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人的兩人不是別人正是邵梁兄弟二人,二人擊倒眾人不願多做停留一口氣帶著人疾馳而去,衙門已然淪陷,‘百瑞城’此刻又被‘雙麵狐狸’的一萬人馬占據,城就這麽大的城,時間拖得越久他們便越麻煩,兩人一出衙門毫不猶豫跑出了‘百瑞城’,到了荒郊野外這才將兩人放了下來。


    邵梁二人救出來的正是雷大人和楊庚,楊庚身上沒有刀傷,卻是斷了一條腿,痛雖痛點倒也無甚大礙,雷大人在敵人來時他根本就沒有反抗,反倒沒有受傷,至於四人當中那兩名捕快則是受傷很重失血過多已然奄奄一息,若再這麽一陣狂跑定會要了他們的命,故而兩人未將他們帶出。


    雷大人一介書生,硬氣歸硬氣身子卻著實差點被邵鳴謙帶著這麽一跑早已暈頭轉向,再加上好幾天沒有吃過飽飯更是金星直冒,反倒是楊庚功夫不錯,也經得起折騰,過了一會兒腿疼的勁兒忍過去一些立刻便向邵梁二人倒頭拜道:“老夫楊庚,多謝二位大俠救命之恩。”


    邵鳴謙道:“楊捕頭不用客氣,咱們有過數麵之緣說起來也算得上半個朋友。”


    “您是?”聽邵鳴謙這麽一說楊庚頓時有些發呆,邵鳴謙從懷中取出火折子打亮了火在自己臉前一照,借著燈光楊庚一下子認了出來。


    “您是‘揚刀盟’的邵鳴謙邵盟主?”楊庚道。


    “正是在下。”邵鳴謙見雷大人也看向自己,忙抱拳道:“草民邵鳴謙見過雷大人,見過楊捕頭。”


    雷大人急忙也抱了抱拳道:“邵盟主免禮,本官還要多謝您救命之恩。”


    邵鳴謙道:“大人這樣的漢子是百姓之福,草民理應相助。”


    雷大人道:“本官無能,慚愧至極,若不是......”


    “方才走的匆忙,不知大人府上有沒有家眷落在敵人手裏?”邵鳴謙怕這讀書人認死理慚愧起來沒完,趕忙打斷道,其實他和梁榭早已在整個衙門後院轉悠了一圈,有沒有人被捆他們心中有數,這句話也隻是問問而已。


    雷大人搖了搖頭道:“不麻煩邵盟主了,衙門已經沒人了。”


    邵鳴謙一愕,聽雷大人這話語之中是有故事的,他把目光移向楊庚,楊庚歎了口氣道:“邵盟主,都這個時辰了,你覺得若是女眷落到他們手裏還有活路麽?換句話說,以大人這個年歲夫人正當妙齡,若是還活著他們怎麽會都在大堂喝酒?”


    邵鳴謙默然,這的確是,在軍中缺的可不止是糧食,女人比糧食更缺,以這群人的軍紀斷無不侵犯的道理,楊庚身為老捕頭說出此番話來,想必這雷大人曾經是有夫人的,隻不過可能是遇到了什麽不幸的變故,故此在言語中有些惋惜和不甘,想到此節當即抱拳道:“是在下問的唐突了。”


    雷大人道:“不關邵盟主的事,本官上任之前就做了最壞的打算,隻是想不到上任第三日晚夫人便在衙門中被人擄去,第二日暴屍荒野,死狀淒慘。”


    邵鳴謙隱隱覺得事情可能與自己想要知道的事有些關聯,於是問道:“大人可知是何人所為?”


    雷大人搖頭道:“不知道,若非那晚本官正好有事出去,恐怕我也難逃毒手。那賊人甚是可惡,盜走衙門所有值錢的東西,害了我的夫人,還將......還將我那夫人的心......也挖了走。”他越說越激動,說到後來牙咬得咯咯作響。


    邵鳴謙黯然,事情果然和他猜想的一樣,他隱隱覺得這件事不僅是表麵奪財殺人那麽簡單,也絕不僅僅是與‘義軍’有瓜葛,極有可能還與其他有所牽扯,而這個牽扯的勢力絕不會小。


    話說到此時,城裏已然哄亂成了一團,火把通明,喊罵聲想成一片。


    “烏合之眾,難成大器。”邵鳴謙搖了搖頭,曆朝曆代的起義總要有一股像樣的勢力才能建立新的朝代,而所謂的像樣包括軍紀、戰略、調動、後勤、人才以及如何籠絡人心,而所謂的籠絡人心絕不是騙一天兩天的虛假口號,而是要切切實實喊到百姓心坎兒裏,切切實實去做了的事,而這些邵鳴謙沒有從這天下第四號反王的部下看到一點,哪怕是一丁點兒。


    這些人不知道為什麽而戰,他們的主上恐怕也不知道,搶錢,搶女人,生存固然可以橫行一時,但要想成事這種得罪人的事還是盡量少幹,畢竟這不是關外。


    中原人喜歡安定,他們有勤勞的雙手,有靈活的腦袋,有廣袤的土地,他們能夠創造太多太多的價值,吃的,穿的,用的,玩的,隻要世界不亂,他們根本不需要去搶就能過很好的日子,所以在中原一旦災荒過去,這樣的軍隊將不戰而潰,莫說是十萬大軍,便是百萬千萬也終究是烏合之眾,比不了自己的三百‘玄衣衛’盡管‘玄衣衛’也出了內奸,也比不了‘鈞天九鼎’的‘紫衣衛’和‘鐵衣衛’盡管如今也沒落了,更比不上朝廷之前的‘金衣衛’和‘龍禁衛’,更加無法與關外的‘金騎’精銳相提並論,至於‘大隅天城’的‘布衣衛’,若在巔峰之事,放眼天下無人可擋。


    “走吧,這裏不是講話的地方,一會兒他們該尋過來了。”邵鳴謙說道。


    邵鳴謙背著雷大人,梁榭背著楊庚,四人朝著遠處行去,到了三四十裏外的一家農戶家這才停下,農戶家家徒四壁,房屋破敗已然無人,邵鳴謙和梁榭將二人暫且安頓了下來轉身出屋。


    夜,還是那個夜,天下的紛亂似乎絲毫影響不到長夜蒼天。


    邵鳴謙出了屋轉身走到院子一邊的石碾上坐了下來,梁榭跟著也走了過去,挨著師兄坐下,師兄弟二人無話,隻自顧想著心事。天很冷,冷的足以結冰,石碾上的冰寒透著褲子陰了進來。


    “邵盟主,梁兄弟。”過了片刻楊庚拄著根棍兒一瘸一拐從屋裏走了出來,他沒有邵梁二人的功力,在這暗夜中視物究竟不太方便,於是壓低了聲音喊了一句。


    “楊捕頭。”邵鳴謙向他傳音了一句,楊庚這才慢慢一瘸一拐從這邊走了過來,待走近一些邵鳴謙與梁榭兩人起身扶楊捕頭坐在了石碾邊上。


    楊庚看著邵鳴謙正色道:“邵盟主,我知道你有事要問我,我也知道你想問什麽,不瞞邵盟主說,做了這麽多年捕快,我的確能看出點兒端倪,隻是這件事比你我想象的要複雜的多,我奉勸兩位一句,別再查了,查下去不但報不了仇,連你我的性命恐怕也要搭在裏邊。”


    邵鳴謙笑了笑道:“楊捕頭,事到如今,我等不過苟且於世,還怕死麽,楊捕頭若是信得過在下,單說無妨,便算是千刀萬剮我也不會賣了老捕頭您就是了。”


    “唉!好吧!”楊庚歎了口氣道:“邵盟主想必知道殺人取心的手段不是自今天才有的,‘揚刀盟’也並不是第一個受害者。”


    “嗯。”邵鳴謙點了點頭道:“聽說五四年前就有過。”


    楊庚搖頭道:“你知道的是在四年前,我所知道的卻還要更早一些。‘天祿’元年七月,我碰巧遇到一個外地富商,他全家老小都是被挖心而死。”


    “‘天祿’元年七月?”邵鳴謙似沒聽清,反問了一句。


    “嗯,這個時間邵盟主想到些什麽?”楊庚問道。


    邵鳴謙道:“那時候流民雖多,反王卻少,現今第一反王楊誼由那時候還隻是驛站的驛卒,李頂天那時候更是四處廝混的流民連造反都談不上,傳聞挖心是他的手下所為看來此事果真有詐。”


    楊庚道:“何止有詐,這根本就是栽贓嫁禍,雖然李頂天屬下的軍紀也一般,搶掠百姓的事時有發生,但挖心這種費力不討好又犯眾怒的事他還不至於去做。當時我發現那位富商屍體的時候格外震驚,因為我知道那富商有些手段,與‘中州’當時的巡撫張大人很有些交情,於是我未敢聲張,馬不停蹄密報給了張巡撫請他拿主意,張巡撫來了之後全盤接手,派高手暗中查訪了五日,我不知道他到底查到些什麽,隻是第六日頭上,張巡撫立刻上書朝廷,請求回京述職並有要事上稟,奏疏發出去之後張巡撫不等接到聖意便已啟程,然後便在半道遭遇了山賊,張巡撫與隨從十五人盡數斃命,死了個幹幹淨淨,說一句狂妄的話,我幹了大半輩子的捕快不敢說有什麽本事,起碼對武林掌故,各方勢力有所了解,我想破了腦袋也想不出是什麽樣的山賊能將那十五名隨從全部殺死連跑都跑不掉,我更不相信天下那麽多官員偏偏張巡撫被山賊劫殺,‘天祿’元年的時候天下遠比現在太平。”


    邵鳴謙道:“所以楊捕頭懷疑是張巡撫的同僚中有人在搞鬼,於是雷夫人的事你也在敷衍雷大人,實則並沒有調查,更沒有上報,反而假裝不知?”


    楊庚道:“張巡撫打算回京最可能提前知道消息的人不是同僚,而是上級衙門的封疆大吏或者京城‘龍閣’裏和宮裏的大人物,這些人我哪個都惹不起,張巡撫死後,我是唯一知道當初事件的人,若再查下去難保不會被殺人滅口,所以我就隻能裝糊塗,雷夫人出事後我假借是雷大人的親戚之名住在衙門後院保護雷大人,其實說是保護,以我這點功夫在現在這個世道自保也難。”他隻回答了邵鳴謙一半的問題,於雷夫人的事卻沒有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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