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陽縣。


    近日發生一樁大事。


    陳記少東家外出有奇遇,竟回到陳府殺了伯父陳勳以及兩名護衛,引起不小轟動。


    前因後果漸漸傳出。


    世人才知,原來是陳勳派人去殺陳凡,沒想到陳凡卻因禍得福,吞食了一顆仙果,氣力大增,連略通武藝的陳府護衛都能一拳擊殺。


    一時間引為奇談。


    沒多日。


    在距離北陽縣百餘裏外不起眼的山窩中,又有人發現數十具屍體,死狀與陳府中陳勳以及兩名護衛一般無二——


    都是被人一拳錘死。


    被猜測為陳凡所為。


    ……


    禹州城。


    緝妖司駐地。


    掌司使聽著下首屬下報告,眉頭不禁皺起,“陳凡拜入困龍山降靈道長門下?”


    “是。”


    “降靈道長對陳凡頗為器重,似是因為陳凡資質極佳,又吞服了開靈果的緣故。”


    下屬匯報道。


    “開靈果?”


    “原來如此,難怪氣力大增。”


    掌司使頓時恍然,握筆揮毫,在書冊上記下——


    “庚寅年九月,北陽縣陳凡,食開靈果氣力大增,仇殺數十人,入困龍山,拜降靈道長為師。”


    旋即。


    將書冊往著下方下屬一丟,朗聲道,“拿去入庫。”


    “是。”


    下屬退下。


    獨留下掌司使,麵上恍然之色不見,轉而變幻不定,口中隱隱約約似乎有‘陳凡’、‘開靈果’、‘降靈道長’的字眼蹦出。


    接著便搖頭。


    降靈道長在禹州郡乃至周邊郡城,都是一等一的強者。甚至還有幾名弟子,在周邊郡城任緝妖司掌司使。冒著不確定的風險,為了上麵布置的差事去得罪這等人物,顯然不值當。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心中暗念,將此事徹底拋卻腦後。


    ……


    困龍山。


    少年坐在上首,一名身著石青色道袍的老者戰戰兢兢。


    若是那禹州城掌司使在此,見著老道如此模樣,定要驚的兩眼圓瞪,隻會更加慶幸沒有繼續追查陳凡。


    這老道,便是困龍山中飛靈觀觀主,周邊千餘裏地界數一數二的修道士——


    降靈道長。


    然而此時降靈道長卻麵色慘白,衝著上首少年恭敬道,“禹州城緝妖司的人已經按照前輩的說法,打發走了。”


    “喚我陳凡便是。”


    “接下來十年,你就是我老師。”


    少年淡淡道。


    “是是。”


    “陳凡。”


    降靈道長不敢違背,連忙應聲。


    “好了。”


    “老師你先下去吧,如往常一般便可,莫要露出破綻。”


    少年擺擺手。


    降靈道長連連稱是,乖乖退下。


    ……


    困龍山。


    飛靈觀中。


    陸青峰靜靜感應,因借用‘陳凡’這重身份的因果產生的枷鎖束縛已經完全消失,周身一陣輕鬆。


    不由嘖嘖稱奇。


    “仙秦果真不凡,這承襲令涉及因果,哪怕隻是最淺顯的層麵,卻也不是尋常能比。”


    陸青峰眼眸明亮。


    他有‘顛倒太虛琉璃壁’在身,本就能夠遮掩自身天機,不被春申界排斥。按理來說,無須使用‘承襲令’憑白多費心思。


    但一來,陸青峰謹慎,能多一層防護,自然是好事。畢竟古殤修士以‘承襲令’遮掩天機,假借跟腳,被發現的隻是少數,算是穩妥之法。


    二來,顛倒太虛琉璃壁隻能遮掩天機,卻不能改換天機。一旦陸青峰表露出實力,早晚還是要露餡。借著‘陳凡’這重身份,雖也有不少漏洞,但至少有了一處跟腳。


    是以。


    陸青峰迅速解決‘陳凡’本身的執念——


    報己仇、報父仇,以及拜入仙門。


    陸青峰入陳府殺三人,便是報己仇。殺馬匪,則是報父仇。而後來到困龍山,展露真人實力,輕易就將隻是靈虛層次的降靈道長懾服,強行拜其為師。


    算是完成了最後一層執念。


    自此之後。


    春申界中。


    他便可以北陽縣陳凡這重身份行走。


    “春申界地分九州,疆域無邊。哪怕頂尖仙魔妖門,也無法完全掌控。遮掩自身天機,又改換了跟腳,被發現的幾率幾乎為零。哪怕今後表露出第三境的修為,天地之大,也未必會被關注。第四境修士更是一方頂尖,天底下神神秘秘的第三境修士如過江之鯽。”


    “若寧殺錯、無放過,怕是仙秦未至,春申自內部就先亂了。”


    陸青峰心中清楚。


    隻要在進入春申界的時候未曾被攔截擊殺,往後形跡敗露身死的可能性極小。


    “許多古殤修士進入春申界,皆是覓地潛修,直到成就第四境,有了足夠自保之力再出來。或是找尋機緣,或是開山立宗,或是開疆擴土。”


    陸青峰思忖片刻,搖了搖頭,“閉關潛修不適合我。我如今正是聚法境,還須凝聚九重罡煞,最好還能再尋著一株頂尖靈木,為《紅塵長生法》築基。”


    九重罡煞找尋不易。


    不過陸青峰早有分身進入春申界,經營了一方不小基業。弟子門人散布,四方找尋罡煞之地上報。五百年來,倒也尋著了幾處地煞陰脈、乾天罡氣。


    “先休整十年。”


    “之後再趕往無妄海。”


    理清思緒。


    陸青峰便在困龍山暫時落腳,一麵修行,一麵了解四方局勢。


    時間流逝。


    轉眼十年過去。


    ……


    這一日。


    東相州。


    一胖一瘦兩名中年男子從洞府中走出。


    其中稍胖中年出聲道,“十年,廣元若是沒死,傷勢應該痊愈了。”


    “現在喚他?”


    “他真會趕來相助?”


    瘦高中年皺眉。


    “姑且一試。”


    “來了最好,殺了他,日後便少了一人與我等分享春申界戰果。若是不來,對我等也無甚損失。左右也不過是順手為之而已。”


    稍胖中年咧嘴笑著、


    敖殷看向八弟敖丕,點頭道,“如此也好。倘若他留下聯絡口訣是詐,短短十年,也生不出什麽名堂。”


    說著。


    便口唇輕動,默念八卦陣圖中陸青峰告知的口訣。虛空未知波動,緊接著便傳向遠方。


    “好了。”


    “現在就等此子上門了。”


    敖丕見狀,臉上顯露一絲邪惡猙獰,“敖戰老不死的不識時務,敖樂賤婢本該與我為妻,卻被嫁給卑賤凡人。這是擺明了在羞辱我,羞辱我烏江龍宮。此次不論他廣元來或是不來,春申界中,我定要取他性命!”


    “日後回了古殤,再將新寡敖樂納為妾室。千年一別,想來別有一番滋味。”


    敖丕腦海中劃過當年烏江龍宮中那個見著他們兄弟幾人繞道走,怯生生一句話不敢說如同啞巴般的毛頭丫頭,又想到如今在岷江,已經為人妻的敖樂。


    眼中放出淫光,又露出幾絲後悔神色,“早知這賤婢如今生的這般俊俏,當年便不該放過。”


    “哈哈!”


    “當年敖樂隻是丁點大的小丫頭罷了。別說你我當時年幼想不到這一出,便是有心,那般小丫頭,為兄可下不去嘴。”


    敖殷戲謔笑著。


    敖丕聞言,腦海中劃過敖樂年幼時模樣,神色一愣,連連點頭道,“七哥說的有理。小丫頭屬實無趣,還是如今婦人最為誘人。”


    兄弟二人相視一眼,忍不住大笑出聲。


    激蕩在山野間,驚的鳥獸慌亂。


    ……


    東相州某處。


    山間洞府。


    陸青峰盤坐當中。


    此地相距西絕洲不知多少萬裏,自然不是陸青峰本體,而是分身羅浮子。


    不過兩者如一,互為手足。


    倒是不分彼此。


    在他跟前有一朵金蓮沉浮,閃耀微弱金光。陣陣玄妙內藏,陸青峰不斷感悟,隻看到在金蓮當中,諸多蓮子中,隱隱有三團光芒存在。玄妙盡在其中,但是任由陸青峰如何參悟,光團依舊朦朧,與內裏玄妙似近在咫尺,又像是隔了千萬裏。


    “果然。”


    “本體尚未晉升元神,僅分身擁有元神級數戰力,但終究與正統第四境修士差了些。想要從金蓮中參悟出這三枚散字,著實千難萬難。”


    陸青峰搖頭。


    五百年前。


    這具分身來到春申界,以‘青元子’的名號在東部三州之間的無妄海闖下一片基業。立足白頭島,倒也名震一方。兩百多年前,一舉煉化‘三光天辛劍’第五十五重地煞禁製,戰力堪比元神修士,更是名聲大震。


    十年前。


    在無妄海中與戮魂老人爭奪奇物金蓮,得手後便迅速趕來東相州,尋找敖殷、敖丕兩兄弟。隻可惜,剛降臨時,兩人還未借助‘承襲令’遮掩自身天機,陸青峰能推算出方位所在。但是不多時,天機便一陣晦澀。待羅浮子分身趕到,已經尋不到二人。


    索性。


    陸青峰就控製分身就地留下。


    一麵等待時機,一麵修行。


    分身修行,無須功法。


    僅煉化體內禁製,積攢法力即可。這個過程緩慢。當初借助化龍池,一口氣煉化了五重禁製。


    但是來到春申界後——


    兩百多年前煉化了一重禁製,如今依舊隻是煉化一重禁製。


    將將達到五十五重,能與普通元神修士一戰而已。借助本體八階法器,最多稍稍占據些優勢。


    如無妄海中名頭不小的戮魂老人,實則隻是元神期第一境養神境修為。手上戮魂黑索看著厲害,但是距離七階法器都還差著一步。


    自然奈何不得羅浮子。


    不過羅浮子同樣也奈何不得戮魂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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