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兄,喬兄你怎麽了?”


    許長安在最適當的時機站了出來,裝作一副悲痛的樣子搖晃著喬生。


    其實,喬生並非裝死,而是真的死了。


    許長安早就在喬生身上動了手腳,喬生是依計前來王家鬧騰的。


    街麵上圍了不少看熱鬧的百姓,紛紛議論著。


    “王家真的是太過分了,竟然當街殺人。”


    “就是,而且還是個秀才……”


    “當街打死一個讀書人,王家這次恐怕是闖下大禍了。”


    “沒錯,就算王家與官府關係再好,想來也不敢一味包庇,要不然,恐怕會激起全城讀書人的憤怒……”


    王化成匆匆來到門外,一見兒子還真將喬生給當街打死,氣得差點吐血。


    這渾小子,簡直不知輕重。


    不過,這老家夥老奸巨滑,雖然心知此事難以善了,但也要盡量想法子將損失減到最小。


    於是,裝模作樣走到喬生麵前探了探鼻息,隨之一耳光那那郎中扇翻在地。


    “混帳,你個庸醫,喬秀才明明還有心跳,你怎的胡說八道說什麽沒有脈象?再敢胡說,小心狗命!”


    王罷頓時來勁了,衝著那郎中喝道:“好哇,你個庸醫,害得本少爺驚嚇了一場,看我不打死你!”


    郎中嚇到了,趕緊道:“是是是,是小的誤診了,要不小的再摸摸脈……”


    郎中很清楚王家人心狠手辣,為了一個不相幹的死人,搭上自己一條命,甚至有可能搭上一家子的命,不劃算。


    王化成冷哼一聲:“這次,給我看仔細一點,再敢胡說八道,當心狗命。”


    “是是是……”


    郎中顫抖著手再次把脈。


    過了一會,抬頭道:“之前可能是閉過氣去了,現在緩過來了,脈象雖稍稍有點亂,但性命無憂……”


    “哈哈哈,大家可聽到了?喬秀才根本沒有死,隻是身子骨弱,暈了過去。


    不過犬子也有不對的地方,不該動手打人。


    來人,將喬秀才抬進府中好生醫治……”


    這老家夥老奸巨滑,隻要他一口咬定喬生沒有死,這件事便有回旋的餘地。


    總之,花點錢的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幾個家丁大致也猜到了老爺的心思,匆匆上來抬人。


    “誰敢動?”


    許長安怒喝了一聲。


    王罷一副殺氣騰騰的樣子吼道:“小子,你誰啊?敢管我們王家的閑事?”


    “我隻認王法,不認什麽王家……”


    許長安冷冷回了一句,隨之瞟向那郎中道:“虧你還是個郎中,青天白日竟敢睜著眼睛說瞎話。


    喬兄明明已經氣息全無,你受了王家父子威脅,居然改口說他性命無憂?你還算什麽郎中?”


    郎中自知理虧,一頭大汗,不敢吭聲。


    “血口噴人,來人,把他趕走,趕緊將喬秀才抬進府中醫治。”


    “住手!”


    這時,史舉人突然出現了。


    “史老爺?你……你怎麽也在這裏?”王化成下意識問了一句。


    “老夫正好路經此地,喬秀才功名在身,又豈能如此草率斷他生死?容老夫來看看。”


    一聽此話,王化成慌了神,不由快步走到史舉人身邊小聲道:“史老爺,眼看著咱們就要結成兒女親家了,你又何必來趟這個渾水?”


    “嗬嗬,王老爺,你在威脅老夫?”


    王化成臉上的肌肉抖了抖,皮笑肉不笑道:“在下豈敢?”


    “哼!”


    史舉人一拂衣袖,走到喬生身邊蹲下,抓起喬生的手腕把脈。


    一摸脈,不由心裏一驚……這戲是不是演的太逼真了?居然真的沒了脈搏?


    這件事,許長安之前悄悄找過史舉人,說他有辦法讓喬生假死,並借這件事讓王家人服軟低頭。


    所以,他才會這麽巧出現在這裏。


    現在一摸脈,還真像那麽一回事,怎麽看,喬生都是一個死人。


    “史舉人,喬秀才到底有沒有死?”


    圍觀人中,有人忍不住問了一句。


    史舉人站起身來,盯著郎中冷冷道:“喬秀才已無脈搏,氣息全無,不知這位郎中是如何把脈的?”


    郎中一頭大汗,下意識瞟向王化成。


    王化成豈肯當眾認輸,梗著脖子道:“史老爺,雖然你是舉人,但畢竟隔行如隔山……”


    “哈哈哈!”


    沒等他說完,史舉人不由仰頭大笑。


    “沒錯,的確隔行如隔山,你王老爺大字不識幾個,又怎知讀書人都讀過一些什麽書?


    讀書人精通醫術的多了去,老夫通讀黃帝內經、傷寒雜病論、神農本草經、脾胃論、溫熱論、食療本草……


    就算沒有多少行醫經驗,但區區脈象,老夫豈會看錯?”


    “你……”


    “怎麽回事,怎麽回事?”


    這時,幾個衙役匆匆趕了過來。


    “沒事沒事……”


    王罷生怕事情鬧大,趕緊上前想要支開幾個衙役。


    結果,史舉人卻道:“幾位來的正好,王家少爺當街打死了一個秀才,還請幾位回去找個午作來驗驗。”


    “這……”


    幾個衙役一見是史舉人發話,不由麵麵相覷。


    這時,許長安衝著四周拱手道:“各位鄉親父親,相信在場的有不少人都親眼見證王罷親手打死了喬秀才。


    王家如此目無法紀,在下一定要將上告衙門,替喬秀才討個公道,還請大家一起去縣衙做個見證。”


    “你敢!”


    王罷氣急敗壞,衝著許長安大喝了一聲。


    “嗬嗬,怎麽?莫非王公子也想當街將小生打死不成?”


    “這事,老夫也要做個見證,走,去衙門。”


    史舉人心知,這是扳倒王家的一次絕佳機會,而且這官司要是打贏了,對他的名聲也有好處,自然很是賣力。


    有史舉人出麵,王化成父子也不好過於張揚。


    畢竟堂堂舉人,他們可以私下裏玩些陰謀,但不敢當眾對史舉人不敬。


    這是社會地位所決定的,一個商人哪怕富可敵國,見到官員該跪還得跪,哪怕是一個芝麻小官。


    舉人乃是社會名流,別說芝麻小官,就算見了一品大員也不用跪。


    “馬管家……”


    眼見事態不妙,王化成趕緊喚過府中管家耳語了幾句。


    吩咐完,馬管家假意進入府中,卻從後門溜出,一溜煙奔向縣衙。


    不久後,史舉人、許長安一行人浩浩蕩蕩來到縣衙擊鼓鳴冤。


    官府的堂鼓雖然設在公堂在外,理論上誰都可以敲,但是,百姓在萬不得已的情況之下是不敢敲鼓的。


    一旦敲了鼓,上了公堂不管有冤無冤,先挨十板子再說。


    這倒也不是說官府蠻橫無禮,如果不設置這樣的規定,那老百姓丟隻雞,鄰裏吵個架也跑去擊鼓,縣衙豈不是亂了套?


    而且,有的官員收了禮,故意加重懲罰,十板改成二十板,三十板……


    這打板子也是有講究的。


    遇上一些手段巧妙的衙役,下手看似重,打得皮開肉綻,但卻隻是皮外傷,不傷筋骨,敷些花,休養數日便可痊愈。


    如果得到了上峰暗示,下手可就黑了。


    看似打的輕,卻棍棍打中要害,輕則傷筋動骨,重則當堂斃命。


    不過,凡事皆有例外。


    凡有功名在身的,上了公堂可免刑,除非被剝奪功名。


    “何人擊鼓?帶上堂來!”


    盧縣令已經知道了此事,而且收下了馬管家的銀票,但卻故意裝作不知,威嚴地拍了下驚堂木。


    待到史舉人上堂之後,這才假意吃了一驚,起身拱了拱手:“怎麽是史老爺?不知史老爺要狀告何人?”


    許長安上前一步回道:“回大人話,是小生擊的鼓,史老爺隻是前來做個見證。”


    “哦?你又是誰?見了本官為何不跪?”


    “小生許長安,本縣秀才,今日擊鼓是要狀告本縣鹽商王化成之子王罷。


    王罷當街打死本縣秀才喬生,此事小生親眼見證,同時,還有不少百姓可以作證。”


    “竟有這樣的事?你與喬生什麽關係?為何要替他鳴冤?”


    “大人,小生與喬生同為秀才,又是朋友,眼見著他被人當街活活打死,難道視而不見?”


    盧縣令幹咳一聲,拍了下驚堂木:“你確認喬秀才真被打死了?”


    “千真萬確。”


    “人抬來了?”


    “就在堂外。”


    “來人,將喬秀才抬上堂來,傳午作。”


    過了一會,午作來到公堂,細細查驗了一番,轉身回道:“稟大人,喬生的確死了,身上有幾處淤傷,隻是……”


    “隻是什麽?”


    “隻是,小人懷疑他的死因並非毆打致死,他身上的傷並不重,很可能是舊疾複發……”


    一聽此話,史舉人不由衝著午作怒聲:“荒唐!僅憑你自己的懷疑,便想替王家父子脫罪不成?”


    午作早就得到了盧縣令的暗中授意,自然要百般狡辯。


    “史老爺,小的隻是實話實說。人命官司非同小可,自然不能憑一家之言。


    小人十幾歲便當了午作,至今已有三十餘年的從業經驗,相信不會看錯。


    喬秀才的傷勢不足以致命,而且小人也略有耳聞,聽說喬生前些日子割胸肉以救史老爺的千金,導致氣血虧空,臥床了好些天……”


    “對對對,這事小人也知道。”站在盧縣令身邊的師爺附和道:“聽說這喬秀才身子骨很弱,經常病臥在床。


    所以,他的死,王罷少爺固然有一定的責任,但主要原因還是在於喬秀才本身。”


    盧縣令讚許地瞟了師爺一眼,撫須道:“師爺言之有理。”


    許長安皺了皺眉:“盧大人……”


    盧縣令擺了擺手:“桉子本官接下了,但此桉疑點甚多,本官依例要先徹查,待查明真相之後再開堂審理,退堂!”


    這樣的結果,許長安倒也不覺意外。


    況且,盧縣令的說辭也有理有據,一樁人命桉,在官府沒有調查之前也不太可能當堂審理,需得搜集各方麵的證據。


    這,其實也是計劃中的一部分。


    故而,許長安倒也沒有多說,與史舉人一起離開了縣衙。


    不久後,王化成父子匆匆忙忙來到縣衙,到盧縣令密議此事。


    “王老爺,眼下裏最棘手的就是史老爺,他畢竟是舉人,如果他咬著此事不放,本官也很難做。


    怕就怕,他聯絡本縣讀書人鬧事,要是鬧到府衙,麻煩就大了。”


    “那……那小人該如何辦才好?”王化成急急問。


    “如今之計,你得與史老爺多多溝通。我想,他之所以插手此事,恐怕不是真心想替喬秀才出頭,而是與你之間的私人恩怨。”


    這麽一說,王化成頓時恍然。


    他心裏很清楚,這次為了兒子的婚事,的確把史舉人坑的有苦說不出。


    所以,便借著這次機會,想將他置於死地。


    “小人明白了,隻要小人主動去退親,再賠點銀子,想來史老爺的氣也就消了。”


    “嗯,這樣最好不過,隻要史老爺不出麵,這桉子便有回旋的餘地。”


    王罷一聽要退親,心裏有些不願,忍不住道:“可萬一退了親,史舉人依然不肯罷休怎麽辦?”


    王化成惱怒道:“住口,都是你小子惹出來的禍。那連城也是個病殃子,搞不好一嫁過來又生病,甚至……


    總之,這門親事還是退了的好,沒有必要與史舉人撕破臉。”


    第二天,王化成親自來到史府。


    這一次,姿態放的很低,不停地道歉。


    最後又主動拿出婚書道:“史老爺,之前是王某對不起你,既然連城姑娘已經有了意中人,那這樁婚事不如就此作罷如何?”


    史舉人心中很是欣喜,但麵上卻故作不滿:“王老爺這是什麽意思?”


    “史老爺,你消消氣,其實你應該能猜到王某的來意。


    犬子是衝動了一點,闖下了禍事。但是,這也隻能怪那喬秀才主動上門招惹,而且他身子又弱。


    我知道,史老爺是因為之前的事生王某的氣,王某在此給你賠個不是,這一千兩銀子是王某的一點心意……”


    “王老爺,你把老夫當成什麽人了?快快收回去。”


    王化成眼見史舉人態度堅決,隻得訕訕收回銀票,隨之又道:“史老爺,算王某求你,這桉子你就不要管了。


    王某已經退了一大步,也答應退婚……”


    “行了,婚書留下,你走吧,老夫答應你,不再管喬生一桉。”


    一聽此話,王化成大喜過望,連聲道謝而去。


    等到王化成離開之後,史夫人也一臉激動走了出來:“太好了,這老家夥終於肯退婚了。


    隻是,這次苦了喬秀才,也不知道他……”


    史老爺歎息了一聲:“是我對不起他,如果他真的能活過來,這次,我一定將女兒風風光光嫁給他。”


    “可是老爺,人死了,真的能死而複生?”


    ……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我在諸天尋寶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蜀三郎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蜀三郎並收藏我在諸天尋寶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