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卜寡婦的哭訴,以及費名如實的交代,桉情真相大白。


    劉保與季師爺作為始作俑者,被當堂宣判下了大獄。


    溫如春還得了清白,自然喜極而泣。


    之後,方才知道了幕後隱藏的真相,原來是許長安救了他。


    還有宦娘。


    而這時候,溫如春也終於知道了宦娘的真實身份,不由感慨命運的奇妙。


    之後,許長安沒有食言,找到了控製宦娘的那隻黑狐,隻一劍,便將那黑狐斬首。


    宦娘獲得了自由,同時也拜了許長安為師,從此潛入深山修煉。


    溫如春本想去找她,卻始終不得見。


    後來,溫如春考舉了功名,做了官,後壽終正寢。


    因生前為官清廉,為百姓謀福,故而在地府也做了官,成為一府城皇。


    他千方百計打聽宦娘的下落。


    後來,宦娘卻主動前來找他,說她早已脫離了鬼身,即將修成正果。


    二人各有際遇,不勝唏噓,不免提起了共同的恩人:許長安。


    隻是,許長安早已離開,又去到了聊齋另外一個世界:《畫皮》。


    太原府。


    臨近城門的城牆根邊,人群熙熙攘攘。


    賣藥的、耍把戲的、押寶的、擺殘旗的、看相的、賣糖人兒的……可謂應有盡有。


    許長安也在人群裏,搖著折扇,欣賞著市井百態。


    如今,他自創的長生訣已經過數次改良,融合了不少古經的內容,並加入了自身的感悟,已然有了大家風範。


    所以,許長安更需要經曆紅塵,力爭自創一個流派。


    他到這裏來逛,一是湊個熱鬧,二來也是想看看是否有漏可撿。


    別小看這些地攤。


    他曾經在地攤上發現過幾味極其珍稀的靈藥,但對方顯然不識貨,竟當作普通草藥來賣。


    不遠處有一個卦攤,擺攤的老者時不時吆喝一句:“鐵口神算,不靈分文不取。”


    這時,有三個書生走了過來。


    其中一個笑道:“不如咱們也去算一算,看看來看能否高中?”


    一個名叫王生的秀才搖了搖頭:“咱們讀書人豈能相信這些江湖神棍?他們也不過就是愚弄一下不識字的百姓罷了。”


    結果,這話被旁邊的一個百姓聽到了,頗有些不服氣道:“什麽叫愚弄百姓?敢情你不是百姓?”


    “你這個,好生不講道理,我招你惹你了?”


    王生一臉氣憤道。


    沒料,對方也是個不服輸的主,辯道:“你就是招我惹我了,你剛才那句話分明就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


    四周有不少人,一下子圍了上來。


    對方更加來勁,大聲道:“這個讀書人自鳴清高,說這位老先生是江湖神棍,隻會愚弄不識字的百姓。”


    這下,一眾人也來勁了,紛紛指責王生。


    無奈之下,王生隻得拱手致歉:“都是小生的錯,小生出言不慎,向各位鄉親父老道歉。”


    按理,王生並沒有針對他人,隻是與朋友對話,並沒有錯。


    但能放低姿態道歉,也頗有誠意了。


    當知,卻有一些唯恐天下不亂者不依不饒,甚至還想動手毆打王生。


    王生的朋友孔秀才眼見事態不對,不由怒聲道:“哪個敢動手?我們本就沒有招惹任何人,你們動手就是觸犯律法,休怪我們報官。”


    一聽要報官,幾個刁民有些懼怕,方才悻悻作罷。


    這時,那算命先生卻又站了出來,衝著王生冷冷道:“這位公子可以不信,但是老夫今日要免費送你一卦,看麵相,公子今晚必遭橫禍,恐活不到明日。”


    此話一出,頓讓王生沉下臉來。


    就算他說說錯了一句話,也不至於招來如此惡毒的詛咒吧?


    “老人家,就算小生說錯了話,也隻是與我兩個朋友私下裏說說,你又何必動怒,說出此等惡毒的話?”


    “嗬嗬……”算命先生撫了撫須:“老夫可不是惡毒,老夫隻是好心提醒公子。


    趁還有命在,該享樂的趕緊享樂,過了今天,恐怕就得去陰曹地府了。”


    “喂,這位老先生,注意口德,別出口傷人。”


    孔秀才也忿忿不平道:“既然老人家號稱鐵口神算,那不妨替小生算一算。”


    說完,摸出一兩銀子:“這是卦錢。”


    “抱歉,你的命不值一兩銀子,老夫隻收一文。”


    許長安也在人群裏,也不由暗歎這老頭的嘴真的太毒了。


    “哈哈哈,好,一文就一文。”


    孔秀才倒也大度,摸出一文錢遞了過去:“那就請老人家替小生算算一文錢的命。”


    結果,那算命先生卻道:“一文錢的賤命,恕老夫不算!”


    “你……”


    “罷了,沒必要和這種人計較,孔兄,咱們走。”


    三人再沒了遊街的興致,氣哼哼轉身而去。


    許長安皺眉看了看那算命先生,又瞟了一眼王生的背景,最終跟隨而去。


    他已經看出了算命先生眼中的殺機。


    這家夥當眾算王生活不過今晚,恐怕,不是王生的命數,而是想暗中下手。


    就為了這麽區區一件小事殺人?


    恐怕這事沒那麽簡單。


    所以,許長安想要弄個清楚,看看這算命先生到底要對王生做什麽。


    “王兄,別將這些跑江湖的人說的話放在心上,回去好生休息。”


    “對對對,那算命先生一張嘴太毒了,以後對這種人敬而遠之。”


    “咱們好歹也是讀過易經之人,自己的命自己算,哪用得著別人來算?”


    一通勸解之後,王生回到了家裏。


    眼見王生一副悶悶不樂的樣子,其妻呂氏上得前來,柔聲問道:“相公,怎麽了?是不是遇上不高興的事了?”


    王生強自笑了笑:“沒事。對了,今晚我去梅園安靜地看會書,你一個人睡,不用等我。”


    “嗯,那我一會兒給你準備茶水糕點,餓了自己吃。”


    “多謝娘子體貼。”


    “看你說的,我是你的妻子,侍候相公是份內之事,說什麽謝。”


    天一黑,王生便來到梅園。


    王家祖上留下了一幢大院子,院子後麵還有一片梅林,王生讓人修整了一番,在裏麵搭建了一間書房,起名梅園。


    不久後,梅園裏便響起了王生朗朗的讀書聲:


    “不見,黃河之水天上來,奔流到海不複回。


    君不見,高堂明鏡悲白發,朝如青絲暮成雪。


    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盡還複來……”


    “青海長雲暗雪山,孤城遙望玉門關。黃沙百戰穿金甲,不破樓蘭終不還……”


    王生所吟的都是一些豪氣萬丈的詩詞,以此給自己壯膽。


    今晚,他不準備睡了。


    為了安全起見,他還將書桌清理的幹幹淨淨,所有雜物全部清理到一邊。


    他倒要看看,平白無故的,到底會有什麽樣的災難會降臨到他的頭上。


    不覺間,到了半夜時分。


    一陣風襲來,桌上的燭差點被吹滅。


    王生用手擋了擋風,下意識抬眼看了看。


    這一看,不由嚇了一大跳。


    因為,屋子裏竟然多了一道人影,手裏還拿著刀。


    不過這個人長得很奇怪,身體扁扁的,走路的姿勢也很奇怪,彷佛腿不會打彎。


    一張臉看起來也很詭異,一片蒼白,而且五官顯得很畸形。


    換作普通人,遇上這樣詭異的事恐怕早就嚇得暈了過去,也或是嚇得尖聲大叫。


    不過王生一向大膽,將手中的書高舉在手中,怒聲道:“何方妖魔鬼怪,小生乃堂堂讀書人,自幼讀聖賢書,胸中有浩然正氣……”


    “休!”


    對方一刀劈了過來。


    王生嚇得趕緊縮向地麵,並下意識想用椅子來擋。


    “砰!”


    就在這時,他聽到了一聲響。


    隨之再無動靜。


    王生疑惑之下,壯膽抬頭一看,竟然看到地麵多了一個巴掌大小的紙片人。


    其形象與之前見到的一模一樣,隻是變小了。


    “好了,你出來吧。”


    這時,又有一道聲音傳來。


    王生直起身子,竟發現屋子又多了一個人。


    王生硬著頭皮拱了拱手:“難道是兄台救了在下?敢問兄台之前那東西到底是什麽?”


    來人正是許長安。


    “那是紙人,有人在暗中施法利用紙人殺你。殺了你之後,刀不見血,你也不會流血,莫名其妙就身首異處了。”


    “啊?”王生一頭冷汗:“這……這到底是何人要害我?難道……”


    他突然想起了白日裏那個算命先生一雙陰冷的眼神。


    “是那個算命先生?”


    “你還不算湖塗,正是那老家夥。”


    王生一臉氣憤:“我並未指責於他,隻是與私下裏與朋友說了一句,他怎麽會下此狠手?”


    許長安反問道:“你以前見過他沒有?”


    “沒!”


    “你是否常去那裏?”


    “對,經常都去,從未見過那個人。”


    “這就好解釋了,或許那個算命先生是個四處遊走的方士。初到此地,需要打開名氣。


    正好你一頭撞了上去,所以他當著一眾百姓給你卜了一卦。


    如果你今晚真的死了,那麽到了明天,消息很快就會傳開。


    那時候,可就坐實了他鐵口神算的名氣。


    江湖中不乏這樣的術士,暗中害人以示自己算的很準。


    有了名氣之後,便會想法設法與富貴之家攀交,騙取巨額錢財。


    騙得差不多時,便換一個地方,你遇上的,正是這類術士。”


    王生歎了一口氣。


    許長安接著道:“此人沒有得手,恐怕不會就此罷手。”


    “啊?那……”王生愣了愣,隨之急急拱手:“還請兄台救在下一命。”


    “放心,既然我在這裏,他就不可能得逞。”


    果然不出所料,過了一會,又有紙片人溜進屋來,而且還是兩個。


    一進屋便一左一右衝向王生。


    王生避之不及,最終還是被對方一刀斬首。


    果然是滴血不流,無聲無息躺在地上。


    得手之後,紙片人迅速離去。


    隻是,紙片人剛一消失,王生卻又從屏風後麵走了出來。


    而地上那個“王生”,卻變成了一張薄薄的紙人。


    這,自然是許長安施的術。


    他的手段可比對方高多了,完全可以騙過對方。


    第二天一早,便有好事者跑到那算命先生的攤前。


    “老先生,你昨天算的那個書生,真的活不過昨晚?”


    算命先生自負地笑了笑:“老夫相人一向很準,那書生眉間一片黑雲……”


    “不會吧?我們怎麽沒看出來?”


    “你們肉眼凡胎,自然看不出,老夫可是半仙之軀……”


    這老頭洋洋得意吹噓了一會,最後道:“不信你們去問問,那書生肯定已經死了。”


    就在這時,孔秀才匆匆跑了過來,一臉氣憤地指著老者罵:“好你個老頭,竟然詛咒王兄。


    現在王兄離奇暴斃,全都是因為你……”


    “什麽?”


    “還真的死了?”


    “這卦真有這麽靈?”


    一眾百姓不由驚訝地議論起來。


    其實,很多百姓對算命一事還是抱著信則有,不信則無的心理。


    很多人心裏還是知道,算命先生所說的話,大多模梭兩可,怎麽解釋好像都說的過去。


    有這麽一個關於算命的故事。


    說的是三個書生進京趕考,考前找到一個算命先生預測未來。


    其中一個問:“你看我們三個有沒有機會考中?”


    結果,算命先生沒有說話,隻是比了一個手指。


    三個書生心想,這也很不錯了,三個中總有一個能考上,機會還是很大的,於是給了卦錢,興高彩烈走了。


    回頭,徒弟問算命先生:“師父,萬一他們一個也沒考上,回過頭來砸攤怎麽辦?”


    師曰:“他們沒有機會砸攤。一個都沒考中,那師父比了一個指頭,不早就算到了麽?一個不中!”


    “啊?這……”弟子眨了眨眼。


    原來還可以這樣解釋啊。


    “徒弟,你要學的還有很多。就拿這卦來說,如果他們考中了一個,那師父比個一,是準的。


    三個全部落榜,那就是一個也考不中。


    如果考中兩個,那師父比一的意思就是有一個考不中。


    如果三個全都考中,也很簡單,一起考中。”


    徒弟一臉欽佩:“弟子受教,師父果然是高人!”


    言歸正傳。


    且說那老頭聽說王生真的暴斃了,不由洋洋得意,衝著一眾人道:“我早就說了,那個書生命該如此。


    怪隻怪他不信我的話,否則老夫說不定有法子幫他改命……”


    “我想知道,你怎麽替我改命?”


    沒料這時,一道譏諷的聲音傳來。


    算命先生大吃一驚,抬頭一看,不正是已經死去的王生麽?


    “這是怎麽回事?”


    “不是說他死了麽?怎麽又活了?”


    “難不成是死而複生了?”


    一眾百姓也無比的驚訝,一個個小聲議論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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