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久之後,到處跟這雪天一樣靜寂,趙歪歪隻好大著膽子用拐杖先在土坑四周戳出幾個放腳的凹陷洞,最後勉強用拐杖支撐身體,艱難地從土坑裏爬了上去。


    舉目四望,到處白茫茫一片,就好像趙歪歪在的地球誰家死了人,到處都是白紙白布一樣。


    “我想回家……”現在的趙歪歪才發現,之前在家是多麽幸福的一件事。


    趙歪歪看向四周,知道這都是天大的奢望了。他告訴自己必須堅強起來,首先要保證自己在這裏先活下去,然後才能找到機會,找到回去的辦法。


    “我的來自地球的特殊身份是萬萬不可告訴這裏任何人的,一旦被人認出跟他們不是一個位麵或者時代,那他們還不把我當外星人對待:輕則被圈養在籠子裏,作為他們的獵奇寵物供人觀賞,票價10個銅子,不行,10個是不是太少了,我應該比動物園的猴子貴點吧?重則開膛破肚解剖尋找跟他們有什麽不同之處。”


    啊呀呀,真是越想越心驚膽戰。


    不過趙歪歪轉念一想,好在自己所在的時代地球的事情他們都是不知道的,所以,就算他偶爾說漏了嘴,他們也根本無法推測到那是未來發生的事。這樣一想,趙歪歪心中頓時就輕鬆多了。


    趙歪歪一步步走著,好幾次差點被滑倒在地。幸虧有那個黑色的拐杖,才幾次都有驚無險。走得累了,他找到一處高地,把一塊石頭上的雪掃開,坐在上邊休息。


    怎麽就看不見一個人了呢?趙歪歪心中納悶,一麵慢慢摸索著黑色拐杖。其實說這是拐杖,還真是抬高它的身價了。事實上,不過就是一個有樹杈的棍子,下方因為常年戳地,光禿禿的。手握的地方黑乎乎的,滑溜滑溜的,泛著淡淡的幽幽的黑色光芒。


    那討飯的老頭到底去了哪裏?忽而有種同病相憐的感覺。若是再遇見他,跟他作伴,互相有個照應或許兩個人都好些,至少有個人可以說說話,不至於在這雪地裏,一個人孤單。


    孤單不可怕,關鍵是趙歪歪對這裏什麽都不熟悉,這種無知讓趙歪歪倍感恐懼。他需要找一個本地的人,了解一下這裏的情況。


    可咋就一個人沒有呢?別告訴老子這裏是什麽洪荒野獸蠻地。趙歪歪朝著四處看去,根本就看不見一處房屋,雪地上還真有幾個大爪子印,愈發令趙歪歪有些不安了。


    “下了雪,野獸沒得吃,是不是就會跑出來找吃的?那我還待在這裏等著做人家的幹糧啊!”


    意識到危險,趙歪歪再也無法靜下心來,起身就走,再不想在這裏待哪怕一分鍾。


    趙歪歪沿著一處山峰方向走去,因為,隻有那裏還有山峰作為一個坐標,其他方向都是白茫茫一片,根本就不知道該往哪裏走。


    走了大概一個時辰,山峰似乎永遠在前頭,老是無法靠近,這時候忽然破天荒地聽見了聲音,是人發出的聲音,趙歪歪頓時驚喜萬分!


    要知道,這個時候能遇見個同類,那該是多少美好的一件事。


    趙歪歪急匆匆轉過一個斜坡,前邊是一個拱形的斷橋。他就看見斷橋的前方有幾戶茅草屋人家,靜悄悄的,看不見一個人活動。反而是在那些人家的前方岔道口,一個乞丐模樣的老頭仰著頭正在唱著什麽。


    在這裏要飯,需要歌唱嗎?趙歪歪忽然有些後悔在地球牛13大學上音樂課偷看小說的事了。果真是這樣的話,真是不聽老師勸,吃虧在早晚。


    那歌聲飄飄悠悠,恍恍惚惚,由遠及近,忽然打斷趙歪歪的思路了:


    寒風、冷雪、黃~沙~


    枯藤、斷橋、人~家~


    孤翁、襤褸、袈~裟~


    無酒、無飯、無~它~


    那個老頭在冰天雪地唱著,嘴邊呼出呼呼的白氣,乍看就好像煙囪在冒煙……


    這大冷的天,這老頭傻站在那裏,唱著這呆板的詞,還不被活活凍死或者給餓死?


    哪有這麽要飯的?要是普天之下這樣可以要到飯吃,那好吃懶做的人都拿你那麽一個破得開裂的破竹竿子,再加上缺了一個角的破碗,再加上五音不全的唱腔和這呆板空洞的唱詞,就可以解決溫飽了,誰還會苦逼地去熬夜加班工作?


    趙歪歪頗是不以為然,盤算著如何與這老頭接上話,又不顯得唐突。他仔細查看自己,才發現,他居然也一身的髒破衣服——上次被狗追得,也站在這空曠的雪地之上,孤零零一個。


    兩個人都是孤家寡人,衣服又都髒破,手中也各有一個類似打狗棒的棍棒,這不是乞討者最好的接頭暗號嗎?


    人,應該都是同病相憐的。趙歪歪這樣想著,把頭發又胡亂抓了幾把,覺得夠滄桑了,這才開始想下一步如何做。


    “那老頭一定是這裏的人,我不妨前去問問,幫他要點東西吃,也了解一下這裏的情況。其實我剛到這裏,人生地不熟,也需要一個朋友,嗯,對,就是一個朋友,至少可以告訴我這裏是什麽地方,我該如何才能保住我小命的朋友。”趙歪歪心中對著自己說。


    可趙歪歪向來覺得自己是文化人兒,冒然上前去搭訕,顯得太一般,文化人兒自有自己做事的一套風格。不如給那老頭也改改詞,以歌會友,嘖嘖,聽聽都那麽高大上,那麽有詩意,那麽飽含著濃濃的文化氣息。


    於是,趙歪歪一麵從斷橋後方走出,一麵扯開嗓子吼上了。真後悔音樂老師教學的時候沒好好學。不過,自信爆棚的趙歪歪覺得就憑著他這歌唱天賦,無師自通,足以應付那老家夥了。


    “哎~~呦~~呦~~~~”


    本來趙歪歪這句是要開個響亮的頭,目的就是引起對方注意,拉長腔的,可尼瑪腳下一滑,就成了短促急的“哎呦呦!”。


    這它娘的地,光不溜秋的,讓老子一出場就給對麵老頭來個五體投地,不過,這吸引人的效果卻異常強大,趙歪歪偷眼一看,可了不得,他這一出場一下就震驚了那老頭。


    “這個誠意,嗯,夠實在。”那老頭自言自語說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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