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淺覺得,分明是她自己的人生,她卻從來都做不了主。


    年幼的時候,她被爹娘拋棄在破廟中,又被餘半仙撿到,餘半仙說,若不肯拜他為師,就不管她,看著她餓死,她隻能點頭。


    後來,她被夜瀾栽贓殺害天帝的九世嫡孫,又被餘半仙拋棄,她隻能認命。


    再後來,她被夜瀾送到白黎身邊,後又被白黎拋棄的時候,她連為自己轉圜的資格都沒有。


    直至在地府做了陰差,修完了清玄又修邪玄,當修為邁入小成,她總算覺得自己有本事了,可想離開地府的時候,卻還是走不掉。


    這一次,夜瀾不由分說帶她離開地府,據說是去往一個白黎永遠也找不到的地方,卻仍舊不是她自己的選擇。


    仿佛她活了十幾年,要去哪裏不去哪裏,要跟著誰不跟著誰,統統都是她說了不算。


    會不會有朝一日,她真的能飛升成仙之時,才悲哀的發現,到那個時候,她仍舊做不了自己的主?


    當夜瀾帶著她落地的時候,入目便是如仙境一般的蔥翠山林。


    山林中煙雲繚繞,可那一草一木的顏色,都要比人間蔥翠百倍,就連樹皮的棕,泥土的黑,都格外的清晰。


    鳥語花香,入耳迎目,連空氣,都有點兒甜絲絲的。


    天空中晴朗浮雲,湛藍得幾乎要滴出水來,雲彩白得幾乎耀眼。


    “這是……什麽地方?”陌淺失神著問了一句。


    “我家。”


    陌淺一愣,“你還有家?”


    “廢話,我從石頭縫裏蹦出來的?”夜瀾瞥了她一眼,捂著仍舊淌血的胸口,咬牙望了望四周,看著一個方向道:“往那邊走。”


    陌淺沒再多問,盡力扶著他,朝著幾乎沒有路的方向走去。


    雖然夜瀾傷得極重,她的塑魂術完全無效,可如果這裏是他家,看他的樣子,應該是不會有事了。


    可他家這裏,看上去像個世外桃源不假,可真的……就能讓白黎永遠也找不到?


    “咦?你怎麽又回來了?”


    突然,身後傳來一個清脆又稚嫩的女童聲音,陌淺趕忙轉過頭,隻見一個一身紅裙,比桃花還要絢爛小姑娘,就站在不遠處。


    她手中拿著一束剛剛采摘的鮮花,姹紫嫣紅的一團,上麵還綴著露水。


    這人是……夜瀾的妹妹?


    然而,夜瀾連頭也沒回,咬牙道:“我百年前才回來過一次。”


    “哦,那你這麽快又回來幹嘛?”小姑娘說著,慢慢踱步到兩人麵前,看了看陌淺,指著道:“這是我兒媳婦?”


    陌淺頓時難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看看身形高挑的夜瀾,又看看比她都矮了半頭的小姑娘。


    如果說是有什麽誤會,讓小姑娘將她誤認成了兒媳婦,那就是說……


    “別瞎猜,沒有的事。”夜瀾似乎不耐煩應了一句,又問道:“我爹呢?”


    “你……爹……”小姑娘兩眼上翻,手裏有一下沒一下的抖著花束,“我也不知道他去哪裏了。”


    “胡說!你倆天天粘在一起分都分不開,你不知道他去哪兒了?”


    “有你這麽說話的麽?”小姑娘忿忿抗議道,忽而臉一苦,嘟囔道:“你爹最近總掉毛,偏他一掉毛,我就不停打噴嚏。你爹就說,他去找個洞府,等褪出一身新毛再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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