煕元帝的身軀,連同那一身威嚴的帝袍,一同化作虛無。


    這位主宰大夏數十年,打造了泱泱盛世的帝王。


    甚至未曾留下全屍。


    而在耀目的日光灑落之處,牧者殘破的晶核,變得無比黯淡。


    仿佛一塊失了色的水晶。


    怨毒的咒罵自其中響起。


    “江南……你名為江南……”


    “我……記住你了……”


    “我……”


    話音未落,空氣中迸發一縷清脆的劍鳴,尚方劍漆黑的劍刃貫穿了晶核。


    一切沉寂。


    “記住我的人多了。”


    江南收劍,轉身,走下金鑾殿,走出夏宮。


    與此同時,大繡衣的聲音響徹在整個京城。


    “牧者伏誅……吾等,勝了!”


    這聲音一出,便掀起滔天大浪。


    於是渾身血汙的禁衛和修者們,眼中熱淚盈眶,忍不住身軀顫抖!


    “大夏永昌!”


    “大夏永昌!”


    “大夏永昌!”


    不知從何人口中,一聲嘶吼咆哮而出,帶動了無數之人!


    震天的慶賀聲,衝天而起,響徹京城!


    海浪一般的聲潮中,


    夏宮的老太監步履踉踉蹌蹌,跑到金鑾殿上,趴在空無一人的王座之上,捶胸頓足。


    “陛下!!!”


    淒厲的嘶吼透著無比的悲慟與哀傷。


    卻淹沒在京城浩蕩的慶賀聲裏,散在風中,無人聽聞。


    至此,被後世稱為“宗人之亂”的災難,已然落下帷幕。


    .


    翌日。


    京城的重建,開始了。


    土木工事本就是大夏所擅,在工部的指揮下,一切皆是有條不紊。


    當初被送進煙雲山避難的百姓,也緩緩湧入京城。


    望著一片狼藉的街巷,他們心情無比複雜。


    萬幸的是,百姓們僅有財產之失,並無生離死別。


    即便如此,在那場災難中喋血隕身的無數禁衛與修者,亦是國之大殤。


    更何況,煙雲山聖人隕落,大繡衣困在夏陣,再無法踏出京城一步。


    這一戰,對大夏的損害,可謂無比慘重。


    不過,以此為代價,解決了牧者這樣一個禍害,也算是大收獲了。


    同日,陛下身死前封冕的太子姬啟瑞,坐上王座,在大繡衣及二相的擁護下,宣布登基。


    改年號為啟元,開啟了新的篇章。


    這個時候,無數人才反應過來。


    ——煕元帝……去哪兒了?


    隨後,朝廷再次通報。


    先帝煕元於“宗人之亂”中,與大夏鎮封萬年的邪穢,一同葬在了夏宮之中。


    這消息一出,整個大夏,又是一片愁雲慘淡。


    煕元帝雖重刑律,治國嚴苛。


    但在任數十年,肅清無數貪腐官吏,惠民變法更是不少。


    百姓記得他的好。


    在大夏的曆史中,有句話說得挺對。


    ——評判一個帝王的功績,永遠不要看那些史官抽了大煙寫出來的玩意兒。


    要看在他死後,百姓的反應。


    他們是哭,還是笑。


    便能看出這位帝王生前所為。


    無疑,對於百姓來說,煕元帝是一位明君。


    最終,一輩子為國為民的他,葬在了“宗人之亂”。


    ——這便是日後被大眾所熟知且深信不疑的故事了。


    至於真相……則被掩在重重迷霧之後。


    或許漫長歲月後的某一天,會被揭曉。


    但絕不是現在。


    否則,如日中天的鎮西王斬殺當朝天子的消息,一旦傳出。


    無論理由有多正當,皆是一場令人膽寒的波瀾。


    若是被一些境外勢力所利用,鼓動人心,甚至會震動朝野之基。


    所以真相,隻有頂層的那麽一小搓人知曉罷了。


    ——大繡衣,兩相,啟元帝……


    整個大夏朝廷知曉此事之人,也不過雙手之數。


    那目睹了一切真相的內務總管老太監,也在翌日清晨,留下遺書,捧著自己的寶貝兒,追隨主子去了。


    至於當初在京城中,聽聞了老太監“宣江南進宮麵聖”的禁衛和修者們。


    雖然隱隱察覺其中有所蹊蹺。


    但無人敢出聲。


    他們皆是通曉人情世故之人,知曉有時候不出聲便是最好的選擇。


    否則,總會有人讓他們再也出不了聲。


    可惜,並非所有人都是如此。


    .


    陽春三月,京城大部分已重建完成。


    明媚春光下,柳絮飛舞中,街巷依舊繁華。


    距“宗人之亂”已過去兩月有餘。


    啟元帝登基後,雖年紀尚輕,權謀手段亦略顯稚嫩。


    但在兩相的輔佐下,仍將大夏治理地僅僅有條。


    在主持了京城重建,祭祖大典以及數十次大朝儀後,文武百官和黎明百姓,皆是習慣了新帝的存在。


    這天入夜,禮部尚書府。


    一處僻靜閣樓之內,三道人影繞桌而坐。


    首座之人,年過半百,兩鬢斑白,眉宇間自有一股身居高位之氣度,卓爾不凡。


    他便是這宅子的主人,禮部尚書,錢雪為。


    而在他身前,坐有兩人——吏部尚書吳佢,戶部尚書魏巍。


    三部尚書,匯聚於此。


    “錢尚書,這般晚了,喚我倆人所為何事?”


    吳佢眉頭皺起,道:“如今新帝登基,最是厭惡朝中小團體之事,你這是明目張膽給那位上眼藥啊……”


    他身旁的魏巍點頭,也是深有此意。


    錢雪為看了他們一眼,深吸一口氣,“吳尚書,魏尚書,我有一發現——也許可以搬倒那鎮西王!”


    吳佢與魏巍對視一眼。


    前者開口道:“錢尚書……有何發現?”


    錢雪為道:“當日就在京城之人,有一位乃是本官親信,在本官一番手段下,他向本官講述了當日發生之事。”


    頓了頓,他繼續開口,“先帝駕崩前,他曾聽聞鎮西王被宣入宮中。”


    吳佢眉頭皺起,“此事能說明什麽?”


    “莫急。”錢雪為搖搖頭,“此事確實說明不了什麽。但他還說,有人曾看到季柯將一物交給鎮西王。”


    望著眼前二人,他緩緩開口,“——尚方劍!”


    話音落,兩人倒吸一口冷氣!


    錢雪為又道:“鎮西王持尚方劍進宮麵聖,而後先帝身死……兩位想到了什麽?”


    兩人沉默。


    自然,他們腦中浮現了一個荒唐的猜測。


    荒唐到即便此處隻有他們三人,也無人敢於說不來。


    吳佢歎息一聲:“老錢啊,鎮西王大勢已成,無論宗人之亂當時發生了什麽,皆是被當今陛下及兩相掩蓋下來,還是莫要窺探得好!”


    “你知曉的——我等雖位居一部尚書,但在那幾位眼裏,還上不得台麵。”


    魏巍聽聞,也是點頭。


    顯然,吳佢和魏巍兩人,並不想再摻和到這事兒裏。


    “你們聽我說!”


    錢雪為深吸一口氣,


    “我還查到宗人之亂當日,先帝的內務總管曲公公,便一直侯在夏宮門口,隻要能拿到他的證言,公之於眾,即便兩相與陛下也不能阻止泱泱民意!”


    “兩位,我有把握,能將那鎮西王拉下馬來!”


    話音落,吳佢與魏巍神色駭然地看著錢雪為。


    他們自然知曉,當初唯一與煕元帝一起留在夏宮的內務總管曲公公,在先帝死去的第二日便自盡了。


    錢雪為明顯是瘋了,才打算對前內務總管的屍身動手!


    吳佢歎息一聲:“老錢啊,你魔怔了!我等當初反對江南封侯,隻是為了製衡繡衣府而已。”


    “如今他大勢已成,為何你還要執著於與他過不去?!”


    魏巍也是開口勸道:“老錢,莫要失了智啊!”


    說罷,兩人告辭離去。


    皎潔的月色之下。


    錢雪為望著兩人遠去的背影,冷哼一聲,“膽小怕事!”


    良久後,他目露怨恨之色,仿佛又想起了那一日大朝儀上。


    自己在文武百官麵前,丟盡臉麵之事。


    於是,錢雪為不禁發出惡鬼一般的詛咒,


    “江南……本官絕不會讓你好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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