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年時小孩要收壓歲錢於是黑蛋狗剩還有喬治啾都收到了壓歲錢小梅表麵上看起來沒有任何反應,不過其實心裏


    他心裏剛剛的反應算是“鬆了一口氣”嗎?


    一邊擰著榮貴脖子上的最後一根螺絲他抽空分析了一下自己的心情。


    雖然再次見到了那條魚,然而上岸之後的世界卻仍然是一個完全陌生的世界。


    自己正在截然不同的命運道路上他再次確認了這一點。


    而他將螺絲擰好蓋上防護蓋的時候,榮貴同時感到身體再次聽使喚了。


    “啊可以動了。”扭了扭脖子,又跳了跳榮貴宣布自己滿血複活


    “原來城裏人也用不起電嗎?”他感慨道然後又搖了搖頭:“嗯對了,也可能這裏是城鄉結合部啊”


    對於榮貴的“高見”,小梅的反應是


    “”


    一聲不吭,他去檢查身後的大黃不,是車子去了。


    “哎?!你先別忙著去顧大黃啊你身上還沒擦幹淨呐!”看到身體的孔洞仍然不停的呲水就去幹活的小梅,榮貴急忙撿起小手絹追過去了。


    這一忙活就是很久,雖然其他的活兒基本上都不會幹然而榮貴唯獨在照顧身體這項技能上著實過硬他幹的又快又好,不但在最短的時間內將小梅的身體擦幹了,甚至還趁機給他磨了磨皮然後上了點油


    被“美容”完畢的小梅去幹活了榮貴這才慢悠悠的照顧起自己來。


    他這一“梳妝打扮”的時間就很久剛好和小梅處理大黃的時間差不多,小梅這邊收工的同時,榮貴剛好用布巾擦掉身上最後一點油漬,現在的他看起來又是一個得體的機器人啦


    “走了。”拉開車門,小梅在車門口叫他了。


    “哎?等等,我們還有件事沒做呢!”榮貴忙在四周尋找起來,找了半天似乎一無所獲,他就爬到車上,半晌抱著一個花盆下來了。


    小梅微微偏了偏頭。


    榮貴就笑了。


    “剛剛那條河的名字小梅你還沒取呢我們的紀念品也沒埋進去哩”


    “找不到石頭,就用這個花盆唄”說著,榮貴拍了拍手中的花盆。


    這家夥對“紀念”可真執著小梅無語的看著他。


    不過他終究還是給剛剛的河起了名字,然後將河的名字和兩個人的名字寫在了一起。


    “麗塔艾澤拉斯,真美的名字啊!”愛不釋手的看著小梅提在上麵的字,榮貴感慨道:“是什麽意思啊?”


    “魚鰾和蘑菇。”小梅言簡意賅道。


    “”榮貴就捧著花盆僵了一下。


    “雖然不明白為什麽叫魚鰾,不過蘑菇現在河裏確實有很多蘑菇了,而且馬上會有更多。”沒在這個問題上糾纏過多,榮貴最後看了一眼懷裏的花盆以及盆裏的蘑菇。


    胳膊高高揮起,懷中的花盆被他拋了出去。


    “咕咚”一聲,花盆隨即沉沒在了黑色的河麵。


    “再見了,大魚。”依依不舍的最後看了一眼河麵,榮貴隨即利索的爬上了車子。


    從河邊開始開車,一開始顛簸的厲害,顛到榮貴覺得自己隨時可能散架的地步,不過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他忽然發現車子不再顛的那般厲害了。


    “哎?”他這才注意到:前方居然有路了。


    雖然並不十分專業,可是地麵上明顯有經常碾壓的痕跡,那些痕跡一層疊一層,最後竟成了一條光滑的路麵!


    他可是很久都沒有見過“路”了!


    從小梅的家鄉到剛剛位置,他們前進的方向完全靠小梅把握,四周空曠無際,根本是一條道路也沒有的,而現在他卻正走在一條真正的“路”上了!


    “我們什麽時候上路的?小梅你怎麽都沒和我說一聲?!”激動的站起來,榮貴轉身向車後看去:


    車後也是一條細細長長的路,不知道有多長,他們顯然已經開在這條路上很久了。


    “在一個小時十五分之前。”冷靜的把著方向盤,小梅沒有正麵回答他的問題。


    榮貴:“”


    好吧,路上太安靜,他就忍不住唱歌了,這一唱歌就唱的特別投入,投入到地麵上終於有路也沒發現


    “沒能在最初出現路的地方拍照留念,真是太可惜了。”榮貴便惋惜的對小梅說。


    一路上,他在所有有紀念意義的地方都和小梅拍照了哩唯獨落下這一張,他心裏多少感到可惜。


    不過很快的,他便不再用為這個問題煩惱了


    大黃忽然“說話”了!


    “通知:收到罰單一份。原因:違章駕駛,請再繼續行駛二百裏,在附近的交通管理所繳納罰款。”


    由於話筒是直接對著榮貴的,大黃這一開口就相當於直接對著他的臉說話了,車上冷不防出現的第三個聲音著實把榮貴嚇了一跳!


    “怎、怎麽回事?大黃居然還會說話?”


    “內部有係統連接,也有擴聲裝置,它當然可以說話。”要不然你麵前的喇叭是裝飾不成?小梅麵無表情道。


    “那那它怎麽之前不說話?”榮貴又問。


    “因為之前我們所在的地方沒有絡,如今已經進入絡覆蓋範圍,它這才能將收到的消息及時通知我們。”一邊回複榮貴,小梅一邊在鍵盤上敲擊了一個按鍵,這條代表“已閱”的指令發出後,大黃隨即又不吭聲了。


    簡直就和小梅一樣沉默寡言!


    內心吐著槽,榮貴又看了看大黃收到的通知,讀到某一行的時候,他忽然樂了。


    “嘿嘿嘿”車上再次傳來了機器人機械的笑聲。


    小梅就微微朝他的方向側了側頭。


    這家夥是傻了嗎?難道連收到罰單也認為是值得紀念的事情?他還打算在交管所合影留念不成?


    小梅發散著正想著,榮貴繼續說話了:


    “嘿嘿我正遺憾咱倆沒能在最初上路的地點合影留念呢,結果這不就收到罰單了嗎?”


    “這不是重點,重點是作為開具罰單的證明,對方進行了違章攝像呀!”


    “你看,攝像的地點剛好是一個小時十五分之前,不就剛好是咱們剛剛發現這條路的時候嗎?”


    “嘿嘿嘿連老天爺都幫我們哩小梅,有人幫咱倆拍照啦!”


    車上瞬間盈滿了榮貴“哈哈哈”的笑聲。


    小梅小梅已經不知道說什麽才好了。


    他看了很久。


    然後,徑直向床的方向走去。


    床沿有點高,他就拖過床邊的腳凳墊腳,然後笨拙的爬上了床。


    對了,腳凳也是他做的。


    創意仍然來自榮貴。


    矮小的機器人站在了床上,剛好比冷凍倉高出一點的小機器人可以居高臨下俯視冷凍倉裏的人。


    令他意外的是,他在裏麵那個“榮貴”的臉上看到了水漬。


    起源自濃密的眼睫毛下,淺淺的劃過消瘦到極致的麵頰,即將滑進口鼻器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這幾天在榮貴的各種訓練下養成了反射,小梅立刻抓起了整齊疊在床頭的手絹,然後費力的獨自一人推開冷凍倉的罩子,吃力的彎下身,他用手絹給裏麵的榮貴擦拭了一下眼底的水痕。


    他忽然想起了一首歌的歌詞:“用手拂去你傷心的淚痕”


    他似乎聽到了歌聲。


    好像很近,又仿佛很遠。


    那是他唯一喜歡過的歌手的一首歌的歌詞。


    他生平隻流過一次淚。


    是在搭乘飛行車的時候,半空中他與樹立在中心區黃金位置的巨幅屏幕上的人忽然對視了。


    半晌之後,他才意識到那是隔著屏幕的對視,對方根本沒有在看他。


    而是在唱歌。


    他忽然拉開了車窗,歌聲便傾瀉一地了。


    那是他聽過的最美妙的聲音


    他怔住了,然後,在歌聲高氵朝的時候,他的手背上忽然落下了一滴水珠。


    那個瞬間,他的腦中是一片空白的,他不明白自己為何落淚,是那仿佛可以將靈魂完全淨化的歌聲吧?


    那個瞬間,他全身戰栗,莫名的淚水忽然滑落。


    從此,他的愛好終於多了一個。


    他會匿名購買對方的音碟,也會去聽對方的演唱會。


    雖然後來再也沒有流過淚,然而,對方的歌聲仍然好聽。


    即使身體漸漸變成了金屬,他依然最喜歡對方的旋律。


    他主要聽的是歌聲,對於歌詞雖然沒有特別記憶,然而時間久了,他自然會記住,何況他的記性原本就出類拔萃。


    倒是那位歌手的記性似乎並不好,現場演唱的時候,每每激動之時,他經常會忘記歌詞,不過他是天生的歌手,亦是天生的詩人,即使忘詞也沒關係,他總能根據當時自己的情緒將歌詞自行補完。


    那些臨場現編的歌詞變成了隻演唱一遍的“限量版歌詞”,成了歌迷最喜歡的物品。


    他想起的那句歌詞正是對方眾多“限量版歌詞”之一。


    沒什麽特別的,隻是當時他現場選取了一位幸運歌迷,邀請對方上台的時候,一邊唱歌一邊輕輕拭去了對方激動地眼淚。


    那次演唱會的氣氛簡直將要爆炸!


    他的耳邊到處都是尖叫。


    剛剛給榮貴的身體拭淚的時候,他忽然想到了對方這句歌詞,也忽然想起了對方現場的動作。


    曾經認為和自己無緣的動作,竟然在這種情況下做出來了。


    仔細擦幹淨榮貴眼周的水痕,甚至還幫他清理了一下睫毛,一整套動作熟練的做完,他才怔了怔。


    沒有將冷凍倉的罩子及時合起,他就這樣扒在冷凍倉上觀察下方的人了。


    啊這個人是榮貴。


    再沒有比現在這一刻更讓他意識到冷凍倉裏這具身體才是正主了。


    大概是外麵那具機器人的榮貴太鬧騰的緣故,在他心裏,榮貴就是那個樣子,雖然每天接觸,雖然榮貴口口聲聲反複強調這具他的身體多麽棒,然而他始終沒有將榮貴與這具身體劃上等於號。


    直到現在。


    原來這個就是那個名叫榮貴的人本身的長相


    剛才蹲在田邊的榮貴是在傷心嗎?


    如果不傷心,又為什麽會落淚呢?


    原來,身體和意識分離之後,身體仍然會受到意識本體的影響嗎?


    小梅想了很多。


    觀察榮貴身體的時候,不可避免的,他看到了自己的樣子。


    對於年少時期的自己,他已經很陌生了。


    他看著自己,仿佛在看一個完全陌生的人。


    那個陌生人安靜的睡在榮貴的身體旁,他是脆弱的。


    脆弱而美好。


    後麵的形容詞自然不是他自己加注的,而是榮貴說的。


    又看了一會兒,趕在自己的能源用完之前,他合上冷凍倉,爬下床,將腳凳重新放回床下,最後回到了另一個榮貴身旁,然後把自己插在了榮貴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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