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安隨後娓娓道來,他稱在接到由己方擔任主攻的任務後,對於團裏製定的作戰計劃,他們營中的幾位主官提出了異議,並針對不妥之處提出了修改意見。


    首先大家對於采取夜襲戰術奪寨表示支持,但他們提出應該先打來鳳嶺,後戰巴掌山。理由是因為來鳳嶺要高於巴掌山,且兩山雖然隔穀而立,但是相距不足三十丈,正在弓弩的射程之內,可以居高臨下對巴掌山提供支援,側擊通往上山的通路。


    即便按照作戰計劃先攻巴掌山,也應該派出兵力對來鳳嶺進行牽製,並封堵其下山增援的通路,以免在進攻中腹背受敵,而不是將所有兵力集於巴掌山。這樣既可對攻山部隊的側翼進行保護,也避免兵力過大難以展開,集於一處造成無畏的傷亡。


    其次,一營對於要求全副武裝,攜帶大量物資攻山提出異議。山路本來就崎嶇難行,又是夜間行軍登山,在負重的情況下不僅會嚴重消耗體力,影響到接下來的攻擊。而且背著背包,攜帶不必要的物資,尤其是盾牌、短梯,皆會對士兵的身體靈活性造成阻礙,影響戰術動作的發揮。


    所以他們建議主攻的第一都士兵皆輕裝,隻攜帶武器和水壺,背包、胸甲皆可放棄,由後續保障部隊攜帶。至於彈藥也無需那麽多,這場戰鬥的規模根本消耗不了那麽多的子彈,而手雷卻可以多帶,在接近敵寨前沿後以手雷發起突然襲擊,以求在短時間內給敵造成較大的傷亡和引發混亂,然後趁敵驚慌失措之機發起衝鋒。


    再有,大家不同意進行炮火準備,因為此戰是夜襲,而在戰鬥發起前進行炮火準備則讓襲擊毫無意義可言。這不僅暴露了戰鬥企圖,也使得他們為了避免被己方炮火誤傷無法靠近敵寨,隻能在炮火轟擊範圍外待命。且在進攻受阻的情況下,也完全可以利用營屬迫擊炮、百子銃等這些這些小型火炮提供火力支援。


    事實上,炮火準備不但未能達到預設的目的,還對整個進攻造成了極大的障礙。由於使用火炮,使得突擊部隊不能抵近敵寨,隻能在山腰下潛伏,等待炮火準備後再向上攻擊。結果火炮由於視野和地勢所限不僅未能摧毀敵軍在隘口設置的堡壘,還喪失了進攻的突然性,完全沒有發揮出應有的作用。


    此外,他們對進攻的時間也存在不同意見。由於現下是月初,晚上出現的是上弦月,入夜後正是半月當空,不利於隱蔽,所以建議在月落後利用暗夜在采取行動。但是這個建議也被拒絕了,因為他們要利用月光的照明搬運火炮上山,並校對目標。


    結果主攻部隊不得不頂著月亮上山,這給他們行動造成了很大困難,也證明在夜間搬運火炮上山是個錯誤的決定。實際上火炮被運上山,開設好陣地,已經是亥時末,月亮已經落下,無法進行瞄準進行火炮準備。導致進攻的時間一拖再拖,直到天空微亮的醜時末才開始炮火準備,而潛伏一夜的士兵此時已經十分疲勞,又在天亮後毫無遮蔽的情況下展開強攻。


    李安此時再次建議取消此次進攻,但統領斥責他膽小怯戰,強令他進行進攻,否則軍法從事。他們隻能展開攻擊,疲勞的士兵們背著沉重的裝備向上仰攻,狹窄的道路使部隊無法展開,火槍難以集中火力攢射對敵進行壓製,又隻能沿著陡坡呈鬆散的縱隊冒著密集的箭矢行進。


    在炮火準備失效的情況下,李安指揮營屬炮兵隊打掉了攔在山腰的敵軍堡壘,而主攻的一都付出了傷亡二十多人的代價。其後在通過一段狹窄的山梁時,他們又遭到對麵來鳳嶺敵軍的弓弩阻擊,這段路兩邊皆是陡峭的山坡根本無法隱蔽,許多人中箭後滑下山坡,來不及救援失血過多而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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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主攻的一都傷亡增加,拚盡全力仍無法接近敵寨,而上級嚴厲的命令下,李安隻能調第二都和第三都輪番衝擊,如飛蛾撲火般的衝到山寨之下,又被山上推下的滾木、礌石砸傷、砸死,鮮血染紅了整個山坡,可他們依然在無望的組織一波波衝擊。直到傷亡增加到百餘人,而像李安這種‘輕傷’還不計算在其中,團裏才下令停止進攻……


    “李指揮使說的可是事實?”待李安陳述完畢,趙昺左右看看沉聲問道。


    “陛下,李指揮使所言的建議,末將全然不知,否則也不會貿然發起進攻的。”潘念瞪了眼江勝,滿懷愧意地道。


    “那你們二位也不知道嗎?”趙昺又看向江勝和陳風問道。


    “陛下,末將接到的上報中也未曾看到主攻部隊的建議,但是在審議時有僚屬提到過類似的意見。末將考慮到他們靠近前線,對情況最為了解,便沒有采納。”江勝猶豫了下言道。


    “末將以為李指揮使的建議多有不妥之處,因而並未采納和上報!”陳風滿是怨毒的剜了李安一眼,這其中既有其在自己不準妄言的嚴令下,將戰況如實告知皇帝;再有就是當著眾人挑戰自己的權威,讓他顏麵無存,成了小醜般的存在。


    “陛下,在進攻前進行炮火準備,這是武學中教官強調的,且《操典》中亦有明文規定,末將以為進行炮火準備並非錯誤。且炮火準備未能達到預期效果,責任在於炮兵,是他們沒有能夠準確命中目標,壓製住敵軍的反擊,可起碼也會把敵軍嚇一跳,沒準會聞聲而逃呢!”


    “再有,進攻之所以選擇在上半夜,也是考慮到山中夜裏黑暗,部隊容易迷途,無法按時進入戰場。可即便因為種種原因發生了延誤,可發起進攻的時間依然是在淩晨,同樣是失敗了,這說明戰敗的原因並非如此。”


    “另外,李指揮使稱在進攻受阻,有士兵傷亡的時候請求停止進攻,事情屬實。可末將以為打仗哪裏有不死人的,稍有損失便放棄進攻,這種仗末將不會打,也沒有辦法打。而將全副武裝攜帶必要的裝備和足量彈藥也算是錯的話,那萬一因為彈藥不足導致奪取的山寨得而複失又算誰的錯,末將隻是考慮的周全些罷了!”


    “嗬嗬,在進攻前進行炮火準備是朕提出來的,也是朕要求寫入操典的,但是後邊尚要求炮火準備要因時、因地製宜,選擇合適的火炮,不可一概而論。這句話你可明白是什麽意思嗎?那不是要你教條的去執行,你可考慮過戰場環境嗎!”趙昺聽了其的自辯,真的有些無語了,到這個時候其仍未能認識到自己的錯誤,他氣極反笑地道。


    “至於進攻時間陰錯陽差產生的變動的情況下,依然沒有取得戰鬥的勝利,你還振振有詞非是你的原因。要朕說這是上天眷顧一營,否則造成的傷亡會更大,讓你暫時逃過一劫。”趙昺指著其憤怒地道,“朕再問你,路尚不知在何方,你就要選擇穿什麽鞋了嗎?”


    “末……末將不會!”陳風漲紅著臉結結巴巴地道。


    “一場萬人規模的戰鬥,每名士兵消耗的子彈平均隻有十五發,一場十萬級別的會戰,每名士兵消耗的子彈平均也隻有五十發。而如這種短兵相接的戰鬥,你又有多少機會開槍,有多少時間去重新裝填子彈,你讓他們攜帶一百餘發子彈,又有何必要?難道要讓他們去打兔子!”


    “這……這,末將沒有做過詳細統計,隻想有備無患總是好的!”陳風訕訕地道。


    “哼,混賬東西!”趙昺忍不住爆了句粗口道,“打仗會有傷亡不假,朕也不否認,想來每個人從戎之時也會有為國為民慷慨赴死的覺悟。但是每一個戰士的犧牲都要有價值,而不是白白的浪費他們的生命。”


    “在你的心中可能陣亡的士兵隻是花名冊上的一個冰冷數字,死了隻需劃去就是了。但你想過沒有,每一個劃去的名字都是活生生的人,他是兒子、是父親、是一個家庭的頂梁柱!”趙昺越說越激動,指著陳風斥責道,“我們為將者要珍惜每一名士兵的生命,讓他們的犧牲更有價值,而不是讓他們犧牲在你的無知和愚蠢上麵!”


    “陛下,末將並不畏死,願領軍再戰,戰死在疆場之上!”陳風被陛下刺激的也是怒火中燒,施禮大聲道。


    “你不配,不配成為他們的袍澤,不配作大宋的一名軍人,你帶給他們的隻有恥辱!”趙昺拍案憤然地道。


    “你聽候處置吧!”倪亮出列上前扯掉陳風的胸章和臂章,摘掉其的軍帽,冷冷地道。


    陳風這時才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看看都統製和都統,兩人皆是閉口不言,他兩腿一軟,幾乎站立不住,兩名侍衛營士兵上前將麵如死灰的其拖了出去。而帳中諸將也皆是噤若寒蟬,不敢正視,潘念心中更是駭然,明白陛下已經亮出了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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