觴羽握在門栓上的手終於鬆了,忽然轉過身來,屈膝就要跪倒。


    陌淺趕忙伸手扶了他,笑道:“先別急著謝,總有很多事,稍後我再一件一件告訴你。你先休息,我找個郎中回來給你看看傷……”


    “不必了。”觴羽緩緩搖頭,“終歸是些見不得人的傷,卻也不致命。”


    陌淺心中又一陣堵得慌,倒也點了點頭,又驚覺觴羽看不見,才道:“那你總得收拾打理一番,這家裏老的老,小的小,也沒有像樣的成年男子的衣物,我這就差人去買,你先……算了,我帶你去客房。”


    說完,陌淺也沒理會鍾翠焦急示意的目光,自顧自扶著觴羽走向客房。


    “淺兒……”


    “娘,您別擔心,不會有什麽事的,若有空閑,你吩咐丫鬟們熬些粥來。”


    事實上,陌淺沒有照顧過什麽人,曾經與餘半仙相依為命的時候,那也隻是幹活伺候。


    而此時此刻的觴羽,是個眼睛看不見的人,就算是一身仍有傲氣,可她覺得,觴羽不希望她走開。


    哪怕他換衣服的時候,她回避出了門,等再進門的時候,觴羽麵向著門口,聽到了她的聲音,臉上緊繃的表情才略有放鬆。


    她本打算先將觴羽安置在家中,自己先去地府一趟問個清楚,可如今……


    “你這就跟我走吧,雖然身上還有傷,但到了那裏,也就不礙事了。”


    “去哪兒?”


    “地府。”


    …………


    陌淺越來越覺得害怕,觴羽到了地府,他的眼睛依然看不見。


    那就是說,他被剜去的,不僅僅是軀體的兩隻眼睛,還連帶著魂魄,也被一並剜去了。


    那就真的不是凡間的恩怨,究竟是什麽人動的手,她都不敢想。


    而觴羽發現自己仍舊什麽也看不見之後,再度消沉了不說話,就算地府於一個凡人而言是多麽的駭人聽聞,他似乎也沒興趣問東問西了。


    “先不必灰心,總有辦法讓你看得見。”陌淺一再安慰著觴羽,雖然她知道,這樣的安慰於觴羽而言,著實空洞無物。


    可若沒有十足的把握,她又不想先給了他希望,再讓他失望。


    總也急不得,總也得一件一件來,陌淺將觴羽安置在了四組的房間中,交代道:“你隻能在這裏等我了,那個地方你進不去。但這裏是地府,陰差們回來交接任務的地方,沒人會為難你。若中途有人回來問起你,你便說是新來的,如若有什麽問題,也大可問他們。”


    觴羽微微點了點頭,沒說話。


    “觴羽,你記得,這地府不是衛風城,沒有那些閑言碎語,你大可忘了之前所有的一切,不再與落仙閣有任何的瓜葛。等你的眼睛能重新看見,你就可以在這裏重新開始。”


    觴羽還是沒說話,或許於他而言,如今他的眼睛看不見,身在哪裏都一樣,不管給他描繪多麽美好的未來,那也都是空的。


    陌淺沒多停留,直接去了判官域,可在她意料之中的,旬塵判官殿門前守門的陰神已經撤去了,在她意料之外的,旬塵並未在判官殿中。


    難道,他真的是出去幫她找尋歿魂咒的材料了?若當真是他碰巧路過,看中了觴羽天生的陰陽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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