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喬去學校辦理相關手續,遇到了杜克教授。


    年輕的教授照例優雅的穿著貴族們才能負擔得起的純羊毛黑色外套,他一看到喬,就直接問:“你要去軍部?”


    喬點點頭:“是的,教授。”


    “真的決定了嗎?”杜克教授一臉惋惜,“我可以給你很好的報酬哦!”


    喬有些為難的笑了笑:“真是對不起,教授……”


    “說真的,能告訴我原因嗎?”


    喬認真想了想,才笑著說:“如果我說,學校的生活讓我覺得有些厭倦了,教授您會不高興嗎?”


    教授眯起眼睛:“可以理解――不過,你要知道,我們的帝國之光至今的願望,都是要回到學校啊!”


    喬笑了笑:“是啊,裴提督是個有些古怪的人。”


    “不管怎麽說,還是祝你一切順利――假如覺得軍部太過野蠻的話,記住,我這裏的大門永遠為你敞開。”


    喬真心的擁抱了這位給予自己知識和信心的老師,然後轉身離開學院,步履輕鬆而堅定。


    瑪法阿姨十分不放心喬要在宿舍獨住,一邊念叨著,一邊替她收拾東西,倒是喬堅決的阻止了阿姨的好意:“那邊規定不能帶太多東西呢。”


    瑪法阿姨沒有辦法,隻能放下活計,歎氣說:“那你可得照顧好自己啊。”


    “瑪法阿姨,我一星期可以回來一次呢!你記得準備好我還吃的藍莓乳酪。”喬看了看時間,“哎呀,阿姨,我快遲到了,下次再說吧。”


    她匆匆來到軍部門口,恰好見到一輛帶著孔雀標記的馬車駛到門口,卻沒有放慢車速,衛兵們肅然行禮,然後放行。喬默然看了一會,忽然聽到耳邊帶了諷刺的聲音:“這麽說,喬中尉,你最後還是決定放棄不切實際的、追逐帝國之光的夢想,來軍部報到了?”


    不用回頭,她都知道是誰。


    除了雅克·波南提督,沒有人能將優雅夾雜著嘲諷的語氣說得這麽自然。


    “托您的福,幫我選擇了正確的道路。”她回頭,一臉燦爛的微笑,深綠色的眸子在陽光下熠熠發光。


    波南看到她的笑容,不知為什麽,有些不自然的轉開了目光。他的身後站著幾名侍衛,一色的銀黑相間軍裝,目不斜視的看著前方道路。詭異的沉默之後,波南上將冷冷的說:“一會兒來我的辦公室交接,記住,從今天開始,我就是你的直屬上級,希望你做的能讓我滿意。”


    喬有些莫名其妙的看著這個喜怒不定的上司,壓下滿腹的不滿,標準的行了禮:“是,提督。”


    宿舍區就在離軍部不遠的一片生活區中,出入門禁極嚴。喬領到自己的宿舍,裏邊陳設雖然簡單,倒是一應俱全。


    製服是銀黑色,短款外套、長褲和馬靴。和男式的不同,女式款還配了一頂紅色的貝雷帽。喬對著鏡子調整了貝雷帽的位置,又整理了腰帶,脂粉不施,卻自然而然的帶出了英挺硬朗的氣質。


    波南留給自己的時間不多,喬整理完畢,就趕去軍部。波南提督的機要秘書告訴她,上將正在開會,將她領進了一間辦公室,將設施一一指給她看。


    “你的辦公室和提督的辦公室隻隔著一扇門,他有什麽需求,你需要立刻執行……對了,軍部剛剛進行人事調整,這些資料請盡快的熟悉。”


    一大卷的羊皮紙。喬抱在懷裏,看看時間,打算用最快的時間消化。


    帝國的軍隊主要分為五大軍團。


    第一軍團是帝國的老牌部隊,這支軍隊如今駐紮在兩國對峙的威遜鎮,裝備精良,貴族子弟往往由此踏入軍界,因此也被稱為皇家軍團。


    軍團司令安東尼上將年過六旬,忠心耿耿的保皇派。而老一代貴族傲慢的作風在這位老人身上體現得淋漓盡致。作為軍界資格最老的提督,據說他曾經當眾給裴子維提督難堪,在某次聚會上,抬著下巴說:“小子,給我去倒杯酒。”而當時還隻是中將的裴子維真的給這位老提督倒了威士忌,然後轉頭對憤怒的下屬們說:“安東尼提督上馬打仗的時候,我們還沒出世呢。”


    然而最後,這一老一少卻成了莫逆之交。安東尼提督不止一次的說起過,裴並非憑借著謙遜和低調贏得了尊重――而是憑借著赫赫戰功和不朽的智謀。對於這古板傲慢的老頭來說,沒有比看到這樣有能力的後輩更值得欣慰的事了。


    第二軍團司令川沙上將,奉命駐守在聖盔穀和威遜鎮防線之間。川沙上將正當盛年,八年前的紅穀一役中,他作為裴子維的副將,被裴評價為“正統不過”的用兵家。可能這樣的人不能憑奇智取勝,但踏踏實實的,最讓人放心不過。


    第三軍團司令萊西上將,帝都有名的花花公子,來自高貴而古老的費迪南家族。或許是因為資曆的緣故,第三軍團並未駐守在兩國對峙的邊界,而是被派往了帝國西部,最是民風彪悍不過的塔克省。


    第四軍團,亦即人們後來稱的“不死軍團”,司令是裴子維提督。這個軍團是四大軍團中最晚成立,卻又最為聲名遠播的。軍團中的官兵們大多來自維格納拉,是裴氏家族的嫡係軍隊。在八年前,八千名維格納拉的士兵跟隨著裴子維從家鄉奔赴戰場,在紅穀抵抗十萬敵軍長達一個月,立下赫赫戰功。後來軍部以這八千人為基礎,編製出第四軍團,由裴統一指揮。


    奇怪的是,哪怕最初編組進去的是殘兵弱將,然而隻要是在裴的手下,這個軍團就是所向無敵,士兵的死亡率遠低於同僚和敵軍,因此也被稱為“不死軍團”。


    第五軍團並不承擔真正的駐守任務。他們由預備軍和京畿守備軍組成,駐紮在帝都附近。根據最新的調動令,軍部最年輕的上將波南提督擔任司令,這一方麵固然是因為波南上將是皇帝的侄子,另一方麵,是因為在之前的剿滅海盜戰役中,波南上將展示出了卓越的指揮才能。而皇帝將帝都心髒的軍隊指揮權交給了侄子,可見對其寵信有加。


    以上五大軍團,構建起了亞得裏亞帝國的軍事體係。五位提督直接向皇帝負責。


    鑒於不久之前裴子維成為了帝國元帥,女皇頒布了一道命令:在緊急情況下,帝國元帥對五大軍團有直接指揮的權力。


    當然,裴本身對這個是無所謂的――這道命令更像是一個榮譽。


    用裴的原話來說:“或許在戰術上我很在行。但是五大軍團的調動屬於戰略層麵,哪怕陛下給了我直接指揮的權力,貴族和軍部利益集團也會層層幹涉――戰場上的情況瞬息萬變,等我調度的話,還不如讓所有的將士們一道等死呢。所以,還是要靠各位提督們各自努力了。”


    這番話後來被記錄下來,有後世的軍事學家稱讚裴“有著敏銳的目光和清醒的頭腦”,不過裴的密友杜克教授卻毫不留情的指出:“什麽呀?這家夥根本就是在脫卸責任!一個軍團就夠他操心的,五個軍團?這個家夥一定在嚷嚷著沒時間下棋發呆了!”


    “總而言之,這就是帝國最新的軍團分布駐紮圖了。”喬拿著這張地圖,喃喃的說,“這家夥升得還真快呢!運氣可真好!”


    沉浸在公務中的喬並不知道,此刻“這家夥”正站在自己的身後,好死不死的聽到這句話,臉色都發黑了。


    波南提督看著一直還渾然不覺的喬中尉,聲音冷得可怕:“喬蘇安!”


    喬條件反射的站了起來,行軍禮的時候還碰歪了帽子。


    “跟我出來!”他低沉的說,俊美的臉上看得出壓抑的怒火――什麽叫做“運氣可真好!”


    “大人,是去哪裏呢?”


    波南提督的腳步頓了頓,想起那一天看到她和裴在高級軍官餐廳用餐時談笑風生的樣子,不自覺地抿了抿唇,略略帶了諷刺:“去給裴提督送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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