是叫外人學了去,豈不是......”


    “我講的,是武術的道路,是武術的理念。”徐重光微微一笑道:“這些東西,外行人聽起來,玄玄乎乎的,還以為我在寫什麽修仙小說,可是咱們內行人了聽了,才明白其中的道理。”


    “但我也有我的要求。”


    徐重光麵色一正,說道:“這些要求絕不嚴苛,隻有三條。”


    “我想先請問諸位,中華武士會是做什麽的?我們這麽多年統一北方武術界,南拳北傳,又是為了什麽?!”


    “當然是為了保家衛國,強國強種!”尚雲祥毫不猶豫地說道。


    國術,從李存義說要以武術保家衛國的那一刻開始,就被稱為國術。


    “保家衛國,強國強種。”徐重光將目光緩緩看向在場的各個武師,斬釘截鐵道:“所以,這第一條,有朝一日,神州浩劫,請各位不要忘記,自己學的是國術,練武的初衷是衛國!”


    “第二條,練武,不是為了做壞事的,更不是讓你們倚仗武術,以武犯禁的!”


    “第三條。”徐重光說到這裏,神色更加嚴肅:“非我族類,其心必異!我們的國術,絕對不能將武義傳給洋人!”


    這第一條,是最重要的家國大義,他召開津門演武,想要將拳術心得傳下來的目的,就是大力提拔武術界的實力,給武術界換血。


    如果仍舊遵守過去那些繁瑣的規矩,又如何強國強種,保家衛國了?


    第二條也很簡單,俠以武犯禁,這是過去就常有的事情,但徐重光很清楚,未來的律法何其森嚴。


    如果仍舊像過去俠以武犯禁,保持自己的一片法外之地,最終一定會被徹底掃除的。


    他希望在戰爭之後,在數十年後,武術仍然能夠保持著活力,存在於這個世界之上。


    而第三條,中華拳術,傳承至今,都是拳法宗師們畢生心血所在,你白皮金發張口就想學?


    曆史上,唐人街很多武館也會教些外國人。


    但他們拎得很清楚,教得都是那些多次誠心前來學習,幫助唐人街的洋人,而且不會教核心功夫。


    誰是敵人,誰是朋友,練武術的人還是知道的。


    高深的拳術,武義,相當於高精尖的技術,洋人說你一句凋敝滋鎮,固步自封,你就急著把東西掏出來證明自己不是固步自封,也沒見洋人把自己的高精尖技術無償分享給你。


    外國人學會了,一代傳一代,最後華夏武術正宗竟在海外?


    這不是跟羅馬正統在奧斯曼一樣荒謬嗎?


    其實曆史上,如果葉問真敢跟宮寶森說什麽天下大同,弘揚武術於海外的理念,宮寶森能被氣得打死他。


    因為在這個年代,隻有漢奸才教外國人武術,所以最不重要,徐重光是放在第三條講述的。


    “我知道,這三條其實約束不了你們。”


    徐重光心裏也很清楚,一定有人會有人學了之後,並沒有這麽做。


    如果是學了武術之後不敢上戰場,躲到後方去倒也罷了,怕的是他們失了心氣後,跑去做洋人的狗,鬼子的奴。


    但他也相信,一定會有更多的人,是甘願投身入於戰爭之中,哪怕他們的力量,在戰爭中,微不足道。


    “隻要讓隻要有人敢背叛國家,當漢奸,恃強淩弱,以武欺人,或是將武術傳給洋人,叫我見到了。”


    徐重光對著在場的眾多拳術,冷冷道:“我必殺之!”


    立即在場的各個拳師,被徐重光身上散發出的可怖殺氣震駭得向後退了一步,但很快又明悟過來,即便違反了,其實又能如何?隻要不見到他的就好了。


    更何況,大部分人,並不認為這算什麽要求。


    以武報國,本來就是他們習武的初衷。


    以武犯禁,在這個時代也做的很少了。


    至於傳武術給洋人,這個不用說他們也不能接受。


    過去武術界雖然打破了很多規矩,很多束縛,但是即便如此,幾乎所有的武人都接受不了將武術傳給洋人,鬼佬。


    那還有一個了?


    是葉問。


    隨著徐重光說完,許許多多地武師站起身來對著他肅然行禮,徐重光將身子背過去,緩緩道:“這些話,我今天說給大家聽了,便不再說第二遍。”


    “煩請各位替我把這些話轉告給接下來那些陸陸續續趕來津門的武師吧。”


    “尚師伯,慶之想要借津門國術館總館以為津門演武所用。”


    “津門演武,便定在七日之後。”


    “練拳是一個不斷認識自己的過程,開通過練拳明了自己的身體,從皮至肉,從肉至骨,一層層的如庖丁解牛一樣,以無厚入於有間。”


    徐重光最後說道:“這邊是七日後,慶之要在此處,與各位所講述的一些愚見吧。”


    “那麽,七日後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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