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王婉之再次出口,腳下疾行數步,離謝傅隻有半丈距離的時候,隻聽謝傅厲聲喝道:“站住!”


    這一聲喝,讓王婉之硬生生的止住腳步,隻見他肩膀後背抖動的更加厲害,顯然他的情緒十分激動, 已經到了情感外放,情難自抑的地步。


    王婉之隻覺他怒的毫無道理,又是合情合理。


    她知道自己是個什麽樣的人,清心寡欲,雖不說拒人於千裏之外,但是那種冷淡更是一種無形的拒絕。


    他是個熱情的人, 熱情的像一團烈火,自己的冷淡卻是一盆冷水,無情的將這團烈火澆滅。


    其實她的心也熱烈過,在縹緲山為他的安危而擔憂。


    在莊聖廟,她更是欣慰、喜悅、動心過。


    對於別人,她可以漠然置之,但是對於這位熱情的朋友,她不能視而不見。


    王婉之輕輕道:“你為什麽生氣,是因為我向天下人招親,沒有等你嗎?”


    如果不是謝傅此刻情緒如此激烈,王婉之斷然不會問的如此直白。


    他是說過要娶她,她也點頭應下了,可在那一刻,說什麽又有什麽關係,應下什麽又有什麽關係。


    他是認真的嗎?


    她也解釋不清。


    燕語看了看後背抖動的謝傅,又看了看滿臉歉意,目光懇求,楚楚可憐的小姐。


    心頭顫抖,不會吧,他們兩個該不會是那種關係吧。


    什麽時候的事,我怎麽一點都不知道。


    沒有可能!誰也配不上小姐。


    仔細想想謝傅也算是英姿瀟灑的翩翩俊郎, 能畫的一手好畫,才學肯定不低,最重要的事他的廚藝能夠管住小姐的口,小姐的胃啊。


    去哪裏找第二個這樣的人來。


    就算是謝傅,也不能娶走小姐,最多入贅王家。


    王婉之輕輕呼道:“公子……”她從來沒有對人這麽熱情過。


    謝傅雙眼發紅,這感覺太凶猛了,肉體與理智是分隔開來的,他現在就想抱住王婉之,當著燕語和祝嬸的麵撕光王婉之的衣服。


    她都成了這個樣子了,自己怎能有如此禽獸的念頭。


    殘忍的禽獸不如。


    不行,我忍不住了。


    “離我遠點!”


    謝傅疾步走進廚房去。


    拒絕、冷漠、甚至是嫌棄。


    王婉之愣在當場,對於這種事他應該莞爾一笑而過,可她卻根本笑不出來,心頭有種緊緊揪著的感覺。


    燕語喝道:“謝傅,你放肆!”


    原來他叫謝傅啊,我記住了, 我記住了!


    王婉之出聲道:“燕語,無妨,是我的錯。”


    王婉之說完淡然一笑, 轉身離開。


    謝傅走進廚房,立即找了條繩子,撩起衣擺,突然停下,把繩子扔掉,重新找了條更粗的繩子。


    蛟龍哪能輕易被束縛住,要是被掙脫開來,那就尷尬了。


    要束縛住蛟龍自然需要捆龍索。


    謝傅重新撩起衣擺,把褲子褪到腳下,突然發覺廚房裏有雙眼睛在盯著他看,出聲道:“轉過身去,小孩子不能看!”


    “你才小孩子呢。”


    謝傅道:“那就更不能看。”


    “我切過好幾根。”


    這句話是為了顯示她閱曆豐富嗎?


    謝傅也不跟她墨跡,轉過身背對著她,用粗繩將蛟龍牢牢捆綁住,非常荒唐的舉動,但這本身就是一件荒唐的事。


    少女聲音再次飄來:“不過……都掉在褲襠裏。”


    這句話是在說明那根本算不上閱曆嗎?


    謝傅手腳利索提上褲子,剛剛一個闊步,就額的一聲,臉上肌肉一抽,連著大腿被扯到了。


    隻得縮小步伐,如小娘子一般步步生蓮。


    走出廚房卻見王婉之和燕語都不在了,對著正在洗碗的祝嬸問道:“人呢?”


    祝嬸表情古怪的看著謝傅,被你那麽凶還不走,難道小姐不要麵子了,嘴上冷淡道:“走了。”


    謝傅剛想解釋些什麽,卻又閉嘴,這種事哪解釋的清楚,也好,讓他緩一緩,把餘韻給緩過去。


    反正都已經見麵了,有的是機會說話。


    當然說話什麽並不重要,重要的是王婉之把身體養好了,人要是沒了,說什麽都是假的。


    燕語一路跟在王婉之身後,心中暗忖,你們兩個搞什麽,稀裏糊塗的我一點都看不懂。


    小姐說是她的錯,哦,應該是謝傅單相思,現在小姐又被謝傅為她做飯稍稍打動了,所以心中有了歉意。


    嗯,應該是這樣的。


    謝傅,你能讓小姐在意,你已經很了不得了,我還從未見過小姐對哪個公子在意過。


    你已經非常特別了,誰叫你戀的是王婉之。


    王婉之行的很緩慢,似乎一路行著一邊思索著,不知不覺就回到東邊宅院的房間內。


    坐了下來,脫口問道:“燕語,你說他生氣什麽?”


    燕語苦笑:“小姐,我哪知道啊,我都搞不清楚狀況。”


    王婉之笑了笑:“那我自己猜吧。”


    燕語道:“小姐你問他生氣什麽不就得了。”


    王婉之輕輕搖頭:“若連他為什麽生氣都不知道,豈不更讓他寒心。”


    燕語道:“小姐,要不我幫你猜。”


    “好。”王婉之應得很爽快。


    “那我先問一句啊,你們兩個是不是這種關係?”


    燕語問著,手上用兩隻大拇指對了對。


    王婉之輕笑著搖了搖頭。


    燕語問道:“那你們兩個是什麽關係?”


    這個問題一時倒把王婉之問住了,過了一會才輕輕應道:“算是朋友吧。”


    “隻是認識的朋友嗎?”


    “額……我其實跟他認識時間並不長,相處的時間也很短,說是好朋友又不算,算是比朋友要更深一點吧。”幾次見麵都給她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比朋友要更深一點是什麽關係啊,算戀人嗎?”


    王婉之搖頭:“沒有相戀過,怎麽算是戀人。”


    燕語苦笑道:“真是稀裏糊塗的關係。”


    王婉之道:“我也跟你說不清。”


    “小姐,是不是他在追求你。”


    王婉之嫣然一笑:“戲弄我就有。”


    燕語驚訝道:“他敢戲弄你,敢戲弄你的人,我還真沒見過。”


    “他一開始不知道我是王婉之。”


    燕語恍然大悟:“難怪哩,不過滿大街的小娘子,他專門挑小姐你戲弄,眼光倒是挺獨到的。”


    燕語知道小姐從不梳妝打扮,她在外也是一副樸素的男子儒服,一張臉容因為常年被病魔折磨加上經常風吹日曬,根本算不上美麗。


    從外表上,小姐幾乎將她所有的光彩都掩蓋住,至於內在,小姐寡言寡語,不認識她的人,誰又知道她的內在。


    王婉之輕道:“他是個很熱情的人,我不知道他是否對每個人都這樣。”


    燕語笑道:“小姐,當然不是對每個人都這樣,燕語至少有一點可以肯定,他對你是特別的。”


    王婉之道:“為何這麽說?”


    “小姐,你想一想啊,他為什麽來到金陵啊,他為什麽好端端的當廚子啊,他又為什麽專門給你做飯啊,顯然對你特別在意,特意為你而來。”


    王婉之想著,突然呀的一聲:“我知道他為什麽生氣了?”


    燕語問道:“為什麽生氣?”


    王婉之道:“他說過要娶我。”


    燕語咋舌,這樣太不知道天高地厚了,王閥小姐豈是想娶就娶,就算是李閥公子也不敢有這麽大的口氣。


    王婉之繼續道:“我答應他了。”


    燕語啊的驚呼起來,比小姐說的第一句話還要震驚,小姐就這麽答應把自己給嫁出去了,她曾以為小姐這一輩子不會嫁人。


    這一回要不是老爺看了文聖留下來的錦囊說給小姐衝衝喜,小姐就有救,斷然不會有招親這種事。


    “如今王家向天下人招親,豈不相當於我對他失諾了,他是在生氣我對他失諾。”


    燕語問道:“小姐,你怎麽會答應嫁給他啊。”她清楚小姐不是個愛開玩笑的人,特別是這種大事。


    王婉之喃喃道:“當時我認為他是在安慰我,我不想他傷心,就答應他了,當時我認為我馬上就要死了,應他什麽都沒有關係,卻沒想到他這麽認真。”


    燕語道:“小姐,你現在後悔了。”她清楚小姐是個非常重承諾的人。


    王婉之螓首輕搖:“若說非要找一個人嫁,我寧願……他是不二人選,隻是王家招親已經公告天下,卻非我能夠做主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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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燕語明白,既是公告天下招親,就應該按照規矩來,已經非小姐一家之言。


    王婉之淡淡一笑:“我已經是將死之人,娶了我又如何,娶個名分,娶個鬼魂麽?”


    燕語道:“話也不能這麽說,若是有情,生是你妻,死是你鬼。”


    王婉之嫣然一笑:“說得我都羨慕。”


    “小姐,那你到底是怎麽想的啊?”


    王婉之淡道:“既然已經有了承諾,就依你所說吧。”


    燕語聞言顫抖,她深知小姐是個重信重義的人,若是這次招親,謝傅不能奪得頭籌,那小姐一定會一死以示雪白,絕對不會與那人成親。


    “小姐,燕語說錯話了。”


    王婉之淡笑:“沒有關係,我本來就是將死之人。”


    目光望去方案上的飯菜,剛才急著去找他算賬,燕語也一同前往,這飯菜卻還未收拾。


    王婉之自己動手將飯菜從方案上拿了下來。


    “小姐,你幹什麽?”


    “我又餓了,不能浪費。”


    “哎喲,飯菜都涼了,我去讓他重做一份。”


    “不啦,他看見又要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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