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稚被陳悅的雙手勒得喘不過氣來,脹紅了臉說:“有影子……哪是……鬼啊?大……小姐,拜托……把手鬆開,再不鬆開我就……真成鬼啦。”


    陳悅趕緊鬆開手,王稚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


    那邊,鄭叔已經走過去和長胡子老頭交談。不一會兒,就見鄭叔朝這邊招招手,示意大家過去。


    王稚:“大小姐醒了?能勞駕您下……”


    陳悅雙手緊緊圈住王稚的脖子,撒嬌道:“不能,我手痛,還有我腳也痛。唉喲,我的腳好痛啊!”


    陳悅纏功可謂了得,王稚不耐煩地道:“服了你,別叫別叫,我背你過去。”


    魏軒跟在後頭傻乎乎地道:“陳悅,你忍一忍,呆會兒我給你揉一揉。”


    當三人靠近木屋時,屋內煤油燈被點燃,昏黃的光線下,依稀能看到這是一個大廳,左邊擺著一個大糧櫃,右邊靠牆有一張黑乎乎的桌子和幾把長凳。


    王稚想把陳悅放在一張黑乎乎的長凳上。


    “髒死了,我不坐。”陳悅抗議。


    “不坐就站著。”王稚也來了氣,把陳悅放下來擦擦額頭的汗,道:“大小姐,我總不能背著你回到bj吧?”


    魏軒趕緊掏出口袋裏的手帕墊在木凳上,陳悅才勉強坐下去。


    老鼠們在大糧櫃裏上竄下跳,兩隻大老鼠竄到橫梁上打架抖下來不少塵土,一隻打輸了“呯”的一聲掉到桌子上,一個鯉魚打挺,“噌”的一聲跑得無影無蹤。


    這種場景不要說陳悅,就是王稚也沒見過。


    “這什麽鬼地方?”陳悅雙手抖得厲害,死死拽住王稚的手。


    “開飯。”正在這時,髒兮兮的“大胡子”沉著張臉端了一盆地瓜和一盆暗黃色的饅頭從大門口走進來擱在桌子上。


    鄭叔一手拿碗一手提了一個熱水瓶跟在其後,一邊給大家倒開水一邊說道:“六叔,這裏的護林員。六叔同意讓我們在這住幾天,大家都餓了,先吃點東西墊墊肚子再說。”


    熱乎乎的開水冒起一股股熱煙,寧人心裏也暖和了幾分。


    興許是真餓了,王稚拿起一塊地瓜撕了皮咬了一口,道:“挺甜,你們也嚐嚐。”


    魏軒小心地捏著一個饅頭遞給陳悅,“夜還長,先將就吃點東西。”


    “不吃。”陳悅果斷拒絕,這麽髒兮兮的東西要下肚,她寧願餓肚皮。


    這時風吹得更歡,雷聲也越來越密集,簡直到了震耳欲聾的地步。


    陳悅簡直要崩潰了,捂住耳朵道:“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丫頭兒,再吵信不信我把你扔出去喂狼。”六叔低沉的嗓音響起,那張幾百年沒洗過的臉帶著一股惡臭迎麵撲來。


    陳悅被嚇得大氣不敢出,一雙大大的眼睛裝滿了恐懼。


    “女孩子就是要聽話些才乖。”六指頭黑乎乎如同鷹爪子的手抓起一個饅頭送到陳悅麵前。


    陳悅清清楚楚地看到六指頭的小手指邊上有一根像黑鐵似的小指橫出,她心裏害怕卻不敢叫,顫抖的雙手慢慢伸過去接住。


    眾人胡亂吃了東西,被六指頭安排到大廳隔壁的一間屋子裏睡覺,沒有床,隻有幾床發了酶的破被子擱在地上。


    昏暗的煤油燈下,陳悅仍然拽著王稚的手不放,魏軒上前去鋪開被子,三人靠著木牆坐在被子上。


    “我要回家,我一刻也呆不下去了。”陳悅哭哭啼啼道。


    “別哭陳悅,看見你哭我也想哭,再忍忍,明天天一亮我就帶你回去。”魏軒安慰道。


    陳悅卻不理睬魏軒,對王稚道:“你呢?明天一起回去嗎?”


    王稚不耐煩地道:“我們是來探險的,不是陪你這個大小姐逛街。你們先走,我和鄭叔留下來。”


    “你不回去,我也……。”陳悅倔強地說。


    就在這時,昏黃的煤油燈滅了,六叔低沉的嗓音傳進來,“山裏狼多,少說話快睡覺。”


    陳悅把到嘴的話咽進肚裏,黑夜無聲,外麵狂風越發的大,哐哐聲寧人焦燥不安。


    三人靜靜地坐著,興許旅途過於勞頓,不一會兒,陳悅便趴在王稚懷裏睡著了,魏軒也溜進了黑乎乎的被窩。


    王稚豎起耳朵傾聽外麵的聲響。


    大廳另一邊的屋子裏,沒有開燈,“六指頭”站在窗邊望著夜幕中的金鐃山頂和鄭叔小聲交談。


    六指頭道:“帶一群小鬼來山裏幹什麽?生怕別人不知道你進山了?”


    鄭叔狠吸了一口煙,吐出一串煙圈,道:“查得緊,要不是他們,我連火車都下不了。”頓了頓,又道:“先說說你這邊的情況。”


    “不急,你先聽聽這風聲。”六指頭側身讓開。


    鄭叔走到窗邊,把煙頭從窗口扔了出去,屏息聆聽了一會兒,轉過頭來道:“像打雷,天氣晴朗又不合常理,這風也不是尋常風,難道……”


    鄭叔站直了身子,顯得異常亢奮。


    隻聽見六指頭在黑暗中連拍三下手掌,豎起拇指道:“不愧是摸金校尉冷血鄭,這就是金鐃發出的聲響,它現在被一隻山魈占為已有。我去探過,山魈吸收金鐃上的法力已經化成人身魈頭的模樣,尋常人不是他的對手。”


    “哈哈哈……”鄭叔在黑暗中發出詭異的笑聲,“要不是骨頭難啃,你舍得分我一杯羹?”


    六指頭毫不示弱,“彼此彼此,這寶貝我守了整整十年,醜話說在前頭,我七你三。”


    “六指頭,你未免也太小氣了吧?我冒著多大風險才從國外回來?五五分,其餘免談。”鄭叔理直氣壯。


    “那就要看你的能耐啦!”六指頭話音剛落,腳上已經帶起一把凳子飛向鄭叔。


    鄭叔站在窗邊退無可退,隻見他身子一倒,凳子正好從頭頂飛過,再伸手一撈,已到窗外的凳子又被他穩穩地抓在手上,鄭叔順勢轉一圈,凳子如一柄利劍直追六指頭。


    六指頭身子往邊上一撇,立即從皮靴上抽出一柄閃著寒光的青銅短劍往凳身一插,飛速前進的凳子就像一根牛排被刀叉攔腰叉住動彈不得,六指頭手一收,凳子穩穩地停在原地。再一插,青銅劍妥妥地插入皮靴劍套中再無痕跡可尋。


    窗外狂風大作,電閃雷鳴;屋內高手對峙竟是毫無聲息。


    這時,屋外突然傳來一陣低沉的簫聲。


    二人同時收手,警覺地閃身到了窗兩邊,隻見王稚身亭玉立,正對著金鐃山白石頂方向吹簫,含蓄深沉的簫音與山頂若有若無如泣如訴的古琴聲遙相附和,纏纏綿綿,餘音繞梁。


    奇怪的是琴簫合奏似乎與金鐃之聲相抵,此消彼長,此長彼消。


    鄭叔豎耳傾聽,激動的聲音發顫,“悠揚清澈,細膩鬆透。如沒猜錯,定是上古金絲楠木沉積於南海形成的陰沉木所製。”


    鄭叔想了想又補充道:“不隻如此,此木結實難有鬆透之感,有此鬆透感必是此木被人當作棺木深埋多年,偶有利蟲啃噬才能產生如此回響。好琴,世上絕無僅有,有市無價……”


    六指頭對鄭叔搖頭,示意他繼續聽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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