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奧蒙德擔心和爾京人會用騎兵快速爭奪紅石河以南大片土地,以取得接下來在南方的統治地位,但經過一夜的行路,他發現自己顧慮了。忘角鎮以西由帕圖蒙和西蘭泰拉兩大強國統治,在兩國的下麵是眾多小城邦,塔爾貝格、跳崖村、波波村、莫斯比林、裏斯城、鏡月城、金牙遺址、泰奧和泰基遺跡都有兩國的發言權。倘若和爾京人打算在紅石河以南擴張勢力,帕圖蒙的盧奧國王和西蘭泰拉的亞達曼尼一定會想辦法壓製北方野蠻人。


    雖然忘角鎮以東的大片土地由西澤人掌控,一旦出現這種情況,恐怕西澤人真的會敞開大門。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東西兩方的來往會變得更加密切。但奧蒙德也知道,西澤之王霍爾海勒會慎重思考。留給西澤人考慮的是眾神之都的盟約,怪石台撕毀盟約不代表椴木堡和西澤人各自為戰,瀧水河的雙塔要塞就證明了這一點。首先和爾京人會想辦法衝破兩國在瀧水河布下的重兵,如果成功,接下來會麵對怪石台把守的索裏斯山區和西澤人隸屬的帕西莫高原。


    前提是和爾京人會不會選擇橫穿西南方的伊東荒原,或橫穿東南方的摩根森林。和爾京人接下來的每一步都會損兵折將,他們別無選擇。想到這裏,奧蒙德不得不將注意力轉移到尤林堡,他心裏清楚,帕圖蒙是第一個反對尤林堡的國家,而西澤人卻是第一個選擇與尤林堡結盟的國家。兩國雖然在經濟上有來往,但在政治上卻水火不容。擺在西澤之王霍爾海勒麵前的問題將會越來越棘手。


    “還沒有收到黑丘山的消息。”奧蒙德邊走邊嘀咕。


    “我在擔心和爾京人會一鼓作氣衝垮雙塔要塞。等他們拿下要塞的話,就真的會在南方變成一根紮人的刺。”賽伊朝路邊的草叢吐了口唾沫,心裏很是不爽。


    “眼前的形式絕非這麽簡單。”奧蒙德說道,“我在擔心西澤人的處境。”


    伊迪絲兩步跟上,與奧蒙德並肩而行,賽伊跟在最後麵。“奧蒙德前輩,你在擔心盧奧會趁人之危?”伊迪絲說道。


    “聰明的伊迪絲,你也看出來了。”奧蒙德不太確定的回答,“盧奧和亞達曼尼等待這個機會等了很久。兩國有可能會直接攻打尤林堡,西澤人會左右為難。如果霍爾海勒將注意力轉移到朽木鎮,西方兩國一定會拿下莫岡高牆內的尤林堡,這對西澤人來說是個可怕的消息。但假若霍爾海勒出兵包圍莫岡高牆,北方的和爾京人又是另一根難挑的刺。霍爾海勒會如何選擇?”


    “高傲的西澤人有椴木堡啊,伊力王眼下無憂,除了……除了紅古堡一事之外,哎,他們也害怕得不行,如果我是伊力王,我也會害怕。”賽伊聳了聳肩,“紅古堡遇到了可怕的敵人,不代表椴木堡會平安無事,因為他們也是盟約國之一,你們說對不對。”


    “紅古堡就是亡靈所為,沒有其他人。”奧蒙德反駁,“蜻蜓鎮就是開端。”


    三人忽然沒了動靜,伊迪絲在擔心什麽,賽伊又在擔心什麽。奧蒙德無聲的回頭,西方的天空依舊沉浸在夜幕中,昏暗的天際閃爍著幾顆暗淡的星辰,而東方的天幕已露出魚肚白,深藍色的天空一塵不染。“但願古堡會有應對的決策。”


    “什麽時候奧蒙德也在擔心佩希爾學士的決策了?”賽伊吭哧了一聲,他的語氣不算友好,奧蒙德能聽出來,但他還是悶不做聲。


    “佩希爾一定在調查此事。”伊迪絲回答。


    奧蒙德側頭看著伊迪絲,“你指的是哪件事?”


    “紅古堡。”


    沒錯,因紅古堡一事,人人自危,奧蒙德不得不承認。“你太憔悴了,伊迪絲。再堅持一會兒,等抵達了黑心盆地,我們在盆地的南端山坡休息,我想和爾京人不會這麽快趕上的。”


    “和爾京人沒有馬匹。”賽伊道。


    “遊獵民族從不缺少馬匹。”伊迪絲反對,“進攻巨人橋用不上馬,他們隻有無畏的衝鋒和用不完的弓箭。奧蒙德前輩,和爾京人為此已經準備了很久,我擔心他們會有應對南方諸國的辦法。”


    奧蒙德回應伊迪絲的隻是無聲的點頭。之後三人一路疾行,穿過大片大片被積水灌溉的草甸和濕氣濃重的榛樹林,然後翻過一片長滿嗚咽草的山坡,此刻草的頂部垂著拇指大小的粉色花骨朵,成千上萬株匯成一片粉色的湖泊,在破曉來臨之前,這裏顯得黯然失色,原本屬於草香的味道依舊被濕土的氣息和冰冷的水汽牢牢籠罩住。


    伊迪絲走在前麵,她的箭簍裏沒有一隻箭,握在手上的弓被露水清洗的一塵不染,披在身上的黑色鬥篷像是在水裏浸泡過,沉甸甸的壓在她的肩上。這樣看起來,她真的太瘦弱了,她不應該背負如此沉重的使命,這本應該屬於男人才對呢。奧蒙德又想起了巴魯艾林的未婚妻琳達,那個謙恭知禮的貴族少女,那個對愛情義無反顧的傻女孩。她走的太快,以至於沒有得到愛的回報,這不能怨她,隻怨這世界處處險惡,詭譎難測。


    奧蒙德從口袋裏翻來翻去,終於翻出一顆潮濕的梅蘭果子,他將它遞給伊迪絲。“一切都會過去的。”他說道。


    “這場暴雨會讓黑心盆地變成一片湖泊的。”伊迪絲將梅蘭果子遞進嘴裏,“我擔心我們的時間會在那裏耽擱。”


    賽伊聽到伊迪絲的擔心並接過話,“我們被堵住,北方軍隊也會被堵住,時間都是平等的,看誰會有效利用它。哼,等戰爭再一次打響,我不會參與,我的武器都沒有了,拳頭可抵抗不住來勢洶洶的野蠻人。”


    “你做的足夠多了,沒人會要求你做的更多,賽伊,無能為力並不是在局限一個人的能力。”奧蒙德試圖安慰被挫敗的倔強之人。


    “我們輸給了和爾京人。”賽伊提醒他,“而且安伯他……,我竟然沒有辦法去安葬我們的朋友,我真是沒用,為何先上城牆的是我?如果當時我執意讓安伯先上的話,他就不會……”


    “……安伯受到格雷溫星辰的祝福,他將回歸格雷溫星辰。”奧蒙德放慢腳步與賽伊同行,兩人的身高差盡顯無遺。賽伊的光頭布滿了斑駁的泥點,身披的黑衣鬥篷也在戰場上撕扯成一衫爛布。“不要難過我的老朋友,他的命運還未結束,隻是換了一條路。”


    “我知道,我知道。”賽伊悶聲回應。


    “如果換做我倒在戰場上,我隻希望你們不要因為朋友的死掉而傷心,希望你們能越戰越勇。”


    “安伯不應該死在活人的手裏。”賽伊回答,“他是黑衣人,斬殺死者的騎士,理應死得其所才對。天殺的野蠻人,他們沒那個資格!”


    奧蒙德看了看走在前麵的伊迪絲,她的頭垂的很低,身板柔弱的簡直能被一陣微風吹倒。


    “不,我絕不逃跑,哪怕我戰死也要替安伯報仇。”賽伊一腳掀起腳下的淤泥,甩進路旁的草叢裏,“不宰了一百個野蠻人,這個仇不算報。”


    伊迪絲回頭冷語道,“凶手是那幾個北方神秘人,是他們害了安伯。”


    “那幾個神秘人不過是喜歡刷槍弄棍的賊人,就像尖叫灣的黑白術士,我對他們知根知底。”賽伊說,“有一個小個子被我一拳捶死,我敢打賭,我那一拳絕對要了他的命。”


    “但施展魔法的那個沒有出現。”伊迪絲用手心摸了摸弓箭,“當和爾京人攻進堡壘時,我本打算爬上城牆尋找目標,可敵我懸殊,還沒等我跳到內牆旁的屋簷上時,活下來的還不到二十,而敵人卻越來越多,越來越多。這個時候我想我根本沒有機會射死那個巫師,隻好為活著的人去爭取生的時間。”她回頭凝望北方,忽然停了下來,“你們看,朽木鎮的方向升起了煙。”


    兩人同時回頭,在北方的天際,一團孤零零的黑煙凝結在深藍色的天空,兩者之間的山野依舊顯得深沉凝滯。和爾京人火燒了朽木鎮,也就意味著他們開始整軍南下。這比奧蒙德想象的要快了很多。再看一眼東方,曙光還未出現,仿佛某種力量放慢了時間。“我都忘記了我們走了多久。”奧蒙德語帶失落的說道。


    伊迪絲告訴他,“再翻過一座森林大概就到黑心盆地了,等我們抵達了森林邊界,陽光就能出來,等穿過森林也就到了上午。”


    三人心有靈犀的轉頭離開,此後的路程沒有一個人開口說話,也沒有一個人提議休息。他們在森林的邊緣發現了百姓紮營的痕跡,道路兩旁有廢棄的板車和死去的馬匹。這個時候,曙光從東方的天際射出,草樹覆蓋的露水折射朦朧的陽光,森林迸發出奪目的星點光輝,在森林的上空,水汽與曙光融合,令森林內部的道路變得異常明亮。


    三人大概在這片森林輾轉了數個時辰,等抵達黑心盆地時,太陽已升的很高,但東麵的向日山脈遮住了黑心盆地,上午已到,此地卻略顯淒涼。“還好,這場暴雨沒有阻隔這條路。”伊迪絲長舒一口氣。


    “沒錯,這為我們爭取了不少時間,這裏不安全,先穿過盆地到對麵找個開闊的地方休息一下。”奧蒙德說道。三人來到盆地的南坡上休息,從這裏可以一覽剛剛來時的森林全貌,而且整個盆地盡在眼下。黑心盆地不算大,但也說不上小,它的樣子像是一座巨大的蓄水池,四麵山坡環繞,東麵有向日山脈遮擋,西麵則是森林和草地。盆地的中心囤積了片片池塘,縱橫交錯的裂痕從中心向外擴散,直至四麵的山坡底。


    古人曾說過,黑心盆地乃是天上諸神一口噴嚏打出來的,之後的數百年間這裏一直都有火焰燃燒。直到一場暴雨降臨,將火焰澆滅,而那是天上諸神的眼淚。大地精靈曾說,一顆流星引發了蘭尼亞的一場大地震,之後精靈尋著流星北上,他們看到這裏多出了一座天坑,於是大地精靈便認為,這是流星造訪的痕跡。


    希望這也是阻擋和爾京人南下的地方,奧蒙德心想。


    “前輩,有一群人正靠近這裏,人數非常多。”伊迪絲俯下身子,貼著地麵聆聽,然後爬上南坡的最高點,“從南麵的方向。”她起身指了指。


    奧蒙德和賽伊跑向最高處向南眺望,距離這裏數個時辰路程的荒野中,一支千人的軍隊正向這裏靠近。“支援朽木鎮的軍隊。”奧蒙德提醒。


    “哼!自家後院的大火都快熄滅了,才知道拎著水跑來救火,我敢打賭還不到一千人,這不是來送死的嘛!”賽伊很是氣憤。


    “兩千多,而且他們的行軍速度極快。”伊迪絲全神貫注的遠眺,“全部都是騎兵,隊伍拉得很長,恩,軍隊被分割成兩部分,前麵領軍的大概是輕騎兵,後麵緊跟的是重騎兵。”


    “昨夜的大雨澆濕了塵土,龐大的急行軍也很難掀起煙塵。”奧蒙德說,“你能看清隊伍前方的掌旗官麽?”


    “實在太遠了。”伊迪絲回答,“如果伊莉娜前輩在的話就一定能看到。前輩,我們繼續休息還是迎過去?”


    “讓他們來,我倒認為這座天坑很適合來一場決戰,南方人和北方人的決戰。”賽伊疲憊的坐在潮濕的草地上。


    奧蒙德尋了一眼四周,他看到距離三人西側一百多米遠的緩坡上有人和牲畜的腳印,還有大批的車轍,方向正是自北向南。“朽木鎮的百姓應該抵達了瀧水河要塞,西澤鎮和椴木堡不可能在極短的時間安頓好這些難民,如果我們選擇退守瀧水河,我擔心會連累到這些難民。”


    “那我們就在這裏等著他們。”伊迪絲說道。


    與此同時,北方森林的盡頭,火勢已然褪去,黑色濃煙變成了一堵遮蔽天邊的灰色朦朧。北方軍隊正步步逼近,一場不可避免的大戰會在這裏打響。我們不會輸,奧蒙德暗想,如果真就賽伊所言,和爾京人選擇徒步征服南方,他們將必敗無疑,但這種可能性到底有多大。兩千人的軍隊絕對不是西澤人和椴木堡的主力軍,霍爾海勒和伊力王到底在想什麽,他們真的認為單靠騎兵就能擊潰和爾京人。奧蒙德又想起了安伯。倘若贏了,我會將安伯帶回黑丘山的黃昏古堡,用黑衣人的安葬方式送安伯一程。


    賽伊和衣而臥,濃密的胡須與草地相融,左耳上的翡翠耳環不見了,代替耳環的是一道撕裂的傷口和拇指大的凝固淤血。依他的性子,他真的會回到戰場上,找遍每一個角落,翻遍每一具屍體,哪怕潛入紅石河的河床底,也會將他的耳環找回來。伊迪絲則在山坡上左右踱步,視線從未離開南方。


    奧蒙德來到她的身邊,“去休息一下。”


    “前輩,我不累。”


    “這是命令。”奧蒙德說,“在黑丘山,佩希爾學士和斯蔻迪有絕對的話語權,但在外執行任務的成員都會選擇聽取我的建議。”他知道,在大戰到來之前餘下的時間,再多的顧慮也是沒用的,如今最有效的應對方式就是安靜下來好好休息。


    伊迪絲離開後,奧蒙德獨自坐在山坡上,他的目光轉向東側的向日山脈,那座山不算高,卻正正好好擋住了溫暖的陽光。黑心盆地恰如其名,蜷伏在地表下的大坑,沒有陽光普照,也好似從未有過皓月當空。唯獨一灘灘散落在盆地中央的幽綠淺泊,渾濁駭人。


    陰影下的濕寒冷風吹過他的身子,令他瑟瑟發抖,而在陰影之外的大地卻充滿了暖意,每一處草地和樹木都在發著光,他們在呼吸,在跳舞,在等待正日當頭和午後斜陽。


    我們在等待什麽?奧蒙德感覺到自己屁股被濕冷的草地浸透了,而且每挪動一下總感覺到全身的酸痛。我們在等待刀劍相向,以命相搏,無非就是這些,無非和死亡有關。他朝著麵前吹拂的冷風啐了口唾沫,風帶走了唾沫腥。他又感覺到自己口幹舌燥。從沒有過這種感覺,該死的。他蜷著身子,側臥在草地上,一瞬間隻覺天旋地轉,腦袋裏嗡嗡響個不停,困意瞬間湧向全身,眼簾張張合合,張張合合,最後不知不覺的睡去了。


    叫醒他的是伊迪絲,“前輩,前輩,醒醒。”


    奧蒙德驚醒,他聽到山坡下方的人聲嘈雜和馬匹嘶鳴,但最多最響亮的聲音是上千馬匹的踐踏聲和鎖鏈鎧甲抖動的聲音。奧蒙德緩緩起身。“我睡了多久?”


    “大概三個多小時吧。”伊迪絲微笑著回答。


    在他左手邊山坡頂擠滿了武裝精良的輕騎兵,人數大概三百多,而在右手邊的山坡頂同樣鎮守著上百人的騎兵,兩名掌旗官分別手持西澤鎮的高山雄鷹和椴木堡的赤紅椴木旗幟站在最前方。數名騎術高超的騎兵在隊伍外圍徘徊,有人高喊,有人舉劍大喝。上百名騎兵同時拔出長劍作回應。


    在山坡下方是由一千多人組成的重騎兵和弓箭手,他們聚集成擁堵的人海,弓箭手在前,他們校準弓弩,分配羽箭。重騎兵在後,每一個人都身披重甲,手持長槍,馬匹也被套上了銀光閃閃的金屬甲胄。六尺長槍的槍頭乃是用金屬製成,在陽光下亮如熔銀,視線掃過,上千支晃動的槍矛如同千萬根尖銳的冰針。


    “斥候一個小時前就抵達了這裏,他說士兵已經準備好在黑心盆地給野蠻人一個教訓。”伊迪絲告訴他。“而且他還帶來了一個好消息。”


    奧蒙德側頭看著伊迪絲,餘光瞥過,他看到賽伊正站在右側山坡上和幾人攀談歡笑,他揉了揉眼睛仔細去看,才發覺這個好消息到底是什麽。但他還是要等伊迪絲親口告訴他,於是裝作什麽都沒有看見。“什麽好消息?”


    “你猜猜,除了支援我們的士兵以外,還有誰跟過來了?”伊迪絲抿嘴微笑道,“是諾菲奧他們,真的是耶。”然後帶著奧蒙德來到他們身邊。


    三人的領導者叫諾菲奧,另外兩人是吉斯和比達爾,三人統一身著黑衣人鬥篷,身高長相也略似相近。諾菲奧的鼻子下麵留著一撮八字胡,比達爾同樣留了一撮不規整的胡茬,而吉斯的體毛更是濃厚。不知這三人到底去了哪,經曆了什麽,連修剪胡子都來不及,精神狀態顯得尤為滄桑。奧蒙德還記得上一次和三人見麵的時候也是在黑丘山,不過相處時間短暫,奧蒙德三人隻停留了半天時間就離開了黃昏古堡。在那之後就再也沒見過麵,一晃已經大概過去了一年多的時間。


    在加入黑衣人組織之前,諾菲奧來自椴木堡,是椴木堡的輜重補給兵,吉斯來自北方一座偏遠的小鎮,比達爾來自綠刺國度的穆爾海因。接受格雷溫星辰祝福的時候,他們都已三十多歲,並分別加入進三個不同的團隊。經過五六年的鍛煉,佩希爾學士才將三人組成一組執行任務。


    二十多年的時間已經過去了,這三人的身手定能幫助南方軍隊挽回局勢,奧蒙德看著他們的麵容不禁心想,在這裏的六個黑衣人有何不能擊潰入侵的和爾京人呢。“這個地點遇到你們真是說不上好。”說畢,和三人一一擁抱。


    諾菲奧首先開口,“十天之前,佩希爾學士就通過信鴉告知了我們這個消息,但當時我們正在聖母海一帶執行任務,中間拖延了一天,之後我們才從尤林堡以東三百裏格的群山走出來。”他搔了搔左邊斷掉的耳朵,繼續說道,“等我們繞過西澤鎮的時候,途中聽說了不少消息,都是壞事。”他將目光轉向右手邊的比達爾。


    比達爾說道,“和爾京人燒毀了牛頭鎮和仰望堡,攻破了朽木鎮的巨人橋,我真的感覺很吃驚,特別是紅古堡發生的事情。但願死者能夠安息。”


    “但願格雷溫星辰能夠接納這些無辜的人。”伊迪絲輕聲回應。


    吉斯走上前擁抱了一下伊迪絲,“我發誓,我定會為安伯報仇,至死方休。”


    “我也是。”諾菲奧和比達爾同聲說道,緊接著諾菲奧又說,“不過我也聽到了一個好消息。”他扭頭看了看身後的高山子民,上百匹馬矗立在山坡頂不安的騷動著,騎兵們正為即將來臨的大戰做著準備。“聽說波多丘陵的矮人族開始建造第四座守望塔,作為地基的丘陵也快添完了。不過這個消息還沒有真正的傳出去呢,矮人族們不想讓外界知道,這大概就隻有黑衣人知曉罷。”


    “我也聽說了這個消息。”伊迪絲告訴他們,“波多丘陵和尤林堡距離不遠,我的消息是從尤林堡聽來的。具體為何,誰也猜測不到矮人族的舉動。”


    “看來我們還有很多事情要分享。”奧蒙德說道,“等這裏的事情結束,我們會一同返回黑丘山。”


    軍隊的指揮官騎著一匹白色戰馬走來,他有著黝黑的皮膚和長長的絡腮胡。“黑衣人兄弟,我是瀧水河要塞的總指揮,這裏所有的人都來自西澤鎮和椴木堡,大戰打響,南方人會聯合起來抗擊敵人,我很高興黑衣人兄弟能與我們一同戰鬥。”


    “這是我們的榮幸,年輕的赫爾爵士。”奧蒙德點頭道,“森林那邊的黑煙來自朽木鎮,已經燒了很久,所以按時間來算,北方人就要到了,讓士兵們盡快做好作戰的準備。”


    “在軍隊出發時就已經做好作戰的準備了。”赫爾爵士露出自信的微笑。


    “這片方圓幾公裏的盆地會是他們的墓地,屍骨會被風沙掩埋,北方的野蠻人會記住讓他們全軍覆沒的鬼地方。”賽伊輕言。


    “趁這個時間何不跟大家說一說北方人的情況?”爵士跳下馬對奧蒙德說。


    “我們可以撐上幾個小時,但絕對撐不到正午。”


    賽伊緊忙跟了一嘴,“沒錯,這隻是保守的估計。”


    “北方人身體強壯,體力充足,每一個人都可以單兵作戰,對付我們的士兵可以一個殺兩個,何況……他們有不下七千人的兵力。”奧蒙德表情謹慎,“據我猜測,這隻是一部分的兵力,敵人在巨人橋北岸駐留數天才進攻巨人橋,他們應該在等著什麽。”


    指揮官點點頭,一旁的伊迪絲說道,“北方巫師呼風喚雨,這會讓我們很棘手。”


    “我們需要想一些對策,先消耗他們的兵力,然後……一鍋端。”諾菲奧說道。


    “這裏的地形,我們比敵人更熟悉,可以利用地形的優勢消耗敵人,加上身後兩側的樹林做掩蔽。”吉斯補充道。


    “敵人不會上當,唯一的優勢在我們手裏,這片土地,我們腳踩的山坡,我們可以利用這裏做好防禦陣地,盡管讓敵人攻過來。”


    “唯一能做的就是這些了。”奧蒙德說。


    “不管怎麽商量,先給我一個趁手的武器再說,我沒了武器就連隻雞都難對付。”賽伊扭頭向來自西澤的赫爾爵士抱怨。隻聽偵察兵高呼一聲,眾人的目光全部轉向了北方的森林。“做好準備!做好準備!……”一名西澤騎兵從眾士兵中間脫穎而出,他一夾馬肚,馬匹飛快的掠過西坡頂的騎兵團,然後騎向山坡下方的重騎兵和弓箭手。“所有人準備迎戰!”另有幾人在東坡頂鼓舞士氣。


    緊接著一陣不安的鼓動,和爾京人的先頭部隊探出森林,緊跟在後的是一片黑壓壓的步兵,他們浩浩蕩蕩攀上平緩的山丘,僅在極短的時間便將黑心盆地的北麵山坡淹沒,但形如海嘯的敵人還在不斷的從森林走出。


    “看來對麵的這些人就是北方入侵者嘍?”比達爾鎮定的說道,“和我想象的差不多。”


    “你看到了什麽?”諾菲奧笑了笑。


    “仇恨、死亡,還有傲慢。”


    “這場戰鬥會讓他們如願的。”吉斯說。


    “這話什麽意思?”


    “亡靈界的大門會為他們敞開!”吉斯解釋道。


    “專心些吧我的老朋友,敵人可不是山林裏的強盜,也不是黑暗中的亡靈,這些人暴戾恣睢,心裏隻有殺戮,紅了眼的敵人很可怕的。”賽伊得到了一柄棕黑色的鐵斧,神情也因此變得不再狼狽。


    “什麽時候你也開始為此擔心了。”吉斯對賽伊說。


    “或許昨天,或許更久。”


    奧蒙德離開朋友,然後和赫爾爵士騎著戰馬來到南坡的最高處,“已經沒時間了,我們隻能守在這裏,讓敵人主動攻過來,當兩軍交戰,黑衣人會首當其衝,讓所有的弓箭手在左右兩側的山坡消耗敵人,其他人等待命令。”奧蒙德說道。


    爵士點了點頭,又騎著戰馬來到軍隊當中,對戰士們高呼。“高山子民!椴木堡的勇士!今日一戰,將是載入史冊的一戰,不要手軟,不要有憐憫之心,痛擊敵人,讓敵人滾回北方去!”眾戰士信心滿滿,所有人拔出武器在空中揮舞,呐喊蓋過了敵人的戰鼓聲,怒氣勝過了敵人的仇恨。


    “所有遊騎兵向我靠攏,聽我命令!弓箭手在兩側的山坡集合!到了射程就讓敵人嚐嚐厲害!”爵士大喊道。刹那間,數百遊騎兵聚集成一團,密密麻麻的馬蹄聲如轟雷落下敲擊著黑心盆地。上百名弓箭手則一分為二,盤踞在兩側的山坡上。


    對麵的敵人根本不為所動,當號角聲戛然而止,戰鼓聲平息大地,浩浩蕩蕩的敵人開始緩緩走下北坡,向盆地中心逼近。優勢似乎早已站在敵人一邊,人數的懸殊正考驗著每一個戰士,直到恐懼占據了他們的內心。


    這時奧蒙德站了出來,他手握寶劍,走在戰士們的中間。“我看到了從你們身上散發出來的堅毅,也看到了敵人的無知,但我們都知道,敵人數量眾多,這又如何?隻要我們還有一口氣,敵人就看不到勝利,想一想我們身後的家園,等著我們回去的家人,我們有理由戰鬥到最後,也有理由麵對每一個人,因為這就是我們的使命。”


    眾戰士露出視死如歸的目光,死死盯著對麵的敵人,馬匹吐息,蹄聲波蕩,他們的刀劍舉得更高。這是一個好兆頭,即使戰死沙場也在所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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