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凶之地?”


    “難怪,屍體二十年了都沒腐爛,一定有問題。”


    秋生、文才二人各自說了一句。


    “去,準備紙筆墨刀劍……”


    九叔衝著兩個弟子吩咐道。


    不久後,秋生二人找來了黃紙、符筆、墨汁、菜刀、桃木劍。


    許長安則去後院捉了一隻大紅公雞。


    這就是貪吃的下場。


    幾隻雞中,它最肥,活該被宰。


    “咕嚕……”


    文才咽了下口水。


    他已經在開始盤算,回頭如何將這隻雞料理成一隻香噴噴的燒雞。


    九叔放了雞血,開始施法,加墨汁調和,最後倒在墨鬥中。


    準備就緒,九叔將墨鬥遞給秋生:“好了,拿去彈在棺材上麵,記住,整副棺材都要彈上線。”


    “知道了師父!”


    “唉!”九叔歎了一口氣,點了一柱香,喃喃道:“人分好人壞人,屍分僵屍死屍……”


    文才笑嘻嘻道:“人不止分好人壞人,還分男人女人……”


    秋生不服氣地問:“那太監呢?”


    “好好彈!”九叔不滿地瞪了兩個弟子一眼,又道:“任老太爺的屍,就是僵屍的屍。”


    “師父,屍怎麽會變成僵屍呢?”


    九叔回道:“人變成壞人是因為不爭氣,屍變成僵屍是因為多了一口氣……”


    “師父,多了一口氣是什麽意思啊?”


    “一個人在死之前因為生氣、憋氣、悶氣、怨氣等等,死後便會有一口氣堵在喉嚨……”


    聽到這裏,秋生忍不住道:“所以說人活著一定要爭氣,死了一定要斷氣,死了不斷氣就是害人害己。”


    九叔瞪了秋生一眼:“那你覺得你爭氣嗎?”


    “我……”


    “行了,好好彈,長安,你盯著點,我去畫幾張符。”


    “好的九叔。”


    說話間,許長安下意識蹲下身看了一眼棺材底,不由皺了皺眉:“九叔,有點不妙……”


    “怎麽了?”


    九叔走了過來。


    “棺材下麵結霜了……”


    “嗯?”


    九叔彎腰一看……果然如此。


    秋生與文才也好奇地伏低身子看了看,不由失聲驚呼:


    “天啊!”


    “這是怎麽回事?”


    九叔一臉凝重道:“看樣子任老爺已經開始屍變了,不行,這棺材上還得加上幾道鎮屍符。”


    “師父,要不還是燒了吧?”文才忍不住道。


    秋生沒好氣道:“燒?你沒聽任老爺說無論如何都不能燒?咱們私下裏燒了,到時如何向任老爺交代?”


    “行了都別說了,秋生,你趕緊去我房間櫃子裏取幾道鎮屍符,長安,幫著布置一下香桉。”


    一切準備就緒。


    九叔開壇作法,不僅用鎮屍符鎮住了任老太爺的屍首,還在棺材裏及四周灑了糯米,可謂穩上加穩。


    對於許長安來說,他不刻意去阻止劇情的發展,但也不刻意去促進劇情的發展。


    有些事情是命中注定的。


    比如任老爺的死,就算任老太爺沒有屍變,他一樣會死,因為命數已盡。


    隻是死法不同而已。


    當晚。


    許長安、秋生、文才三人共守義莊停屍間。


    說是三人共守,其實到最後還是許長安一個人守著。


    文才一躺床便睡得跟死豬似的,秋生熬到半夜也迷迷湖湖睡著了。


    許長安盤坐在地上調息著真氣。


    “砰!”


    “砰砰……”


    也不知過了多久,一陣異響傳來。


    換作膽小一點的,恐怕早已嚇得魂飛魄散。


    畢竟,這停屍間裏停放著數十具棺材。


    不過許長安可不怕。


    雖說他現在多少已經會了一些茅山術,就算完全不會也沒什麽好怕的。


    畢竟他真氣渾厚,普通鬼魂根本承受不住他的力量。


    許長安起身走到任老太爺棺材前,傾聽一聽,果然,動靜正是從裏麵傳出來的。


    動靜持續了一會兒,終於平靜下來。


    義莊附近,一處隱蔽的草叢中。


    一個黑袍老者麵色陰沉,衝著義莊方向喃喃道:“林九,咱們走著瞧!”


    說完,轉身而去,很快便消失在茫茫黑夜中。


    ……


    次日上午。


    任府。


    客廳中,任婷婷站在餐桌前專注地插花。


    靠近門口的沙發上,阿威瞟了一眼表妹,隨之又一臉討好地端起茶杯,衝著任發道:“表姨父,喝茶。”


    “嗯!”


    任發一臉矜持地端著茶杯,小小抿了一口。


    “那個……表姨父,表妹不小了……”


    “是啊,這一轉眼,成大姑娘了。”


    阿威又瞟了一眼表妹,鼓足勇氣道:“那個……表姨父,我想……”


    “你想喝茶?來,我給你倒。”


    任發拿起茶壺倒茶。


    其實,他又如何不知阿威的心思?


    這家夥一直就在打他寶貝女兒的主意。


    要是有幾個女兒倒也罷了,關鍵,任發就任婷婷這麽一個寶貝女兒。


    誰娶了任婷婷,就相當於有了繼承任家偌大家業的機會。


    親上加親固然不錯,可惜,任發打心眼裏瞧不上阿威。


    說起來,阿威能坐上保安隊長的位置,全是任發的功勞。


    但是,任發這麽做可不是為了提拔阿威,隻是不想讓保安隊長這個美差落到別人頭上。


    阿威當上了這個保安隊長,對他來說也是有著莫大好處的。


    說白了,任發隻是在利用阿威替他跑腿辦事,以及護他的周全,以防一些不長眼的毛賊打他的主意。


    要想做自己的女婿……那就差遠了。


    要本事沒本事,要家底沒家底。


    任發一向疼愛自己的寶貝女兒,自然想要找一個門當戶對的富家少爺為婿。


    “那個……表姨父,其實我是想……”


    沒等阿威說完,任發又一次打斷:“缺錢花了?改日我讓管家給你支二十大洋。”


    “我……”


    阿威不死心,還想繼續糾纏。


    這時,湯管家走了進來,衝著任發道:“老爺,九叔來了。”


    “哦?九叔來了?快請!”


    任發站起身來,走到門口迎接。


    阿威氣得一臉鐵青。


    他好不容易鼓足了勇氣,這下泄了氣,又不知什麽時候再敢開口。


    “九叔,快,裏邊請!”


    任發一臉熱情地招呼著。


    這一次來,九叔隻帶了許長安一個人。


    秋生去幫著姑媽看店,文才要留下來守著義莊。


    “任老爺,關於老太爺的事……”


    “九叔,咱們去二樓慢慢說……婷婷,替我招呼一下客人。”


    “哦。”


    任婷婷應了一聲。


    “表姨父,我來招呼就好了。”


    阿威自告奮勇吆喝了一聲。


    這家夥,分明就是不想讓其他男人接近他的表妹。


    任發懶的回話,陪著九叔一起走向二樓。


    眼見著表姨父上了樓,阿威轉過頭,正待警告一番許長安……


    結果,竟發現許長安竟然已經走到了餐桌邊。


    就這麽一轉頭的工夫,走這麽快?


    阿威一臉驚愣。


    “任小姐,恕我直言,你這插花沒搭配好,顯得有些主次不分。”


    一聽許長安所說,任婷婷不由驚喜地瞟了過來:“你會插花?”


    “會一點點。”


    其實,許長安壓根沒學會插花,一個大男人學插花幹嘛?


    隻不過,他看的多了去,欣賞水準還是很高的。


    “那你可不可以給我講一講?你剛才說……”


    “表妹,別聽他胡說八道!”


    阿威氣勢洶洶走了過來,肩頭一撞,想將許長安撞開。


    哪知這一撞,許長安一動沒動,他自己倒是跌倒在地。


    “表哥……”


    任婷婷不明就裏,不由驚呼了一聲。


    “我沒事,地上有點滑……”


    阿威不是要麵子,也沒說謊,他是真的以為地上滑,自己才不小心摔倒的。


    阿威迅速翻起身來,又一次衝著許長安吼道:“臭小子,我警告你……”


    “撲通……”


    不知何故,竟然又一次摔倒在地。


    而且這一次是屁股先著地,摔得齜牙咧嘴,一頭冷汗。


    “表哥……”


    “阿威隊長,地滑,一定要小心。”


    許長安笑眯眯伸出手,一把將阿威拽了起來。


    阿威還待耍威風,肚子卻突然痛了起來,感覺就快控製不住了……


    “小子,你給我等著。”


    阿威顧不上多說,一溜煙跑向外麵……


    他得趕緊找地方解決。


    其實,這不過就是許長安略施懲戒,點了那小子一個穴道,拉到虛脫穴道自解。


    任婷婷一臉歉意道:“不好意思,我表哥他一向就是這樣……”


    許長安笑了笑:“沒事。”


    “對了,你說這束花應該怎麽插才好看?”


    “嗯,在我看來,插花應該講究主次分明,錯落有致,同時又不能顯得太刻意,保持一種自然的美……”


    經過許長安的一番指點,任婷婷嚐試著重新擺弄了一下,果然好看多了。


    任婷婷驚喜不已:“太好了,謝謝你。”


    “不客氣……”


    聊了一陣子,九叔與任發一起走下樓來。


    “九叔,先父遷葬一事就多多勞煩了。”


    “任老爺客氣,沒什麽事我先告辭。”


    “湯管家,替我送送九叔……”


    回去的路上,許長安雖然已經猜到了結果,但還是下意識問了一句:“任老爺堅持不火化?”


    九叔歎了一聲:“是的,我再三提醒,說任老太爺的屍體已經僵化,可惜他聽不進去,堅持要遷葬。”


    “那怎麽辦?”


    “如果不火化的話,那就隻能另找一處墓穴,再布置一個法陣鎮屍。


    隻不過,這法子不能一勞永逸,一旦墓穴受損,便有可能影響法陣的效果。”


    許長安回道:“既然任老爺不同意火化,也隻能這樣了。”


    三日後,在九叔的主持之下,任老太爺再一次入土。


    隻是安不安的就不清楚了。


    次日上午。


    一則消息如巨石投湖,在任家鎮激起了軒然大波,令得一眾百姓既驚訝,又恐慌。


    “任老爺死了!”


    “聽任府的下人說,任老爺的死相很恐怖,脖子上有幾個血洞,像是被野獸咬的……”


    “所以說不能隨意遷葬,任老太爺昨日裏剛遷葬,當晚就出事……”


    一時間,眾說紛芸。


    “什麽?我表姨父死了?”


    聽到消息之後,阿威不由愣在當場,臉色不停地變換著。


    此刻,他的心情很複雜,可以說得上是悲喜交加。


    不管怎麽說,表姨父終究幫了他不少忙,陡然聽到死訊,內心裏多少還是有點悲傷。


    但同時,卻又暗自竊喜。


    畢竟,表姨父喪偶之後未續弦,家中又無子,隻有表妹一個人。


    眼下裏表妹正是孤苦無助的時候,不正是需要他強而有力的臂膀的時候麽?


    老話怎麽說來著?


    趁虛而入!


    於是乎,阿威精神一振,當下裏帶著幾個手下匆匆趕往任府。


    義莊。


    九叔一聽消息,不由大吃一驚:“什麽?任老爺死了?”


    “千真萬確……”秋生回道:“我剛從街上回來,都在說這個事,聽說任老爺的脖子被咬了幾個血洞……”


    “壞了!”九叔臉色一沉,急急道:“我現在便去任府,長安,你和秋生趕緊去一趟任老太爺的墳,看看是不是出了問題。”


    “好!”


    許長安應了一聲,與秋生一起匆匆出門而去。


    來到任老太爺重新安葬的地方一看……墳竟然被人刨開,棺材蓋落到一邊,屍首不見蹤影。


    “這……這怎麽回事?師父不是布置了法陣麽?這老家夥怎麽會跑出來?”


    許長安歎了一聲:“恐怕不是自己跑出來,你看這附近,明顯還有另外一個人的腳印。”


    秋生細細一看,果然如此。


    “這麽說,是有人刨了墳,故意將任老太爺放出來?到底是誰?”


    許長安沒有正麵回答,喃喃道:“這就是任老爺的命數,躲也躲不過。”


    “走,趕緊去稟報師父。”


    且說九叔來到任府之後,任發的屍首已經抬到院中,阿威正在查驗屍首。


    “阿威,任發到底是怎麽死的?”


    任家一個長輩喝問道。


    “這個……”阿威眼珠一轉,一副肯定的語氣道:“我表姨父一定是被狗咬死的。”


    “狗咬死的?”


    “對啊,你們看,我表姨父的脖子上有幾個血洞,不是狗咬的是什麽?”


    湯管家忍不住道:“阿威隊長,府裏的狗怎麽可能咬老爺?


    再說了,狗在後院,老爺住在二樓……”


    沒等湯管家說完,阿威一副惱羞成怒的樣子道:“萬一那狗瘋了呢?也有可能是別家的狗竄了過來。”


    “九叔來了……”


    不知誰說了一句。


    一時間,一眾人紛紛上前打招呼。


    阿威卻趁機跑到表妹麵前,拍著胸口道:“表妹,你別難過,表姨父雖然不在了,你還有我,我一定會保護你!”


    “嗯,多謝表哥。”


    任婷婷泣聲回了一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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