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渤回頭,循聲望去,隻見一個長相極為普通,衣著極為樸素,個頭不算太高的中年壯漢,在人群裏叫的格外大聲。隻是,他的表情實在過於平靜,在神情慌亂的人群裏顯得極為特別。


    那壯漢一邊扯著嗓門大叫,一邊朝身旁匆忙逃竄的行人身上摸去,動作極為麻利,一個個大大小小的錢袋就這麽輕而易舉地落入他的魔爪!恐懼和焦慮是最容易在人群中傳染的,看到身邊所有人都慌亂逃命,那些不明真相的人已經無意探明究竟,堅信大家此刻做的就是自己應該去做的。大部分人錢袋丟了都不自知,或者有所察覺卻自認逃命要緊不屑計較的——或許是帶的錢不多吧?壯漢如同在魚塘裏捕魚一樣唾手可得,收獲頗豐!


    此時三人早被人群衝到路邊,蘭渤看了,忍不住要上前製止,奈何人太多,太亂,現在想衝過去已無可能。蘭渤氣的隻能指著那個壯漢直跺腳,壯漢似乎看到蘭渤一行人,衝著他們一笑,片刻間便消失在雜亂的人群之中。


    “啊!”花明叫著,用手指著不遠處,一臉驚恐和焦急。蘭渤抬眼望去,隻見路邊一個小男孩趴在地上,拉著躺在地上的女人哭泣著,那女人一動不動,應該已經死了。小男孩被狂奔的人群碰來碰去,隨時都有被踩踏的危險。蘭渤一馬當先衝了過去,花明和黃韜緊隨其後。


    黃韜因為武藝高強,搶在蘭渤前麵,一把拽起哭泣的小男孩,小男孩死命地掙紮著,想要衝到那躺在地上的女人身旁,奈何脫不開黃韜的巨力,頓時哭的更凶了。蘭渤和花明想要上前搶過躺在地上那女人的屍體,幾次伸手都被人群無情地衝開了,那女屍也被人踩的不成樣子!


    正在蘭渤生氣發狂的時候,一個人晃晃悠悠地被擠出了人群,蘭渤一看,這不正是剛才在人群裏偷錢的壯漢賊人嗎?看那樣子,應該是錢偷的太多,攜帶不便,才被狂亂的人群擠出來的。當即一把揪住他的衣襟,不管不顧地朝著他那猥瑣可惡的臉上一通亂揍。忽然,那小男孩掙開黃韜鬆下的手,跑到近前,對著那壯漢拳打腳踢起來。


    “我要殺了你!要不是你偷了我們的錢,我娘也不會……”小男孩說不下去了,隻是噙著淚水瘋狂地擊打著那中年壯漢。


    “小兄弟,這個家夥偷了你們的錢?”蘭渤見小男孩沒有回答自己,隻是不停地拳打腳踢,應該是默認了,便一巴掌扇在那壯漢的臉上。


    壯漢掙脫開蘭渤,身上的錢劈裏啪啦掉了一地。剛要逃跑,卻又被黃韜攔住,迎麵又是一頓七葷八素。壯漢突然一下跪到地上,低著頭,舉起雙手,身體瑟縮發抖著,用可憐的哭腔喊道:“大俠饒命!大俠們饒命!”


    蘭渤生氣地一腳踹了過去,壯漢頓時四肢朝天,摔在地上。蘭渤還要衝上去,卻被花明一把拉住。


    “大俠們饒命呀!我也是逼不得已,受人指使啊!”壯漢伸手擋住臉,扯著哭腔,“別看我偷了這麽多錢,自己隻能拿幾兩銀子!”


    “去你大爺的!偷錢就偷錢了,還受人指使!”蘭渤看到之前那些淒慘景象,已然氣昏了頭。


    黃韜反而比較冷靜,拉住蘭渤,平靜地看著倒在地上像個烏龜一樣的壯漢,開口問道:“那你說,你究竟是受了誰人指示?”


    壯漢鬆開擋在麵前的手,恐懼地四下望了望,這才放心地坐了起來,“我說,我……”還有一個說字剛到嘴邊,從後麵飛出一枚銀針,正中壯漢的喉嚨,壯漢立時愣住,一命嗚呼!


    “誰?”三人異口同聲!


    這時候,湧動的人群已經散去,除了地上平添的幾具屍體,再無一人一物!


    “究竟是什麽人?”黃韜凝起眉頭,思索著說道。


    “如果真是有人指使,那麽,背後究竟是什麽人,他的目的又是什麽呢?”花明摸著下巴說道。


    蘭渤似乎沒有在意二人的話,上前對那壯漢的屍體又來了一腳,“受人指使就應該偷東西了?大爺的!要死也等話說完再死嘛,真是!”


    仿佛覺察到二人的目光,蘭渤退後兩步,清了清嗓子,“咳咳咳!此事絕對沒有看起來那麽簡單,”說罷轉頭看向黃韜,“黃兄,你怎麽看?”


    黃韜點了點頭,“我在想,昨晚的事和此事有沒有聯係,會不會是同一人所為?”


    “如果是的話,他的目的又是什麽?”花明接道。


    “我們的計劃能不能緩一緩,我想查出真凶,好為小兄弟報仇!”蘭渤說著,轉頭卻不見了那小男孩的身影,“嗯,小兄弟呢?”


    眾人回過神來,四下張望,這才發現小男孩拖著他娘的屍體,正艱難地往山上走去。當下,三人便追了過去。蘭渤跑了兩步,仿佛想起了什麽,忽然兜了回來,在那壯漢的身上一通亂摸,掏出幾個錢袋,又撿起地上散落的錢袋,一起拿著跑了過去。


    “小兄弟,你家在哪?我們下山吧,下了山再送你回家!”花明上前勸道。


    小男孩仿佛沒聽到,頭也不回,繼續向前艱難地走著。


    “小兄弟,你父親叫什麽名字,我們下山找你父親好不好?”黃韜也來勸道。


    “我沒有父親!”小男孩突然回頭,憤怒地瞪著黃韜,眼神裏有一種強烈的冷漠和恨意,跟他小小的年紀很不符。


    二人一時啞然無聲,尷尬地對視了一眼。蘭渤從後麵衝了上來,三人費了好大勁,才說服小男孩停下來。安葬了小男孩的母親,決定一起上山尋找小男孩的父親。


    原來,小男孩的父親是崆峒山上的一個道士,十幾年前下山的時候,跟小男孩的母親互生愛意,這才有了小男孩。在小男孩出生沒多久,他的父親便回到了崆峒山,此後再無露麵。小男孩的母親把他撫養長大,本想借著這次廟會,上山來尋夫,奈何半路遇到賊人,丟了錢財和性命。


    小男孩隻知道他的父親法號玄塵,其餘的一概不知!當下三人便要上山,蘭渤忽然叫停。


    “來,小兄弟,拿上!”蘭渤彎下腰,雙手奉上撿來的錢袋,“都給你!”


    小男孩推開蘭渤的手,徑自往前走著。


    “留點錢打點關係,其餘的都給小兄弟吧!”黃韜對蘭渤示意道。


    “嗯,也是!”蘭渤拿起幾個錢袋就要往自己身上裝。


    忽然,小男孩仿佛想到了什麽,一把拉住蘭渤的手,“能不能把錢都給我?”


    說罷,也不等蘭渤回答,伸手過來就要抓錢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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