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後震怒,“大膽百裏秋水!本宮是母儀天下的皇後,豈容你如此汙蔑!?來人,把她給本宮拉下去,押入死牢!”


    “皇後娘娘這是在心虛不成?”百裏秋水沒有半點畏懼,反倒是麵色平靜上前一步,有軒轅晟睿同軒轅玄瑞前後護著,她壓根就不必將那些侍衛放在眼裏。她看著甄後,麵上帶了一絲令人難以捉摸的微笑,說出的話,也是令在場的所有人都一頭霧水,“說起來,臣妾倒是很佩服娘娘,能夠將一個農婦的兒子,一手調教成現在的六皇子,也實屬不易。”


    “本宮聽不懂你在胡言亂語什麽,安王妃,這裏不是由得你胡鬧的地方。”甄後麵色一沉,掌心卻在旁人看不見的地方攥緊了,“你們都聾了嗎?怎麽還不把她給我拖下去!”


    “皇後娘娘若是問心無愧,那又為什麽不讓我說完?”百裏秋水轉頭看向站得較遠的一名大臣,“徐大人,二十五年前,你曾經認命過地方官,而你上任的地方,正是皇後娘娘曾經生活的地方,是不是?”


    已經有些年紀的徐大人鄭重地想了想,點頭承認道:“是,下官二十五年所上任的地方,的確曾經是皇後娘娘的老家。”


    “那想來,大人也應該記得,在二十五年前,你所上任的地方曾經發生了一樁詭異的案件。在那小鎮附近,有一農戶,妻子在臨盆的那天,卻和丈夫一起莫名死亡,二人死狀淒慘自不必多說,詭異的是,那剛剛出生的孩子不見了。”百裏秋水一邊說著,一邊從袖中掏出了一物,不急不慢地繼續說了下去。


    “血跡一路延伸到了房門,卻在房門處忽然不見了,之後也是他們的鄰居察覺到了異樣去報了官。那孩子的去向也成了一個謎,盡管徐大人您當時派出了所有的人手,甚至將周圍幾座不大的荒山也都搜了個遍,卻依然沒有找到那孩子的去向。”


    “孩子生不見人死不見屍,所以大人您便斷定,那孩子十有八九是被人給帶走了。而那報官的鄰居,碰巧在那嬰孩出生之後見過他一麵,也就牢牢記住了,在那嬰兒的左手臂上,有一塊半寸長的紅色月牙胎記。徐大人找了多年也還是不見這孩子的蹤跡,就成為了一樁懸案。”


    “是,安王妃說的半點不錯,下官當年手中沒能解決的案子之中,就有這一樁懸案。”徐大人歎口氣,“下官實在是愧對那一對死去的夫婦啊。”


    “這不能怪徐大人您,因為搶走孩子的,可是當今的皇後娘娘,誰能懷疑到她的頭上呢?誰又敢懷疑到她的頭上呢?”百裏秋水笑了笑,看向甄後的目光當中已然帶了三分挑釁,“就算是有人查到了什麽蛛絲馬跡,也沒人敢來同皇後娘娘對質。更何況,咱們的皇後娘娘又很有一些好手段,根本不會讓人找到自己的頭上。”


    百裏秋水話音剛落,麵色陰沉的甄後尚未開口,軒轅無順的臉便已經鐵青到了極點,“胡言亂語!這是莫須有捏造出來的胡言亂語!我若不是母後親生的兒子,又怎麽會跟母後的麵容如此相似!?”


    百裏秋水搖了搖頭,“你怎麽知道你真正的母親就和你不像呢?也許別人不清楚,但在這塵封的卷宗當中,上麵可是寫的明明白白,那死去的女子,正是當今皇後娘娘的一個庶出妹妹。隻不過當年她的母親不受寵,加之又與娘娘有宿怨,娘娘不允許她承認這門親,她就絕不敢多說一個字。”、


    “隻不過,不說,不代表沒人知道。盡管徐大人在查案的時候未曾張揚,但他卻調查的清清楚楚,並且記在了這卷宗裏麵。”百裏秋水揚起手中的幾張泛黃紙張,“若是還有人質疑,這幾張便是鐵證!上麵官印仍舊清晰,筆跡也可比對,想必不難查出,這就是當年失蹤不見的幾張。”


    甄後的指甲已經不自覺的刺入了掌心,她眉心一沉,“隻要有心造假,模擬一份年代久遠的紙張,也不是什麽難事。”


    “當然不難,可真要說起來,隻是二十五年,時間並不算太長,這件案子在當時又造成了不小的轟動,隻要找幾個年紀稍大的人,到時候一問便知。”百裏秋水看向徐大人,“而且有剛正不阿的徐大人在這裏,我看也不需要這麽麻煩了吧。”


    “既然這卷宗不可能是假的,那請問六皇子敢不敢現在當著眾人麵,卷起自己的袖子,讓大家看看你的左手臂?其他的可以造假,胎記卻是一輩子都去不了的東西。”百裏秋水輕笑道,“該不會,六皇子是要說,自己左手臂上的那條胎記隻是巧合吧?”


    軒轅無順的表情在一瞬間變得複雜至極,一瞬間猶如五雷轟頂一般,他的手臂上的確有那樣一道月牙形狀的胎記。他生性狡詐詭譎,除了自己極其親近之人,誰也不知道他身上的胎記是怎樣的。難道……他真的是……!?


    他甚至忘記了掩飾,不敢置信地看向了甄後,聲音裏帶了一絲遲疑,“母後,兒臣……?”


    “怎麽,連你也不相信母後嗎!?”甄後震怒的聲音之中,卻第一次帶上了一絲底氣不足,見軒轅無順麵色依舊糾結慌亂,目光一凜,狠狠嗬斥道,“你要不是母後懷胎十月辛苦誕下的兒子,本宮怎麽會不惜一切代價也要將你推上那龍椅?!”


    “你隻不過是為了你自己的欲望!”就在甄後最後一句尚未說完之時,一個略有些虛弱,卻分外用力的聲音從大殿外響起,甄後眉峰微微一抽動,唇角緊抿,那迅速瞥向軒轅無順的一眼之中,充滿了質問與怒火。


    甄耀蝶怎麽會進到宮裏,她一早不就叮囑過軒轅無順,為了防止多生事端,一定要將她帶在身邊看起來麽!?她怎麽會突然出現在這裏!?甄後那隱隱有些脹痛的腦中,忽然便想到了百裏秋水手中那幾張有著被火燒過痕跡的紙張,頓時麵色隱隱一青,是了,一定是當年替她辦這件事的甄親王,一定是他瞞著自己,留下了這個把柄!


    甄耀蝶麵色慘白,唇色發青,整個人看起來都是一副搖搖欲墜的虛弱模樣,她看起來像是隨時都會跌倒,步伐卻出人意料的堅定。在看向甄後時,她的眼眸之中再也沒有了往日的畏懼,而是夾雜著一抹熊熊怒火


    “你心裏愛過誰?疼過誰?你的弟弟,你的侄女,你從無辜妹妹手中搶來的兒子,在你的眼裏難道不都是幫你實現欲望的工具嗎!?隻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姑母,你怎麽也沒想到,你要命人燒毀的這幾張陳年卷宗,卻被我給想法子搶下來了吧!”


    “你在說什麽!?”甄後的鼻尖滲出了一絲冷汗,難道她早已經同安王府,同軒轅玄瑞勾結在了一起,隻等著緊要時刻,好用這證據來對付自己!?


    “六皇子妃深明大義,著實令人感動。”百裏秋水微笑著揚了揚手裏的紙片,“現在有徐大人的證詞,還有六皇子妃的證詞,皇後娘娘,假的永遠也不會變成真的。軒轅無順他根本就不是皇子,他連踏入這個大殿的權利都沒有!至於娘娘你,草菅人命,魚目混珠,藐視皇家宗族血脈,你的下場應當如何……您在這宮裏待了一輩子,不會不清楚吧。”


    甄後臉上的血色一點一點盡數退去,卻在臉色慘白到極致的一瞬大笑了起來“你們以為,就憑這便能將本宮扳倒嗎!?”


    已經愣住了的軒轅無順,腳步一個踉蹌,那孤傲嗜血的眼神,在一瞬間便被茫然無措冰封了起來,甄後的反應已經再清楚不過了,他……竟然不是真正的皇室血脈!他一生自命不凡,從幼時起便堅定認為總有一天,自己會君臨天下!可現在……原來他根本什麽都不是,他隻是一個跳梁小醜!


    他所堅信的一切,已經盡數坍塌,他的驕傲與自尊在麵前碎成了片片塵埃,他已經什麽也看不到聽不到了……然而,就在他踉蹌著快要倒下的時候,一聲響亮的巴掌脆響,伴隨著一陣刺痛,將他的神智給拽了回來。


    甄後麵帶猙獰,尚未來得及收回去的右手上,鑲嵌著寶石的護甲正掛著一滴搖搖欲墜的血珠,她緊盯著他,那銳利的目光幾乎徑直刺進了他的身體,“你不是本宮親生又怎樣,你已經要坐上龍椅了!隻要過了今日,將這些人全部殺光,又有幾個會知道這一秘密!”


    “眼看隻有一步之遙便能成功,難道你寧可不要那金燦燦的龍椅,就這樣頹廢著束手就擒!?難道本宮辛苦一輩子,傾注了如此多的心血,就隻是教出了一個廢物嗎!?”


    廢物二字就像是一柄鋼針,狠狠的挑動著他的神經,從小到現在,他最怕聽到的便是這二字!


    “廢物……我不是廢物,我不是廢物!”軒轅無順雙手抱頭,猛然間,他一把抽出了腰間的佩劍,大口喘息幾下,那看似迅速平靜下來的眼底,卻湧動著一抹猙獰的瘋狂,“母後說是……隻要殺了這裏的所有人……就再不會有人知道!我是皇子……我就是如假包換的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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