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玄州,東部。


    巍峨連綿的青色山脈仿若一條橫亙大地之上的神龍,其中靈氣氤氳,仙光四溢。


    不時,還有一股股磅礴的氣息,那綿長的山嶽中衝霄而起,讓人忍不住歎一聲仙家氣象!


    定睛一看,那位於山頂飄蕩的青金色大旗上,龍飛鳳舞一般書寫著兩個大字——羅睺。


    也正說明這巍峨仙山,正是赤玄州第一大觀羅睺駐派之地。


    作為隱隱執赤玄州人族之牛耳的龐大宗派,十多年前,當代羅睺繼位後,更是將整個羅睺觀推到了前所未有的巔峰——如今的羅睺觀內,已有三名成道境大神通者。除了觀主羅睺以外,另外兩位行蹤神秘,見首不見尾。


    但不可否認的是,有了三位成道境的存在坐陣,羅睺觀無論是名聲還是威勢,都隱隱壓過了同為“觀”等宗派的太虛劍觀與三吉道觀。


    今日,羅睺觀山門之下。


    觀主羅睺身著一身黑金長袍,威嚴肅穆,望著前方天穹上諸多的修士,男女老少皆是有之。


    他們著裝各異,有人穿著寬大道袍,宛如謫仙下凡;有人身著甲胄,威猛無雙;亦有人渾身掩映在黑袍中,陰沉可怖……


    他們三五成堆,分開聚集,彼此之間,涇渭分明,多的人數上百,少的僅三五人。


    而這些個聚集在一起的修士,或著裝相似,或氣息調和,一眼便能看出應當是師出同門。


    林林總總,數百宗派,於今日齊聚羅睺觀下。


    人潮之中,不少修士望著前方的羅睺觀主,眉頭緊皺,皆是心頭暗驚!


    因為他們來了以後,才發現除了自家宗門以外,整個赤玄州大半排得上名號的宗派,竟然都在!


    也就是說,羅睺觀主今日竟邀請了數百宗派來人齊聚於此。


    那麽……他想幹什麽?


    這時,人潮中,靠前的一個大宗派裏,一名陰測測的老頭兒上前一步,拱手行禮,發出略顯沙啞的聲音,


    “墨蠱閣墨晌,恭祝觀主順利出關。不過,還清觀主解惑——今日邀我等前來,所為何事?”


    前些日子,整個赤玄州傳得沸沸揚揚,羅睺觀主修行遇上瓶頸,出了問題。但今日一見,卻氣息平穩,想必是已順利出關了。


    因此,這老人先是借此事起了個話頭,緊接著便直接問出眾人心頭疑問。


    ——你羅睺觀邀來天下修士,究竟意欲何為?


    他這一問,人潮中諸多熙熙攘攘的聲音,也頓時停下了,皆抬頭望向那羅睺觀主。


    後者微微一笑,大手一揮,


    “墨晌閣主客氣了,本座還要多謝諸位應邀,來此一聚。至於緣由嘛……不知諸位道友可知離宮大試在即?”


    話音落下,人潮中頓時鴉雀無聲!


    他們有些茫然地望著羅睺。


    ——離宮大試,眾人自然是知曉的。甚至可以說就算隨便捉一個身處離道的山野農夫來,也不可能不曉得這等盛事,就更別說這些修道求仙之輩了。


    但問題是,跟咱們什麽關係?


    赤玄州三分天下,三足赤鼎分別握在三大觀手裏,連參加離宮大試的資格都沒有,您說個屁……


    等等!


    這個時候,有人突然發現了端倪——今日在這羅睺觀下,赤玄州大部分有名有姓的都來了,卻唯獨缺了掌握著重器碎片的太虛觀與三吉觀!


    再聯想到羅睺觀主提到離宮大試……


    眾人心頭猛然一驚!


    ——羅睺這老家夥不會是想在這個節骨眼兒與另外兩觀開戰一統赤玄州吧?


    那一瞬間,人群噤若寒蟬。


    突然感覺腳下發燙,就想風緊扯乎!


    ——媽的你們大宗想要爭州之重器,可別拉咱們下水啊!


    但來都來了,想走,那肯定是沒那麽容易的。


    大夥兒也隻能拄在原地,硬著頭皮聽他講。


    便見羅睺觀主神色一變,作一副痛心疾首之色,


    “諸位道友,這離宮大試乃是通天演化,可惜我赤玄州次次缺席,憑白浪費了這莫大機緣。眼見其餘大州每次大試皆得奇珍異寶,境界攀升,將我赤玄州遠遠甩在身後,本座實在痛心!”


    他語氣悲愴,仿佛哀其不幸又怒其不爭,聲淚俱下一般。


    但底下修士,卻少有買賬。


    大夥兒能做到如今的位置,那都是各種陰謀詭計中脫穎而出的老油條了。


    哪兒會輕易被這種鬼話打動?


    ——就算你羅睺真一統赤玄州,去了離宮大試,也是羅睺觀的大機緣。


    難不成還會宅心仁厚,分一口湯給大家夥兒喝嗎?


    不可能的。


    這時,在諸多不入流宗派中還算說得上話的墨蠱閣閣主墨晌眉頭微皺,看向羅睺觀主,


    “觀主,此事實屬無奈,我等也極為不甘。”


    他先像是認同羅睺的話,立刻口風一轉,“但離宮大試需要完整的三足赤鼎,您跟我們這些雜門左道說這些也沒用啊……”


    “不錯,觀主若是能說服其餘兩大觀,妾身等人自當聽觀主號令。”這時,墨蠱閣旁不遠處的一群綺羅裙帶飄飄的女子中,為首的美豔婦人也是開口。


    和墨蠱閣一樣,這女子所在的合歡山也是不入流宗派中頂尖的那一批,山主花卿非修為臻至成道巔峰,差一步便能突破化道,將合歡山改為合歡觀。


    如今正是關鍵時刻,作為山主的花卿非可不想卷入三大觀的紛爭,一個不慎屍骨無存。


    而她這一開口,修士們都是微微點頭。


    言外之意已相當明顯——你羅睺觀想一統赤玄,我們沒意見,但想拉我們去對抗其餘兩大觀,沒門兒。


    對此,那羅睺卻也顯得並不惱,反而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眾多修士,幽幽開口,


    “那麽……倘若我羅睺觀一統赤玄這件事,乃是許方士卜算的未來呢?”


    話音落下,無數修士,鴉雀無聲。


    羅睺觀山,針落可聞。


    “許方士會算這種事?”


    “不會吧?”


    “不,絕不可能,許方士不參與宗派之爭已是眾所周知之事!”


    “……”


    如此質疑的聲音,在人潮中響起。


    許林在整個赤玄州的地位非同尋常,畢竟大家夥兒都曾受過他的恩惠。


    但他卻從來不插手宗派之爭。


    眾人自是不信。


    “請靜一靜。”


    麵對眾人的質疑,羅睺輕咳一聲,化道圓滿的氣息浩然而起!


    鎮壓六合八荒!


    一時間,整個羅睺山門前,重歸寂靜。


    “倘若修為道友不信,何不與本座走一遭,親自去問一問許方士,如何?”


    眾人聞言,環顧對視。


    最終莫晌和花卿非點頭拱手,“請觀主一同!”


    於是,三言兩語之間,近乎整個赤玄州大半的宗派勢力,一同朝通天塔而去。


    .


    同一時間,通天塔內。


    說古太虛與三吉氣得七竅生煙,也不為過了。


    在簡單的推論後,他們很快得出了一切都是羅睺觀主的陰謀。


    “看來羅睺那家夥之前放出傳言說他修道出了問題,恐怕也是假的——借此事掩人耳目罷了。”


    三吉道人忍不住口吐醃臢之言,“他娘的,真是蛇蠍心腸!”


    古太虛卻是眉頭緊皺,


    “不,不太對勁。”


    “羅睺這個人,城府極深,心思千變。”


    “若凶手真是他,那他殺了許方士以後也應當毀屍滅跡,偽造出許方士逃之夭夭的痕跡來迷惑我們才對。不至於將屍首就擺在這通天塔內,輕易讓我倆輕易猜疑到他!”


    三吉道人聞言,神色一變,望著地上的屍首,良久後,突然開口,“喂,古太虛,你看許方士眉心這傷口像不像是你太虛劍觀的劍氣所至?”


    古太虛聽罷,目中冷意浮現,


    “三吉,你這話又是何意?”


    “若我真有心下殺手,還會今日請你一同來質詢許方士呢?再說,即便我要暗中殺人,我難道還會蠢到用太虛劍觀的招式?”


    “你莫要急——貧道與你結伴洪古林之行,自然知曉其中緣由,也不會懷疑於你。但……除了貧道呢?”三吉道人深吸了一口氣,盯著他的眼睛道。


    話音落下,古太虛直感覺一陣冷意,蹭地一下從背後升起!


    先前他買下神藏出世消息的事,自然是機密中的機密。


    別說其他宗派,即便是太虛劍觀之人,知曉此事的也不多。


    也就是說整個赤玄州,是不知道古太虛和三吉被許方士坑了,也不知道他們倆人今日會來找許方士對峙。


    砰,砰,砰……


    那一刻,二人的心髒忍不住響亮地跳動起來——隱隱之間,他們感覺好像踏進了一個龐大的局中……


    隨後,有浩蕩的風的聲音,從通天塔外傳來。


    緊接著的,是熙熙攘攘的嘈雜的議論聲。


    當即,古太虛與三吉道人臉色驟變!


    立刻,便聽塔外,羅睺洪亮的聲音回蕩在這一方天地中。


    “許方士,本座羅睺攜天下道友,請求一見!”


    而到了這個時候,跟隨而來天下諸多門派修士對於此事,已經相信了大半。


    ——畢竟,羅睺竟然真的親自帶他們來見許方士了,一副胸有成竹之色,不至於隻是逗大夥兒玩。


    “難不成……赤玄的未來真是大一統?”


    “難以想象許方士竟會插手這樣的事……”


    “諸位,倘若此事為真,咱們……站哪邊?”


    “……”


    嘈雜而喧鬧的議論聲,回蕩在茫茫的修士所組成的潮海中。


    聽著這些聲音,羅睺嘴角勾起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


    自從古太虛和三吉道人回來之後,他就一直觀察著他們的動向,同時向諸多宗派送出邀請。


    當察覺到古太虛和三吉道人離開宗門,前往通天塔後,他便算準時間,帶著聚集而來的天下修士來到通天塔。


    一切,盡在掌握。


    於是,他又大聲喝道,


    “許方士,羅睺求見!”


    而後,在赤玄州天下修士的目光中,兩道讓他們無比熟悉的身影,從通天塔中走出來。


    ——古太虛,三吉道人。


    但卻沒有見許林的身影。


    羅睺眉頭一皺,作疑惑之色,“太虛觀主?三吉觀主?莫非你們也聽聞到許方士的預言了?”


    古太虛與三吉沒有回答,他倆望著還什麽都不知曉的天下修士,隻感覺一陣頭暈目眩!


    三吉三人苦澀一歎,硬著頭皮開口,“諸位道友,許方士……已然遭人所害。”


    話音落下,整個通天塔一片死寂!


    緊接著,如同海潮一般議論,回蕩而起!


    “什麽?”


    “怎麽可能?!許方士死了?”


    “許方士地位尊崇,怎麽可能有人害他?”


    “……”


    不信,震驚,驚駭……各種各樣的聲音響起,群情激奮!


    那一刻,羅睺帶著修士們紛紛湧入通天塔,然後,便見到了那已冰冷的屍首。


    許方士,真的死了。


    塔外,古太虛與三吉道人對視一眼,目露無盡苦澀。


    事到如今,他們怎麽還能不明白?


    為什麽凶手沒有毀屍滅跡,為什麽凶手殺人用的事太虛劍觀的劍氣。


    ——這是算準了倆人在洪古林逃得一命後,會來質問許林。


    所以才挖好了坑,等著他倆來跳!


    “古太虛!三吉!你們……好狠的心啊!”


    羅睺從通天塔走出,麵容震怒,聲聲泣血!


    “即便許方士卜算出羅睺觀將一統赤玄的結果,但預言畢竟隻是預言,你們若是不服,我們三大觀公平競爭便是,何必要對一個老人下此毒手?!”


    說話之間,將通天塔圍了個裏三層外三層的修無數修士,皆看向兩人——質疑,不解,憤怒……皆有之。


    古太虛深吸一口氣,“諸位道友,我們來此之時許方士已遭人所害,我古太虛一生光明磊落,整個太虛劍觀向來敬重許方士,絕不可能做出如此下作之事!”


    “不錯,我們來之前,許方士就已身死。”三吉道人也是道,“至於什麽一統赤玄的預言,貧道從未聽聞!”


    麵對二人的辯解,羅睺心頭冷笑——你當然沒聽過,因為是老子瞎編的,不然怎麽帶天下人來通天塔見證你們“殺人行徑”?


    但麵兒上,這位羅睺觀主卻是露出一副悲傷與憤怒之色,咄咄逼問,“既如此,你們如何解釋今日相約來通天塔?”


    話音落下,眾人也是微微眼睛眯起,等著倆人的回答。


    因為太虛劍觀與三吉道觀同為三大勢力之二,雖不說勢同水火,但也是相互爭了漫長歲月。


    突然兩家觀主心平氣和地相約一起,要說裏麵沒什麽故事,那大夥兒是不信的。


    於是,古太虛長長吐出一口濁氣,將神藏事件,一一道來。


    從他購得神藏出世的消息開始,但他們二人發現整個事件是個陰謀,盡數攤出。


    “所以,今日我們便是來與許方士對質,求一個結果。”


    最後,古太虛環顧天下修士,道:“隻可惜,我們來晚了,也隻見到許方士的屍首。”


    這話是事實,並沒有半分添油加醋。


    但甚至不需要羅睺煽風點火,天下修士就已經不信了。


    “瞎說!許方士怎麽可能無緣無故害你們二人?!”


    “許方士如此正直一個人,豈會做出這般下作之事?”


    “古觀主,且不論究竟誰是凶手,你們這般汙蔑許方士青白,吾等便不能容忍!”


    “……”


    近乎九成修士,皆是死死盯著倆人,冷言質問!


    原因無他,主要是許林以前的行為天下都曆曆在目——為人和善,從不擺方士架子,盡管報酬微薄也願意幫各大宗派卜算推演……


    可以說,被天下大多數人尊敬著,也不過分。


    如今古太虛和三吉的解釋,明顯違背了許方士一貫以來的作風。


    甚至可以說是……信口雌黃。


    而對眾人的質疑,古太虛和三吉道人對視一眼,也是無話可說,隻想罵人!


    ——他娘的!我們今兒來這通天塔,就是要問許林一句為什麽!


    可惜許林死了,他們來晚了,什麽都沒問出來。


    望著群情激奮的天下修士,倆人心如死灰。


    現在,他們的處境可謂是——黃泥巴掉褲襠裏,不是屎也是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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