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中宰執經過連續兩日的廷議,一直不主張和議的劉黻不再反對,而江萬載對廷議結果表示默認,太後下旨派出議和使團與蒙古接洽,願每年繳納三十萬歲幣、向元稱臣,以子侄侍之。與此同時下旨加封衛王為上柱國,開府同三儀,賜錢二十萬貫、鍛三十匹。


    明眼人都知道此時加封衛王的目的是要其出質蒙古,那是九死一生的事情,歸國更是遙遙無期,大家覺得也沒有必要去燒冷灶,因此前來道賀的人員都是敷衍了事,喝杯茶就紛紛告辭。而府中的人卻覺得是件大事,個個都興奮不已,他們都清楚自己的榮辱都寄托在王爺的身上,他富貴了自己才能跟著沾光。而此刻的趙昺卻恨不得扇自己兩個大耳刮子,他這時才發現自己忙乎著開府都是瞎折騰了。


    原來皇家和百姓家在孩子長大後都一樣要分家的,而皇子分府叫‘出閣’,而宋代皇帝對皇子出閣相當重視的,需皇帝正式頒布詔令,舉行儀式,昭告天下,以示皇子已經長大成人。皇子出閣後同於外朝臣子,可參加皇帝朝會,要出就外第、開府置屬、出班外廷。偏偏趙昺趕上了國破家亡的時候出了意外,按說離開臨安的前夜,謝太後加封的懿旨便相當於給了兩王出閣開府的待遇,可他這個半瓶子醋還傻乎乎的費盡心思的想著開府獨立,也終於明白了自己‘胡鬧’並沒有引起朝臣們彈劾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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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讓趙昺更鬱悶的是按照規定皇子出閣時,要選朝臣“行輔導之職”,當時撤離臨安時匆匆而行,光顧著逃命沒有給自己選派屬官還可理解,可如今不僅沒有授予自己天下兵馬大元帥的名號,依然沒有派出屬官,如此一來自己的王府的存在是名義上大於實質,完全是為出質做準備。可他不想浪費這個機會,也樂於裝糊塗,更不理會他人怎麽想。府中的骨架早已搭好,隻是換個名號而已,如今隻需按部就班的依計劃行事,他知道如此才能鼓舞府中眾人的士氣,打消他們尚存的顧慮,以及消除外界‘謠言’的影響。


    首先衛王府上下進行了大換裝,這是早就列入計劃的,趙昺清楚無論是什麽組織,統一的服裝最能讓人產生集體榮譽感和歸屬感。隻是因為在這個時代的加工手段完全是手工,製作五千多套衣服對於王府有限的人手來說,可稱得上是件浩大的工程,所以一直拖到這時才完成。


    全府上下的服裝主要分成兩大部分,一個是軍裝,另一個是幕僚文職人員的服裝。文職人員涉及到總計局、醫藥局、參議局,他們的服裝采用傳統的儒裝,並沒有什麽大的變動,人數也相對較少,解決也容易;護軍和親衛隊著軍裝自不必言,而匠作局也采用半軍事化管理,趙昺考慮到製作上簡便,便沒有再行劃分,就一律著軍裝了。


    軍裝每人兩套,青白色基調,上裝是外麻內綢的夾襖,樣式為右衽箭袖短衣,腰中束銅扣牛皮寬帶,下身為寬身長褲,小腿打綁腿,足下是牛皮底麻麵短靴或是草鞋。頭戴紅色或藍色包巾,當然操刀設計定型的趙昺在其它的小細節上也做出了些改變,給上衣加了兩個下口袋,添上了胸章和臂章,另外每人還有兩雙襪子和兩條內褲,一個六尺長二尺寬的氈子和一床薄毯作為臥具,此外就是一個水壺和放雜物的背包。


    至於為啥做成這種不倫不類的軍裝,趙昺也有苦衷,因為製作服裝的布料大部分來援於莊世林被征用的商船上的布料,而料子以青白色為主,所以就決定了服裝的顏色。而布料比較緊張,於是又將長身戰袍改成了短衣,剪下了的餘料也沒浪費,大塊的給老營的那些孩子做衣裳,小塊的給易磨損的肘部和膝部當了加強補丁。考慮到水軍走路比較少,靴子都省了,給他們配發的也就換成了草鞋。


    至於盔甲,趙昺雖然從張世傑那裏‘騙’了一些,但數量遠遠不夠,且鐵甲一副也沒有,隻有水軍上的戰兵和步軍的槍兵、刀盾兵以與裝備。至於船上的槳手、舵手等和步軍中的弩兵等二線人員都沒有。親衛隊那裏趙昺想著他們的主要任務是保護自己,上陣的機會不多,本來也想省了,但大家覺得親衛隊是王府的麵子,這樣太丟人了,這才給他們配發了半身胸甲,否則打起來親衛們就得赤膊上陣了。


    宋軍中將領和士兵的服裝是不同的,主要是為了便於區別,而趙昺現在窮啊,實在無法給他們在另作衣裳了。但窮有窮的辦法,他想到了胸章。府中的高級軍官胸章的底色是紅色的,而中級軍官就是藍色的,旗頭和士兵就是黑色的,當然上麵還寫著每個人的名字、職務和所屬部隊的番號。為了區別軍種,水軍的頭巾用的藍色、步軍便是紅色了,匠作局的是黑色的,親衛隊是黃色的(宋代淺黃色是皇家專用色,其它黃色是可以用的)。臂章呢,就是區分兵種的符號了,表明你在軍中是幹啥的。


    其實這都是沒錢惹得禍,趙昺也想讓大家穿的帥氣些,都裝備上最好的甲胄,隻是心有餘而力不足。現在他還在暗自慶幸,這幸虧是身處南方,一身夾衣還能勉強對付過去不算冷的冬天,否則每人一身絲襖就能讓他長出少白頭。而對於簡配的軍裝他也是心懷忐忑,擔心大家會有意見,把好事變成壞事。


    但令趙昺意外的是大家還挺滿意,他們以為上衣雖然短了些,但是沒有了拖拉的長襟,反而減少了羈絆,可以使動作更加靈活。尤其是對衣服上的兩個口袋更讚賞有加,這可以裝下不少東西,再也不必將隨身物品揣在懷裏和衣袖中了。而胸章和臂章可以讓人一目了然,知道其所屬部隊、階級和幹啥的。這讓許多文化低的士兵很歡迎,他們識字不多,可對上麵畫的符號輕易理解和識別。


    對於這個結果趙昺分析,高級管理人員都清楚府中的財政狀況,現在能給大家配發這樣的衣物已經是竭盡全力了,因此他們對王爺所為十分理解。而這些當官的都不說什麽,下邊低級軍官和士兵見大家分配的東西都一樣,自然也不會有怨言。來自鄉勇的隊伍更不會說什麽,從前他們從沒有發過衣物的先例,因而將此視為意外之喜,即便有人有些微詞和抱怨也很快被讚賞聲淹沒。


    雖然府中皆大歡喜,但趙昺依然不敢掉以輕心,他知道現在府中看似一切正常,各項工作也都有序展開,可其中也有隱憂,這就是薪酬問題。


    宋朝實施的是募兵製,也就是說從軍是接受政府的雇傭,並以此掙錢養家糊口的職業,而不是為盡義務而服兵役,政府當然要付給軍人工資了。而現在大家雖說是自願留在府中,府中也隻是管飯,但趙昺知道在已形成‘官靠薪、兵靠餉’的傳統和製度的年代,府中這種和諧並不會長久,始終存在著嘩變或被他人收編的可能,一旦有變自己弄不好還得將性命搭上。


    而趙昺前一段時間一直沒有提及發餉的事情,一是因為需要花錢的地方太多,而手裏的錢又有限,不敢提及此事,否則說了辦不了還不如不說;二則是他也想看看投靠自己的這些人是怎麽想的,是不是沒錢就不幹活兒了,也算是個考驗。但現在不同了,為了招攬人才,府裏花了不少錢挖人,大家同樣幹事,有人拿高薪,自己卻是隻管飽,心裏自然會不平衡,長久以往難免會起異心。


    趙昺對此是深有體會的,他當年不也是因為貪圖那家公司開出的高薪才肯跑到那麽偏僻的地方去實現自我價值的,而他也數次經曆了技術人員,甚至工人因為待遇問題產生的離職潮,更見證了公司在資金耗盡,無法開出工資後上下頃刻鳥獸散的慘狀。由己度人,他始終對此保持著警惕。現在開府的錢撥下來了,他便馬上將發餉的事情提上了日程。


    當然以趙昺的性格也不會貿然行事,他也需要研究下,免得幹出破褲子先伸腿的爛事,徒然消耗自己好不容易積攢起來的那點信用,為此他首先收集了有關宋朝薪金製度的信息,以便有所了解,在據此製定王府的薪金製度。


    按說宋代的軍俸製度並不複雜,包括俸祿、職錢及各種名目的贈給、賞賜和補助。其俸祿按階官等級領取料錢、月糧、春冬衣,職錢按差遣的實職每月領取錢、糧;贈給、賞賜等相關補助,有的固定不變,有的不定時、不定量,但均按階官或軍職等第發給。


    但趙昺僅僅琢磨了兩天便敗下陣來,研究不下去了,腦子也成了一堆漿糊。在前世江湖上早就傳說宋代官製是最複雜、最混亂的,果然是名不虛傳,沒有紮實的曆史基本功根本就弄不懂。想要徹底搞明白還得找個老師好好學習一下,可他沒那閑工夫,而這偏偏又是發放薪資的基礎,一時搞得他頭大不已。


    趙昺好歹前世也當過高管的,他靜下心來又想,這宋代的薪資製度相對於現代的薪資製度不就是職務工資加崗位工資作為基本工資,輔以技能、績效工資,再加上獎金,以及車馬費、服裝費、差旅費、夥食補助之類的補貼,隻不過是名目比現代豐富多了。而現在府中實施的是供給製,管吃管住還缺什麽發什麽,那麽完全可以在兩者的基礎上不如就衝打鼓另開張,反正自己剛剛建府大家相對來說都是新人,朝廷以後又不會再給自己分文,都是從一口鍋裏舀飯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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