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坡之上,葉飛收回目光,此刻心中已然有了離去之意。


    如今傷勢恢複,外界的那隻冰麒荒獸不足畏懼,盡管此獸的戰力極為恐怖,但葉飛避而不戰,瞬移離開那荒獸也是毫無辦法。


    可就在這時,他的耳邊忽然傳來一道聲音。


    “小友,且慢。”那聲音的源頭,顯然正是前方上穀。


    葉飛目光一凝,此刻心中不免一驚。


    這幾天的時間裏,他身處此地修煉,之前並未發現有人在此,同樣沒有感受到任何氣息。


    山坡之上,葉飛猛然轉頭,眼中不禁閃過一道精光。


    “殘魂,還是……”他的目光所見,前方山穀後方,一位身穿灰色古長袍的老者,此刻正緩步走進,笑著向他抬手示意。


    這老者,身上的氣息平穩,同樣感受不到任何靈力波動,看上去有如普通的老人一般,身形有些佝僂,消瘦,尖臉,留著一撮白須。


    山穀墳地之內,老者麵露笑容,如同一位年長之人,在看到小輩之後慈麵示意。


    葉飛稍有愣神,身形隨即閃動,下一刻已然進入了山穀之內,隨即緩步向著前方走去,很快便是站在了老者的跟前。


    “這位前輩,您是?”葉飛麵露疑惑之色,此時開口問道。


    按理說,這地方,不應該有活人出現才對,就連那昆侖掌教,都沒資格踏入此地,而眼前這個其貌不揚的老頭,又是何人。


    隻是瞬間的思索,葉飛體內靈力,隨之暗中凝聚,心中稍作謹慎。


    能出現在此地,無疑是昆侖之人,此人不是之前傅蒼天所言,那位隱藏在昆侖門內的另外一位劫境強者?


    “老夫,趙山河。”


    “這位小友,你可知此地,近百年來,都不曾有過活人出現。”前方老者,此刻微微一笑,摸了摸嘴邊的胡須低聲開口道。


    此言一出,葉飛目光一閃。


    “如此說來,眼前之人並非活人?”葉飛眼中有靈光閃過,心中暗自思索。


    隻是在他的感知之下,根本無法分辨,縱然是元嬰境巔峰,這般強大的靈識,掃向前方之人,眼前的這位老人,都與普通人無異。


    “晚輩無意冒犯,隻是借此地療傷,這就離去。”葉飛沉吟少許,隨即抬手開口道。


    他並非畏懼此人,隻是此地畢竟是昆侖門的歸墟之地。


    葉飛本不是昆侖之人,胡亂闖入此地,對那些武道前輩,著實有些不尊重,尊重前輩,這是身為一個華夏武修最基本的禮節。


    說罷,他便是準備直接轉身留情。


    “且慢,既然來了,何必著急著離開。”老者的聲音傳來,在穀內回蕩。


    葉飛頓時目光一寒,體內的靈力湧動,神情也是變得嚴肅起來。


    就在他轉頭之際,那老者的聲音隨之再次傳來。


    “小友有美酒在手,不妨稍作停留,我這糟老頭子,孤獨了近百年了,你忍心就這麽離去?”趙山河連忙抬手,目光則是落在了葉飛的儲物戒指上。


    葉飛聞言,不禁愣了半響。


    他下意識地,低頭望向自己的儲物戒指,心中頓時明了。


    要說自己的儲物戒指內,能夠稱得上美酒的,當屬他在蓬萊仙島之時,木風送給他的那一葫魂釀,如今那個玉葫蘆,還在他的手中。


    “前輩所言,可是此酒。”葉飛淡笑一聲,掌中有青光閃過。


    玉葫蘆落入掌中,前方之人頓時眼前一亮。


    “是,是是!”


    “若不是看小友之前在修煉療傷,老夫早就忍不住過來了。”前方的趙山河連聲稱是,目光直勾勾地盯著葉飛手中的玉葫蘆。


    此時的葉飛,心中的謹慎之心放下,眼前之人似乎真的隻是為了討一口酒喝。


    而對於這位老者的身份,葉飛此刻心中已然有了一些猜測,能夠感應到他儲物戒指內的魂釀,這老者絕非看上去的那般簡單,多半是一具殘存許久的殘靈之體。


    這樣的存在,在生前無疑都是有著強者的實力,否則做不到殘靈不滅。


    “前輩,在此地飲酒,不太好吧。”葉飛淡笑一聲,同時打量了四周一眼。


    他們二人,此刻身處山穀之內,而四周視線可見的,是一座座青石墓碑,二人的位置處於墓場的中心。


    山穀之內,趙山河則是連連搖頭。


    隻見他此刻向前一步,抬手之下,一張木桌憑空而現,桌上白玉酒杯備好,桌旁同時還出現兩把長椅,隨即抬頭望向葉飛露出笑容。


    “小友此言差矣,此地甚好。”趙山河大笑一聲,隨即坐到了桌旁。


    葉飛見此情景,沒有多言,同樣移步而坐。


    玉葫中的魂釀,自離開蓬萊之後,葉飛一直沒有動過,實際上葫內美酒幾乎取之不盡。


    二人說罷,木桌前對立而坐,杯中酒倒滿,前方那位老者,便是直接端起酒杯,忍不住一飲而盡。


    “好酒!”


    “以魂為引,堪稱仙釀。”趙山河此刻臉上的笑容,明顯更盛了幾分,顯然是有一些意猶未盡。


    木桌前,葉飛麵露輕笑,隨手將酒壺,推向了前方之人。


    他在端起酒杯的同時,忍不住深深地看了這趙山河一眼。


    “前輩可是,此地的守墓人?”葉飛的臉上,不禁露出好奇之色,此刻低聲開口問道。


    即時坐化之地,那此地的墓碑,總要是有人林立的,這片空間之內,除了眼前之人,葉飛並沒在感應到任何異樣的氣息。


    此地,除了穀內桌旁,四周一片寂靜。


    趙山河哈哈一笑,杯中酒倒滿,同時再次一飲而盡,恍惚間讓葉飛有些分不清,眼前之人究竟是殘靈,還是真實存在這裏。


    “千年壽元,何以成仙?”


    “老夫這一杯,敬諸位……”趙山河此刻再次將酒杯倒滿,隨手灑向地麵,似在回應葉飛的話語,但更多的是像在自語一般。


    木桌前,葉飛望著眼前之人,一時間不禁陷入沉默。


    正如這老者所說,武道一途千年實在太短,九重天劫一劫難過一劫,幾乎是要耗盡劫境武修畢生之力,千年壽元不足成仙。


    劫境之後,武修所剩的時間,毫不誇張的說,那是以視線可見的速度在一點點地溜走。


    山穀中心,葉飛在不覺中陷入了沉思,而在他前方,那老者似乎也不再多言,隻是自顧地一杯杯地狂飲著杯中酒。


    若非是玉葫內的魂釀,原比表明上看上去的要多出很多,怕是此刻美酒早已飲盡。


    “想到達到真仙之境,天劫無法躲過。”


    “千年之內,九道天劫,全部坑下,則可成仙,並非是無稽之談。”葉飛目光悠遠,在這種氣氛之下,他的神情,並沒有失落之感,反而滿是堅韌。


    時間在悄然中流逝。


    這裏,沒有白晝之分,此刻也不知過了多久。


    穀內,桌前,趙山河終於放下了酒杯,他臉上的表情,不覺地收斂起來,那深邃的雙目中,透著幾分悲哀之感。


    “小友,你我遇見,也算是緣分。”


    “不知可否幫老夫一個忙?”趙山河此刻抬起頭來,目光凝聚在了葉飛的身上。


    葉飛回過神來,同時抬頭望向前方之人。


    “前輩,但說無妨。”葉飛低聲開口,他能夠感受到,眼前之人心中的悲哀與無奈。


    在數百年前,或許是千年之前,無論是此地穀內的,那些青石墓碑上之人,還是此刻眼前這位老者,那無疑都是在華夏武道界,舉足輕重,震動一方之輩。


    奈何天地不仁,千年歲月彈指間。


    那怕是八重天劫的強者,最終都逃不過天道輪回,消散與天地之間,那就想是有著一隻無形的大手,掌控著世間的所有。


    最終,任何事物,都逃不過歲月的侵蝕。


    “老夫,趙山河。”


    “昆侖第九代老祖,百年通神,三百載踏入劫境,壽元大限將至,成功渡過七重天劫,最中沒能等到第八重天劫的來臨。”


    老者目光悠遠,開口的同時,此刻不禁輕輕搖頭。


    “三百年前,老夫壽元已盡,殘存之靈,不過三載。”


    “不知小友,可否願為老夫在穀內立碑?”趙山河抬起頭來,深深地看了葉飛一眼,緩緩開口問道。


    此言一出,哀從心起。


    四周那些青石墓碑,仿佛都是微微一顫。


    堂堂七重劫境的強者,到最後竟是連一個立碑之人都找不到,說起來著實有些淒涼。


    “前輩,在下有辦法,讓您的殘靈,一直存活下去。”葉飛目光一閃,抬頭望向前之人。


    他的傳承之中,凝聚殘靈之法,有著不少的記載,一位劫境強者的殘靈,至少可以在存活千年之久,隻不過必須長年處於封印狀態。


    木桌前,趙山河聞言,不禁搖頭苦笑。


    沉吟少許後,他再次開口道:“老夫累了。”


    短短幾個字,卻是透著一股難以形容悲哀之感,他並不是不能這樣存在下去,隻是壽元耗盡的殘靈,沒有任何辦法能夠恢複。


    這是不可逆的規則。


    此刻說完之後,前方趙山河的眼中,已然是布滿了死意,這一刻葉飛能夠感應到,他身上的氣息,正在慢慢減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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