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贏了,我軍大勝!漕邑全軍潰散,連漕邑大夫都被俘了。”


    戰局剛一抵定,勝負的消息便向四處快速擴散開來。


    公子辟疆礙於身份,沒有前去觀戰,免得落入口實。自也有手下的士人、門客,時時為他傳遞消息,卻是不會置身事外。


    從初時聽聞“未戰先退”的擔心,到“奇計百出”連勝兩陣的緊張,到如今終於勝負抵定,他這才真正地長舒了一口氣,放下心來。


    “可喜可賀,天佑我衛國,今日當為於正大夫賀。”一向沉穩的公子辟疆也有些激動,壞消息聽得太多了,今日終於有了一個值得慶賀的好消息。


    “為大夫賀!為公子賀!為衛國賀!”


    手下幾人無不神色歡喜,互相說著恭賀之語。確實,衛國實在太需要一次勝利了。


    “哼!”


    卻有一人,突兀地冷哼了一聲,引得眾人側目。


    “聽說那漕邑大夫已經主動投旗認負了,於正大夫卻還是帶人衝進城內,把他俘虜了。”


    正是公子辟疆身邊的那名疤臉謀士,此時卻是沒參與到眾人的慶功中去。


    “醜君,君子不揭人短,於正大夫此次還是居功至偉的。”公子辟疆對著手下這名名為“阿醜”的門客冷冷言道,語氣中略微透露著一絲不滿。


    阿醜聞言,卻是出列對著主座上的公子辟疆道:“公子誤會了,醜非是要說於正大夫的不是,恰恰相反,醜倒是很認同他的行動。


    此人能不被禮義所束縛,懂得追求利益的最大化,倒是讓人刮目相看。”


    說著,他又對著公子辟疆躬身行了一禮,陰沉地說道:


    “還請公子早日將其收為心腹,若是不然,便要及早除去才好。


    此人若不為我用,便是大害!”


    “阿醜,今日大喜,說什麽胡話?你就慣會嘩眾取寵!”其他門客不滿地說道。的確,公子座下,就屬這個疤臉的醜門客最會作怪,每有驚人之語。


    公子辟疆見他臉上神色誠懇,不像是在玩笑,想了一會兒便也應道:“知道了,依君之言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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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另一邊,一直在國君榻前侍疾、如今低調了許多的太史大夫華龍滑也同樣收到了手下的探報。


    “什麽,他真贏啦?而且是這般的大勝?”華龍滑大夫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臉上閃過一絲陰霾之色。


    “主君,千真萬確!今日之後,於正大夫在我衛國的地位再不可同日而語了。”已被提升為上士的羊角殊詳細匯報著戰場情形。


    他知道自己的主君與於正大夫結怨頗深,因而也有些擔心。


    “主君,如今我們隻能暫避其鋒芒了。”羊角殊小心地勸說道。


    “知道了!”華龍滑大夫明顯不耐煩擺手地道。


    不能報那謠言中傷之仇,反要處處避讓,想想也是十分憋屈。但他也不是不懂忍辱負重之人,隻會將那仇恨的種子埋得更深。


    羊角殊見自己主君神色難看,自然也猜到他的心思,此刻卻也無可奈何。他又出言提醒道:“主君,此事當向國君報喜。”


    如今,士大夫們都去燒公子辟疆的熱灶了,病重的國君姬申這裏卻成了冷灶。隻有華龍滑大夫因受了於正的中傷之言,才不得不一直守在榻前,以全“君臣之義”。


    羊角殊這話也有些道理,冷灶也得燒啊!畢竟還是衛國的現任國君,萬一有病好的一天呢。


    於是,華龍滑大夫收拾起臉上的不悅之色,卻是“興奮”地入內報喜去了。


    “國君,大喜啊,於正大夫漕邑大捷,我軍完勝!真是天佑我衛國。”他裝出一副欣喜若狂的樣子對著國君姬申說道。


    “好,好啊,咳咳……”


    衛君姬申咳嗽著,喘著粗氣言道:“我衛國社稷艱難,正需這等有勇有謀之士啊,咳咳咳……”


    姬申好不容易完整地說完了這些話,卻是立馬又咳嗽上了,直咳得臉都紅紫了。


    華龍滑大夫忙端著痰盂侍疾,小心地拍著國君的背,臉上自是沾了不少口水,卻是強忍著才沒有吐出來。


    姬申看到眼前孤零零的就一個大夫前來報喜,又想到這幾日自己榻前的冷清場景,心中如何能不明白這人情冷暖。


    卻也開口安慰道:“華大夫,患難之時方見真情。這些時日孤纏綿病榻,也隻有你才是孤真正的忠臣啊。來日,孤必當重用,咳咳……”


    “國君謬讚。”


    大夫華龍滑臉上裝出一副受了誇讚喜氣洋洋的樣子,內心卻是不禁吐槽,“你都快死了,又哪來的來日可言?”


    許穆夫人那裏,自也得了消息。兩家向來交好,便派了宗女姬春送了賀禮過來。這丫頭的心思,她如何不知,倒也有心成全,就是不知於正的意思。


    齊國公子無虧處,也是聽聞了消息,他卻毫不放在心上,心中對衛國更多了一些輕視。隻是贏了一個大夫而已,卻高興成這樣,衛國如今哪還有諸侯國的風範。


    較近的幾方勢力相繼都做出了反應,而於正這邊卻是暫時還無暇理會的。大戰之後,他還有一堆事情要忙。


    “三百金,不能再多了!”


    “什麽?大夫,您說什麽呢?區區三百金的贖金,豈不是看不起您!


    怎麽說您也是“千金”之驅啊。一千金,就一千金,不能再少了!”


    於正和漕邑大夫正坐著討價還價呢,這第一項,便是漕邑大夫自己的贖身費。一個說隻願給“三百金”,一個卻要“一千金”,數額實在差的有點多。


    這時的“金”,可不是指的黃金,而是銅。一千金便是一千斤銅,而此時的一斤乃是十六兩,一千斤銅卻也不是小數目,摞起來得老重了。


    “不可能,你這是訛詐,我漕邑根本沒有這麽多錢。”漕邑大夫義正嚴詞地拒絕了。


    “沒錢沒關係啊,大夫。我這人最好說話了。”於正笑眯眯地說道。


    “那個,我們可以用糧食抵嘛,就按市場價,一石糧食可以抵一兩,一千金也不過是一萬六千石糧食嘛。”


    “什麽?一萬六千石糧食?”漕邑大夫都給氣笑了,看著信口開河的於正,眼睛裏都要噴出火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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