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山石晃動,塵埃遍野。


    師徒二人這一場打得十分激烈簡直不像是切磋他們招招凶猛,均試圖一招擊敗對方。


    盡管鳳昭明壓低修為與千晴對打,然而他的招數實在是精妙於千晴太多,兩人之間相差了九百餘年的戰鬥經驗。


    千晴逐漸不敵。他的手越來越沉,喘息也很艱難他幾乎不能再向前進攻隻能不斷地向後退。


    九問仙劍周圍浩瀚的靈力光暈,好似一把把銳利的小劍,刺著千晴的皮膚引來刀割般的疼痛。


    “千晴,有件事說與你聽。”


    相比於千晴的拚命,鳳昭明顯得格外平靜,他遊刃有餘的擋、刺、劈、斬還有空開口說話。


    隻聽他道:“昨日聽仙尊消息凍森荒原內現有兩仙道傳承。此地位於四洲交界處,危機四伏你可要去?”


    “什麽?”千晴眼中有光一閃而過很快的,他道:“要去。”


    鳳昭明搖頭,道:“不行。”


    千晴問:“為何?”


    “你年紀尚沒有自保能力。”


    “可我之前見過宗門任務詳文,其上寫著,可以進入凍森荒原者,不論年齡,唯論修為。隻要是金丹修為以下的修士,均可以前去。”


    鳳昭明堅持道:“不可。”


    他也不開口與千晴爭辯,隻是手中的劍舞得更疾了。


    劍聲疏疏,好似翩躚蛟龍。


    劍聲熙熙,勝卻野雨驚墜。


    千晴隻哼了一聲,根本找不到機會大聲抗議。實際上,這下子,他連找時間喘氣的功夫都欠缺。


    很快的,千晴手中的太伏卻炎仙劍搖搖晃晃,好似隨時都會脫離主人掌心,被鳳昭明打落在地。


    這太伏卻炎劍,是開源劍宗一位姓陳的修士以至強精鐵融成,重逾千鈞,凡胎絕無拿起的可能,即便是築基修士,光是拿著這把劍,都十分困難。


    而千晴卻能用這把劍對抗鳳昭明的攻勢,即便時間不長,也足以為傲。


    哪怕下一秒千晴握之不住,將自己的佩劍落在地上,也無人會說什麽。


    畢竟,這把劍對目前的千晴來說實在是太重了。


    這樣的重量,在正梧洲仙劍中,都是罕見的。


    然而千晴沒有鬆手。


    每次揮劍,都好像能用盡他全部的力量。


    到後來,千晴喘氣的聲音變得粗重異常,急速喘息時,胸膛都會劇烈起伏,自喉間發出沙啞的氣流聲。


    連鳳昭明都忍不住勸道:


    “千晴,鬆手。”


    千晴好似沒有聽見一般。


    就在這時,他的右手似乎承力太過,因而忽然劇烈顫抖,險些將劍甩開。千晴連忙抬起左手,用雙手一起揮劍。


    雙手握劍的姿勢,又將他的疲憊、頹勢展現得淋漓盡致。


    鳳昭明皺眉,逐漸放緩了攻勢。


    千晴這才狠狠喘了口氣,道:“旁人可去,為何唯獨我不可去?”


    “凍森荒原如此危險,在那裏,輸贏可不是像在仙宗比武那般簡單。”


    “我不會輸!”


    “人外有人,如何不會。”鳳昭明右手輕描淡寫向下一揮,千晴右手乾坤袋應聲破裂。


    袋中裝著的各種符咒、靈石、寶器咣啷落在地上,隨後悠悠懸在半空,跟著千晴身邊晃蕩。


    千晴雙眼猛地向上看去,脖頸處青筋暴起,道:“我的心不會輸!”


    鳳昭明表情凝重,道:“若遇到生死大敵,便連求救的機會都沒有。”


    千晴眼神淩厲,道:“我有自保的能力,無需向他人求救。”


    “一旦”


    千晴斬釘截鐵地打斷:“沒有一旦!”


    言辭雖然堅定,但聲音卻有些顫抖。


    因為他累極了。


    他的右手酸痛無比,肩膀都不是自己的了。


    千晴隱隱覺得自己很快便無法握住手中沉重的太伏卻炎仙劍。


    鳳昭明皺眉,道:“你修為不高,若這般前去,奪得傳承的機會渺茫。”


    攻勢又放慢許多。


    千晴道:“且去一試。”


    “你未結道種,前去實是浪費時間,耽誤修行。”


    “不去看看,怎麽知道?”


    鳳昭明輕歎一聲,不知如何教導,幹脆閉口不言。


    隻是攻勢放得極慢。


    他已經知道,即使自己不再攻擊,很快的,千晴也會筋疲力盡。


    那把劍太重了,不是現在的千晴能夠握得住的。


    到後來,鳳昭明右手劍尖指地,後退數十步,不再動彈。


    隻見千晴的右邊袖口撕裂,額間汗水遍布,黏滿碎發。他雙手虎口破裂,沁出血絲,嘴角也有未幹的血跡。


    盡管受傷不重,但絕對是他在鎮穢峰求學期間,最為狼狽的一次。


    他的身體搖搖晃晃。太伏卻炎劍太重了,握著這柄劍,千晴幾乎站立不穩。


    可是這是他的劍!


    如果千晴都握不住,還有誰能拿起來這把劍。


    如果千晴連握都握不住,那他又怎麽配擁有這把劍?


    千晴全身顫抖,內心的戰意猶如沸水般滔天而起。他仰頭長嘯一聲,猶如困獸,回蕩在天地之間。


    這聲音,充斥著難為的決不妥協。


    他僵硬充血的右手手指,終於無法承受這樣的重力。隻聽得精鐵摩擦掌心之聲,太伏卻炎仙劍緩緩朝地麵落下。


    眼看此劍就要從千晴手中脫落。


    就在這時,有無數強韌蛛絲,忽然自他肩頭落下,牢牢纏住千晴的右手與手中仙劍。


    阿毛感應到千晴的不甘之情,嗤嗤吐絲,將此劍綁在千晴手中。


    然而千晴再也提不住了,他將此劍豎插向下,刺入地麵。


    本想以地支撐,可卻聽得一聲滑膩響聲,鋒利的刀劍,輕易將白色的磚塊刺穿。


    千晴身體前傾,豆大的汗水,細密滴在下方,他累得頭暈目眩,向前踉蹌一下,單膝跪在地上。


    千晴努力平複,大口喘息。


    右手握著的太伏卻炎劍,隻有劍柄留在上麵。


    鳳昭明看著千晴,頓了頓,剛要說話。


    忽見千晴右手用力上提。


    本來深深陷入白板內的仙劍,一點點被千晴提了上來。


    耀眼的白光,照在仙劍劍身,發出奪目的光芒。


    千晴道:“再來。”


    鳳昭明搖搖頭,右手一指,千晴手腕上與太伏卻炎劍相連的蛛絲便齊齊斷裂。


    正欲掉落的仙劍,飄然懸在半空,靠近千晴。


    鳳昭明輕聲道:“若你找不到那顆大道之種,絕無可能勝九問一招。”


    千晴呼吸急促,心中被焦躁的情緒纏繞。


    他的體質特殊,資質超越常人,自打攀上擎天之柱後,千晴以極快的速度成為築基巔峰修士。


    然而修為靜止在此,許久都沒有突破為金丹修為。


    道種道種究竟何為道種!


    鳳昭明見千晴神情不定,微不可聞地歎了口氣,揮揮衣袖。


    有一散發著勃然仙氣的火紅色錦囊,落在千晴麵前。


    錦囊自動打開,將懸在空中、圍在千晴身邊的寶劍、靈石通通裝進其中。


    “你若執意要去,進入凍森荒原,便打開這個錦囊,可保你此行平安。”鳳昭明靜靜地看著千晴,頓了頓,道:“白藏仙君召你,去仙殿內見他。”


    正陽仙宗,白藏仙殿。


    殿內擺放著吐煙香爐,熏得此處猶如仙境一般。


    千晴的戰袍被方才一戰弄破了,此時,他換了一件杏色便衣,坐在白藏仙尊下位。


    白藏仙尊一邊對千晴講凍森荒原之事,千晴一邊用單手替自己包紮傷口。


    他的五髒六腑完好無損,唯獨周身皮膚,被兩把靈劍衝擊時產生的靈氣割傷。傷口細微,初時不顯,到現在才慢慢沁出血來。


    千晴滿身鮮血,安靜的在每一處傷口上敷上藥膏,纏上繃帶。


    眼中盡是未消退的戰意。


    待白藏仙尊講完,千晴一言不發,左手仍舊在忙個不停。白藏仙尊垂首看著千晴,眼神柔和,問:“千晴可是在怪你師尊?”


    千晴扭頭去看白藏仙尊,開口道:“不。就像外公你說的,凍森荒原那樣危險,師尊這樣,恐怕隻是想挫挫我的銳氣,讓我知難而退。”


    白藏仙尊撚撚胡須,心道昭明也是年紀太看事不清。千晴性格使然,絕不會因為這樣的挫折放手,哪怕是將他打成重傷又能如何?即便是打斷了腿,千晴想去,也能爬著去凍森荒原。


    不過白藏仙尊並未多說,他道:“你能理解你師尊的心思就好。既然如此,為何千晴看上去如此不高興?”


    千晴忽然放下手中綁腿,一躍而起。


    口中叫喚道:“因為我竟然又又沒敵過師尊十招劍勢。他已經將修為強行壓低到築基修為,為何我還如此不中用?”


    白藏仙尊問:“當真連十招都撐不住嗎?千晴,你比劃給我看看。”


    千晴右手酸痛,無法動彈,於是他就伸出左手食指,權充仙劍。


    時而站在左邊,時而站在右邊,將腦中記住的與鳳昭明的對戰畫麵,細細描繪出來。


    千晴爭強好勝,一輸就急,說到最後時,眼中滿是寒意。


    白藏仙尊知曉了始末,看千晴招數精進,之所以不能撐住鳳昭明十招,均是因為修為不夠,年歲眼界不夠緣故。


    而管中窺豹,也可側麵看出,這十年來鳳昭明確實是悉心教導千晴。


    這樣的程度,放在同齡人中絕是出類拔萃的。很多修為比他高的金丹修士,戰鬥才情恐怕都遠不如千晴。


    白藏仙尊點頭,心中滿意,大笑兩聲,勸道:


    “昭明在正梧洲,也是數一數二的高手了。你跟他鬥得不相上下,也不辱沒”


    千晴被他的笑聲氣得跳腳,怒道:“臭老頭腦殼壞了。你用屁眼看見我跟他鬥得不相上下嗎?”


    白藏仙尊一愣,不僅不怒,反而忍不住仰頭哈哈大笑。


    他貴為仙尊之位,除了千晴,絕沒人敢這樣和白藏仙尊說話。


    即便是千晴的母親嵐秋桂,性格直率,也不敢罵自己的尊父一聲臭老頭。


    更何況貴為仙子的嵐秋桂,也不會說千晴這樣粗俗的語言。


    站在旁邊的仙童各個聽得目瞪口呆,連忙低下頭,當做什麽也沒聽見。


    白藏仙尊笑得眼淚都出來了,好不容易緩過來後,哎呦一聲,道:“小老頭果真老了,話也不會說,千晴可得原諒外公。”


    千晴發了一通無名火,這會兒回過神,低聲說:“是我冒犯外公,請外公見諒。”


    白藏仙尊微笑道:“千晴,過來我這邊坐。”


    千晴三下兩下,走上瑤台,盤膝坐在白藏仙尊蒲團周圍。


    白藏仙尊輕輕拍打千晴後背,然後道:“你這孩子,說不生氣,當真是沒生你師尊的氣嗎?”


    這次千晴沉默了好一會兒,隨後才道:


    “當真不氣師尊,是氣我自己。他說的哪一句不對呢?我沒有道種,無法凝成金丹。而凍森荒原危機重重,我若是在那邊喪命,定會連累師尊。外公,可是,我真的想去。”


    “為何?”白藏仙尊道:“那裏有千晴想要的東西嗎?”


    “不,我隻是聽說,仙道傳承開啟後,四洲修士均會趕往其中。”千晴道:“外公與師尊那般厲害,找遍整個正梧洲,都沒找到其他解開百忍宗主光陰四式的方法。可是四洲無比遼闊,我想出去看看。”


    白藏仙尊認真的聽千晴說話。


    待他說完,白藏仙尊安慰道:“千晴,凍森荒原雖然荒蕪,然而也沒有想象的那般可怕。正陽仙宗除了你外,也有其他的修士隨你一同前去,譬如蒲青蘿、明是、明非到了凍森荒原,也有接應你們的修士,他們在凍森荒原曆練過很長時間,跟著他們,不會有事的。”


    千晴望向白藏仙尊,道:“既然如此,師尊為何這般反對?”


    白藏仙尊歎了口氣。


    他當然知道鳳昭明為何反對。


    無他,皆是因為千晴額間那頭凶厲暴躁的伏龍。


    東昆仙主喂養的那頭伏龍,性格雖然也不溫順,然而最起碼不會反噬。東昆仙主作戰時,大手一揮,有伏龍顯現,悍然前攻,往往不需對敵,敵人便已嚇破了膽子。


    而千晴額間這頭,一旦千晴畫出引龍陣,將伏龍引出。


    這伏龍恐怕不會攻擊敵人,第一件要做的事,反而是噬主。


    另一方麵,千晴丹田的卻炎二鶴也一直處於沉睡狀態。


    這兩者是潛伏的災難,比凍森荒原本身還要可怕得多,是以鳳昭明不敢將千晴放到那樣遠的地方。


    畢竟一旦出事,鳳昭明他鞭長莫及。


    白藏仙尊知道鳳昭明考慮的一切,他心中也擔憂、懼怕。


    然而仔細思量一番後,白藏仙尊道:


    “千晴,你隻要告訴外公,你傾聽自己內心的聲音,再告訴我一次,你究竟想不想去凍森荒原?”


    天有命,地有數。


    注定的劫數,無論怎般躲閃均避不了。


    不如順其自然。前方是福是禍,也尚未可知。


    千晴用右手摸著自己的胸口,認真道:“我想去。那邊有什麽東西在指引著我。外公,我要去。”


    “那便去罷。”白藏仙尊微笑道:“你師尊那邊,我會幫你說的。”


    千晴道:“多謝外公。”


    “千晴,凍森荒原那邊時間緊迫。既然要去,今日你就去收拾行囊,明日清晨隨其他弟子一同前去。”


    千晴點點頭。


    白藏仙尊繼續道:“那裏沒有靈脈,無法吸收靈氣,環境危險。我教你一式神通,可保你性命無憂。”


    說完,白藏仙尊四處張望,靜靜凝思,忽然拍手,道:“有了。這一式神通,便叫做晴罷。”


    一日之後,正陽仙宗眾多金丹修為之下的弟子出發,前往四洲交匯處,凍森荒原。


    這次之所以有如此多的弟子去凍森荒原,乃是因為那裏忽然發現了兩道大乘期仙人的傳承。


    這傳承對凍森荒原裏的尋常人說,沒有多大作用,可對修士來講,意義十分重大。


    再過不了多久,得知音訊的其餘三洲修士,也會蜂擁至此處。


    為了搶奪先機,正陽仙宗派遣萬餘弟子,試圖繼承此地傳承。


    正陽仙宗甚至派出護山十二神獸之一的遊空吼。


    遊空吼是一種身體龐大、性情暴戾的稀罕猛獸。它頭部似虎,身體如魚,尾巴像兔,可在空中遊走,是一種空中霸主,速度極快。


    此獸張開口時,可將萬數修士裝再口中。修士步行走入遊空吼的胃裏,可見這神獸胃壁上有無數圓形孔隙,好似各個山洞,供修士打坐休息。


    遊空吼靠吞噬靈石為生。鑽到它胃裏的修士,要定期在胃壁形成的洞府裏塞靈石,免得它挨餓。


    正陽仙宗正是派遣這頭神獸,護送眾築基修士,到達正梧洲邊界。


    轉眼間,千晴已經在遊空吼的胃袋中坐了數月。


    這日,千晴與往常一樣,在自己的洞府中打坐。不一會兒,忽然聽到有修士禦劍停在自己麵前。


    千晴睜眼向外望去,果然見到臨子初提著兩壇酒,微笑的看著自己。


    見到臨子初,千晴也彎眉笑了。


    外出這數月,臨子初幾乎每日都來找千晴飲酒,兩人把酒暢談,情投意合。


    臨子初閉口不提搜魂之事,千晴也沒再揪著剛卯死死不放。


    兩人很快熟悉起來,稱兄道弟。


    臨子初踏下劍,走了進來。他右手一揮,熟稔地在門外打下結界,以免洞內場景被人看見。


    由於這洞府是遊空吼的胃裏,周圍光線不好,臨子初的臉也不似之前蒼白,顯出一片紅色。


    一陣痛飲,幾個時辰過去了。


    千晴道:“臨兄,再過幾日,就到正梧洲邊界了。遊空吼隻能將我們送到那裏,之後的路要自己走。”


    臨子初道:“即便是正梧洲邊界,要想禦劍飛到凍森荒原,也需不少時間。”


    千晴道:“不錯,為了不驚動其他三洲,正陽仙宗萬數修士將會被分成無數小的分隊,分別進入凍森荒原。”


    “我今日來此,正是要說這事。”臨子初好像有些緊張,舉起酒壇,飲了一口後,望著千晴,問:“千晴這次分隊,能否你我二人同組?”


    千晴一愣,旋即雙手扶膝,笑道:“我本想跟你商量,誰知竟然是你先說出來,看來你我二人當真有些默契。”


    臨子初又驚又喜:“此話當真?”


    千晴笑著說:“是假的。”


    “我不信。”臨子初忽然握住千晴的手,有些急切、渴望地道:“我我要同你一起。”


    千晴道:“看在你送酒討好我的份上,我便應了你就是,哈哈。”


    臨子初微笑地看著千晴,過了一會兒,他自口袋中拿出兩根紅線,道:


    “千晴,凍森荒原十分危險。為了不走散,你將這紅線係在手指上,我也係在手指上,這樣,便能感受到對方的存在。”


    “哦?”千晴說:“與仙宗的命牌、魂燈一般嗎?”


    臨子初點點頭。


    “這樣神奇的小東西。”千晴感歎著,問:“叫什麽?”


    “”臨子初沉默著。


    千晴將其中一根紅繩比在自己手指上,沒有係上,隻是抬起端詳。他追問:“這叫什麽?”


    “此線,名叫牽情絲。”臨子初道:“擎天之柱山底,常有商隊販賣。”


    “這名兒到好聽。”千晴隨口說著,用紅線在手指上輕輕打了個結。


    那紅線在千晴指尖微弱的亮了亮,很快消失在千晴指背上。


    臨子初目光向下,勾起嘴角。


    千晴攤開手掌前後看看,道:“時候不早了,臨兄不如留在此處,我二人共享一處洞府,也可省下十塊八塊靈石。”


    臨子初擺手,道:“不可。千晴,今日便到這裏,我先回去。明日一早,再來叨擾。”


    說完,臨子初解開結界,踏劍離開。


    等臨子初的身影消失之後,千晴抬手摸了摸阿毛頭頂。


    道:“牽情絲,牽情絲,他真說得出來。阿毛,這人喜歡我,你看出來沒有?”


    蹲在千晴肩頭的阿毛左右晃動,吱吱叫喚,顯得格外欣喜。


    “你這樣高興做什麽?”


    千晴搖搖頭,眼神複雜地看向臨子初離開的地方。


    “他之前來正陽仙宗,便幾次主動找我。現在又甘冒大險,以金丹修為,陪我前往凍森荒原。”


    千晴低聲說:“那剛卯,恐怕也是他主動展示,故意讓我發現的。”


    “他為人有趣,討人喜歡。性格也如名字一般,邃初君子,從容不迫。”千晴這樣說著,聲音卻很冷靜,而後搖了搖頭。


    “可我不會接受他的。”


    不由追憶起當初在擎天之柱醒轉過來時,內心深處那種深入骨髓的愛戀,至今仍舊沒有減退半分。


    他早已有了命中注定的伴侶。


    “阿毛啊,”千晴將肩頭蜘蛛抓到手心裏,喃喃道:“你的另一個主人,到底在什麽地方?”


    再過幾日,遊空吼便將正陽仙宗數萬弟子,安全送到正梧洲邊界。


    一眼望去,正梧洲的邊界是一堵木牆。


    說是牆,實則隻是一顆巨大無比的參天巨樹。此樹極為粗壯,根係綿延整個正梧洲,被稱為界壁寬樹。可界壁寬樹卻不太高,隻有半個擎天之柱的高度。


    在此樹的前麵,站著百餘低階修士。他們大多是築基修為,很少有金丹修為的。盡管修為不高,可各個身上都散發著千錘百煉的氣息。


    他們正耐心的等待前來的同宗師兄弟,將他們指引到凍森荒原。


    千晴自遊空吼的胃袋中鑽出之後,深深吸了口氣。


    但覺這裏空氣很不新鮮,周圍靈氣稀薄,比起擎天之柱要差太多了。


    不要說擎天之柱了,這裏的靈氣濃鬱程度,甚至還不如遊空吼的胃袋。


    對於修士來說,這樣的環境顯得有些惡劣。


    千晴皺著眉,神識外放。


    便見不遠處的界壁寬樹上,有數十個圓形的孔型入口,不知是做何用。


    他正要將神識探入其中,便見一位不認識的修士走上前來,道:


    “小仙主,界壁寬樹很是敏感,若將神識探入,它會生氣。真的鬧起來,我們可就遭殃了。”


    千晴見那師兄身著破爛,但腰間掛有火焰形狀的令牌,於是拱了拱手,道:“這位師兄教訓的是。”


    說完立刻將神識收回。


    “不敢當,不敢當。”


    那修士知道千晴的身份,與他說話時,帶著小心謹慎的態度,道:“隻要不將神識探到界壁寬樹之上即可。一會兒進了凍森荒原,也很難再使用神識了,小仙主盡管外放神識,無須在意。”


    “是嗎?可還是小心點好,多謝師兄了。”


    見千晴喊他如此親近,這修士隻覺得胸口暖烘烘的。


    他道:“小仙主,這界壁寬樹上的圓形洞孔,便是通往凍森荒原的入口了。一會兒由我們分別將你們引進其中。我在凍森荒原曆練已有二十餘年了,經驗豐富,曾經深入中部核心區。能否請你允我,由我引你入內?”


    剩下的話,那修士傳音過來,他道:


    “不要再等其他人,我們兩個先行進入,小仙主奪得仙道傳承的可能性,又增加一些,你意下如何?”


    千晴早知不能數萬修士一同進入凍森荒原,而是要分批進入。然而數萬修士,光是分批排列都要花上不少時間。


    他早已無聊,對凍森荒原興趣盎然。一聽這話,千晴連連點頭,然後道:“還有一人,要隨我同行,可以嗎?”


    “自是可以,可以的。”那修士連連點頭,說:“我先去洞口等你,小仙主,你找到那個人後,便來與我會合。”


    “好。”千晴扭過頭去,四處找尋臨子初的身影。


    就在這時,千晴手指忽然一動,異樣的感覺湧上心頭,他不由自主扭頭去看,一眼就看見臨子初也在尋找自己。


    “這倒是方便。”


    千晴笑著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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