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以為從雲來賭坊回來,皇甫翌辰不會善罷甘休,可百裏秋水卻沒想到,他竟然像是什麽都沒發生過一樣,還是一天到晚吊兒郎當的樣子,他不提,她也樂得清閑自在。(百度搜索網更新最快最穩定)


    這一轉眼,眼看著就到了年根,百裏府除了要忙年,還要忙著楠枝的婚事。這楠枝雖說是入了族譜的,可百裏府上下卻沒人不清楚,這個“嫡小姐”隻是空擔了個小姐的名頭,實際上就是為了給府裏的真小姐擋刀子用的。


    自打楠枝從奄奄一息被調養了過來之後,仍舊還是讓她住著丫鬟的房間,一切吃穿用度,也都是按照丫鬟的份例來,上頭的主子都沒把這個小姐當小姐,府裏的下人自然也不會把她當回事,這婚事準備起來,總是能拖就拖,能省就省。


    到了臘月二十八,也就是楠枝出嫁的日子,百裏府裏頭也做足了嫁女兒的戲,該有的東西全都有,派頭看起來十足,但怎麽看都是偷工減料出來的,處處都透著一股子敷衍的氣息。


    百裏府裏麵看起來冷冷清清,揚城之內卻熱鬧的很,幾乎每個人都在猜測揣摩,怎麽當時說的好好的嫁小姐,現在卻成了嫁丫鬟,而且對方還是那聲名顯赫的吏部尚書周仁。一時間,所有關於周仁的流言蜚語,便在老百姓的嘴裏被傳了個遍。


    楠枝畢竟不是親生女兒,除了要做給周仁看的表麵功夫,百裏府當中連一點辦喜事的樣子都不像是有,早早地就將堵了嘴,捆了手的楠枝用一頂轎子吹吹打打地送去了周府,至於這一大清早到底是不是吉時,也沒人在意。


    因此,當宇文易帶了賀禮來到百裏府的時候,那轎子剛出去了半條街,百裏府的下人都已經開始忙著要將那些大紅緞子給拆下來了。這婚事算是百裏秋水一手替楠枝準備的,送嫁的時候,也就隻有她一人,因此便和來到百裏府的宇文易撞了個正著。


    宇文易的樣子看起來和上次見到他的時候相差無幾,但隻要熟識他的人仔細打量幾眼便不難發現,他這幾天似乎消瘦了一圈,那如玉一般的麵容,內裏也隱藏著幾分外人很難看出的憔悴與疲倦。


    她了解宇文易,除非是遇到了什麽極其特殊的大事,否則像這樣的神情是絕不會出現在他的臉上。網而他現在之所以會露出這樣的神情,十有八九是因為……


    “九殿下。”百裏秋水迎麵微笑著,同他行了一禮,隻不過這次出現在她臉上的笑意卻是實實在在的,她很享受像現在這樣,默默咀嚼宇文易的挫敗,“九殿下難道是遇到了什麽不痛快的事情,臉色怎麽看起來如此難看?”


    撞上她的視線,宇文易的心裏頓時便多了一絲狐疑,同先前相比較,百裏秋水看向自己時的目光仍舊是淡漠的,可今天在那淡漠當中,似乎還夾雜了一絲嘲諷與不屑,就像是一個大獲全勝的人,正高高在上地看著自己可憐的手下敗將。


    她在嘲諷自己?!宇文易目光微微一沉,那狐疑在他的心裏徹底翻湧了起來,忽然,一個有些看似荒唐的想法,竟在他的腦中一瞬間冒了出來他回想起了前不久,她站在那個滿臉瘀血的丫鬟身旁,對著自己,麵色陰冷地警告自己別後悔……


    他先前隻是以為,那不過就是她在氣急之下的舉動,可從那之後不久,他千方百計安插在四哥宇文潤情報網當中的密探,卻在一夜之間忽然便消失無蹤了,無論他派出多少人,用什麽法子打探,宋三都像是人間蒸發了一樣。


    敢送到宇文潤身邊的人,那宋三他是絕對信得過的,絕不會無緣無故消失不見,唯一的可能就是他的身份暴露了之後,被宇文潤給斬草除根了。先前他便看得出,宇文潤對這位百裏家嫡出的四小姐愛慕有加,她在受了氣之後會去找宇文潤為她出氣也是正常,隻是……


    宋三的身份,他可以保證絕對隱秘,倘若沒有別人揭穿,宇文潤想必一輩子都不會察覺,這一點,宇文易他完全可以篤定。但倘若宋三的暴露,並不是宇文潤自己察覺到,那麽就是……百裏秋水?!


    可她不過就是一個百裏府從小養在莊子裏麵的庶女,她有什麽能耐,能夠察覺到連宇文潤都不知情的事情!?


    不會,這絕不會,這一定是自己想多了,宇文易的眼底掠過一絲陰霾,想必自己是被那看似沒有野心的四哥給騙了過去,一定是自己有什麽地方做的還不夠小心。但無論如何,她眼底的那一抹嘲諷,實在是令他有些……說不出的怪異感覺。


    就連宇文易自己都察覺不到,本應該同她打個招呼就進府的他,竟然直直地麵對著她走了過去,凝視著她那一雙隱隱透著嘲諷的眼眸,竟脫口而出了一句連他自己都想不到的疑問,“是你做的?”


    “九殿下是在問什麽?是給楠枝備嫁的事情,還是……”百裏秋水微笑著,故作不解。


    宇文易眼皮輕輕一跳,“還是什麽?”


    百裏秋水笑了起來,“是九殿下要問我的話,我怎麽會知道九殿下要問我什麽呢?”


    “你……”向來忍耐良好,極善於偽裝平和的宇文易,險些就要在這人來人往的百裏府門前破了功,所幸他意識得極快,那惱羞成怒的神情,隻在他的臉上停了那電光火石的一瞬,即刻間便又恢複到先前那溫潤親和的麵容了。


    暗暗揩去一把冷汗,宇文易目光微微一沉,這倒不是他因為宋三的事情而手腳大亂的緣故,而是因為她方才同自己反問的那句,分明就是在把他當猴耍!宇文易緩緩吐出一口濁氣,再看向她時,眼底已經沒了先前的輕蔑,而是隱隱帶了一絲陰狠,“你不怕我?”


    百裏秋水臉上的笑意又延展開了幾分,“世人都清楚,九殿下心胸寬廣,不拘小節,待人更是和氣有禮,怎麽會跟我這樣一個小女子過不去呢?既然九殿下不會同我過不去,那我又為什麽要怕殿下呢?”


    宇文易看得出,這話並不是她強撐著說出來的,反倒是……夾雜了一點讓自己怎麽聽都覺得有些不舒服的東西在裏麵。


    生平頭一次,宇文易覺得自己即將要壓抑不住那怒氣了,此刻就算她一句話也不說,但那夾雜了一絲寒意的嘲諷,也像是一根鋼針,正在不停輕輕紮著自己,雖說不是什麽天大的痛苦,卻著實令人難受的很!


    但宇文易畢竟是宇文易,這種程度的不痛快,並不妨礙他下一個瞬間便換上了一副真誠到了極點的笑意,衝她溫和地道了別,又若無其事地走進了百裏府。


    當宇文易進入百裏府之後,皇甫翌辰忽然不知道從哪裏閃了出來,上下打量她幾眼,“你好像很討厭他。”


    “有嗎?”百裏秋水淡淡掃了他一眼,衝那一旁忙著撕扯東西的人道,“幹的仔細點,別漏了什麽。”


    皇甫翌辰一副百無聊賴的模樣看著她指揮下人做事,“原來我還以為能趕得及來看看新娘子,沒想到起了個大早過來,連個人影都沒看見。”


    “五花大綁,連嘴都堵起來的新娘子有什麽好看?”


    “怎麽,楠枝還不情願嫁?該不會還在惦記著大哥吧?”皇甫翌辰調侃道,“隻是可惜了,大哥今天還是要在祠堂罰跪,連這最後一麵也沒有見得著。”


    “這就不勞二哥你擔心了,那周大人就算再怎麽饑渴,也會留著她再來百裏府一趟的,戲要做足,不是麽?”百裏秋水懶洋洋地回了他幾句,“而且,你要是覺得無聊,我跟你保證,過不了大年夜,咱們府裏還有一場好戲看。”


    皇甫翌辰唇角斜斜上挑,“哦?你怎麽知道?該不會又像是上次去賭坊一樣,是誆我的吧?”


    百裏秋水手裏的動作微微一頓,有些無奈地轉過身,“二哥你……”


    “好了好了,我知道你不想說,不想說那就不說,免得讓別人知道了,說是我這個二哥欺負你。”說著,皇甫翌辰又打了個嗬欠,“三妹妹你慢慢忙,今兒起的實在太早,我可要再回去睡個回籠覺了。”


    說完皇甫翌辰就晃晃悠悠地走了人,眼看著這兒也收拾的差不多了,百裏秋水也回去了寶曠院裏頭。


    那皇甫翌辰給的藥膏果然有著奇效,花瓊的臉上已經看不出有什麽瘀傷來了,隻是先前嘴巴裏麵被牙齒磕破的地方,還沒有徹底恢複,說話時仍然會有一絲絲的疼痛,見她回來,花瓊連忙迎了上去,“小姐,您可算回來了,老夫人剛派人送來了一箱子東西。”


    “我知道了。”百裏秋水點點頭,老夫人給她的,無疑是些首飾抑或衣裳料子,也算是變相在感謝她這次一手辦成了楠枝的婚事,“都收起來吧,你也挑一樣自己喜歡的料子,去做身新衣裳。”


    “不不,小姐,是老夫人派人送來的東西,但送來的東西……不隻是老夫人的東西。”花瓊自己都說的有些不明白了,急道,“小姐您自己進來看看就明白了!”


    看花瓊這模樣,百裏秋水心裏頓時便有些狐疑,什麽叫是老夫人派來的人,送的卻不是老夫人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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