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夙的臉色頓時變得難看起來,緊繃著的薄唇血色盡失,冷聲開口道,“聖上已在邊疆,擇煜又怎麽會在這種時刻也去邊疆”?


    “本尊還是那句話,魘汋不該問本尊”,亂世輕笑著說道,自己隻不過是說來兩句而已,就又惹得這人不開心了。


    “記住,在擇煜麵前別提魘汋這個名字,快點處理掉這裏的事,看來本座很有必要去邊疆一趟”,年夙眸子中多了一分戾氣,本座沒猜錯的話,擇煜若去邊疆,定是想要去代替聖上的位置,把聖上暗中換回京中,朝中的人費盡心思的把聖上支開,又怎會輕易讓他回來,擇煜此番作為,定然會『惹人注目』。


    不過擇煜肯定會以遊山玩水為由,但是他的行蹤定然會被京中的那些老狐狸所矚目,一旦讓那些老狐狸察覺到他的意圖,定然不會心慈手軟!


    “好、好,是本尊多言了”,亂世眸中閃過一抹不耐,繼而消散在空中,聲音空蕩至極,像是從遠古傳來的一般。


    地麵微微發顫,枯枝破葉隨之落敗,年夙死死盯著地麵,必須快劍斬亂麻不能有一絲的耽擱,本座絕不允許擇煜受到一絲一毫的傷害,畢竟擇煜跟朝中那些精明的跟鬼一樣的人,完全沒有一絲可比性。


    京城


    丞相府


    辰時


    顧沫涵坐在書房內看著手旁的書卷,正前方擺放著母親生前所寫的手劄,手劄內的字體娟秀明麗,擺放在左右兩側的蠟燭燃的正好,好似自從進入深秋之後,這白天就好像越來越短了。


    顧沫涵抬眸看了一眼母親的手劄,長長的歎了一口氣,自己始終都不明白,像母親這般才貌雙全、家室顯赫的人,為什麽會看中像父親這個的酸秀才加偽君子。


    這手劄自己早已看過無數遍,手劄的開頭記的是少女對情愛之事的幻想,母親是清高至極的人,耳旁忍不得一絲一毫的旁言,同時也固執至極,中間記的是對父親的第一印象,翩若驚鴻的白麵書生,一身的抱負和野心與京中這些混吃等死依附家族所生存的貴公子不同,尾部的一點是被故意撕掉了的,據奶娘所說,是母親最後與父親決裂之時撕毀的。


    少女稚嫩的言語與滿懷愛意的心,讓顧沫涵相信,或許父親之前定然也十分喜歡母親,畢竟感情間的女子敏感至極,母親亦是知進退之人,決然不會死纏爛打,對於這份感情是真是假,母親心裏定然有定數,隻可惜感情亦結也亦撒,不知足的人,永遠都學不會知足。


    “小姐,老爺回府了,讓您去一趟”!


    門外侍女的聲音讓顧沫涵從冥想之中緩過神來,放下手中的書卷不耐的應了一聲,難得父親又想起了自己這個所謂的女兒,難得啊難得。


    穿過長長的走廊和院落,輕車熟路的就走到正廳之中,這一路上顧沫涵都在思考一個問題,將心比心,之前自己未曾接觸情愛,可自從與閻衾接觸之後才發覺到,自己根本無法與那人真正的分開,倘若某時某日,閻衾像父親一般,娶了他人,自己會怎麽辦?


    找他爭理嗎?自己之前一直覺得陷入情愛,最後遭背叛卻不肯走出依舊留戀的人,用一個詞來形容那便是自作自受,可這些皆是自己這等外人所言,就像母親的那本手劄,母親在生自己之前,把寫有對父親怨恨的全部撕了個幹淨,恐怕母親不想讓自己知曉,父親曾那般對待過她。


    這一舉動即可笑又可悲,那時靈正煌把母親視為眼中釘、肉中刺,母親冥冥之中或許已然預料到她會動手,隻想著把父親所有好的一麵留給了自己。


    不知不覺間,顧沫涵已大步跨入正廳,遠遠望去,父親看著像是一位年輕而儒雅的公子,這歲月絲毫沒在父親臉上留下絲毫痕跡,依舊那般風流倜儻,四目相對,顧沫涵覺得父親一往清明的眸子,此刻有點分神,像是喝醉了一般。


    不過像父親這般慎重且位高權重之人,在自己記憶中,他從未喝醉過,應該是自己多想了。


    “涵兒,來快進來”,坐在正位之上的顧銘風向來人招手,俊逸的麵貌在看到來人之時變得柔和起來。


    “孩兒見過父親”,顧沫涵上前一步行禮,對於眼前這個所謂的父親,有一種複雜的情愫,說恨那是真的,可每次見父親因朝中事物忙碌奔波,孩童時刻,即便深夜回來,也曾來看過自己,為自己掖被角。


    被這種複雜的情緒左右著,顧沫涵感覺自己快被逼瘋了。


    “在爹麵前何須這般多禮,涵兒快坐下”!


    在聽到這句話時,顧沫涵才發現,眼前人是真的喝醉了,因為父親從未在獨處時叫自己的名字叫的這般親昵,直勾勾的盯著眼前這與自己有七分相像的人,這人眸底的紅血絲特別顯眼,像是徹夜未眠,過分勞累一般,“多謝”!


    顧沫涵也不客氣,直接坐到右側的椅子上,不明所以的看著父親,這人今日有些反常,一往父親總是政務纏身,即便是有空也都用來陪伴靈正煌母子,嗬!對了,顧孜麟死了,所以他就想起女兒了。


    顧茗風自是感覺到身側人的疏遠和不喜,嘴角勾起一抹苦笑,不禁笑出聲來,“涵兒的年紀確實不小了,尋常女子早在碧玉年華就已成親,可涵兒如今已是花信年華,也該尋一個如意郎君了”!


    “父親為何突然提起這個,之前主母說過,哪有哥哥不成親,妹妹就出嫁的道理”,顧沫涵看著父親的目光中多了一分輕蔑,不過也好在靈正煌定下了這個規矩,要不然自己這身份說不定早就露餡了。


    “爹知曉涵兒不喜我,自小便是這樣,倘若我說,爹故意隨著正煌的意,是因為不舍得涵兒離開爹左右,涵兒會信嗎”?顧銘風的眸子一沉,輕聲說道。


    顧沫涵冷笑一聲,這人以為自己是三歲小孩,十分好騙嗎?自己早已不是當年的自己,亦不用在府中瞧誰的臉色,關係破爛又如何,自己在朝為官局勢已定,顧孜麟已死,靈正煌如今也就敢在自己這裏甩臉色,魚死網破也未免不可,“父親,您覺得您擔當起這父親二字嗎?換而言之,您配得上我的母親嗎”?


    聞此言,顧銘風眸中的憤恨和怒意被震驚取代,完全沒想到這番話會從自己女兒口中說出,半響後臉上的所有神情散盡,“我確實配不上落雪”!


    顧沫涵原本已經做好接受責罵的準備,卻沒成想聽到的卻是這番話語,待嗅到漸漸在空氣中彌漫開的酒香時,才發覺,父親是真的喝醉了。


    “我一直知曉,涵兒看不上我,涵兒身上的清高勁兒與落雪很像”,顧銘風輕抿了一口茶水,不緊不慢的說道,“畢竟涵兒的性情與落雪幾乎如出一轍,這世間也唯有涵兒與那人最為相像”!


    “看來父親真的喝醉了”!


    “不,其實人在醉酒的時刻,才是最清晰的,我清楚的知道我自己在說些什麽,一年一度,沒想到這麽快又到這個時候了”。


    顧沫涵當然知道父親口中的所謂這個時候是什麽,以前每年的今日父親就會整整消失一天,這也是為什麽自己在聽到侍女說父親找自己的時候,那般驚訝,畢竟自己著實沒想到父親竟還在府中。


    “不知道為什麽,近來我總想找你說說話,這幾日你不常在府中,沒想到今日讓我給遇見了”,顧銘風笑著說道,仿若方才沒聽到眼前人所說的大逆不道的話一般,笑的十分坦然。


    “父親有什麽話,盡可直說,無需遮遮掩掩的”!


    “涵兒覺得南昌王的獨子如何”?


    “父親這番話是何意”?顧沫涵眉頭微皺,沉聲問道。


    “哈哈哈,涵兒喜歡誰,我怎會不知曉,前些日子我與南昌王提起過此事,他似乎很開心,並已應下,在過幾日那個叫閻衾的,就會來府中提親”!


    “父親你……”。


    顧沫涵話沒說完,就直接被顧銘風打斷。


    顧銘風失笑看著眼前人,“涵兒可知曉我的老家在何處嗎”?


    “不知……”!顧沫涵愣了半響才開口應答道,沒錯,今日是母親的祭日,自己不明白,母親已經去世,不知父親這些年故作深情是給誰看,更不知父親為何會對自己提及往事,說實在的,其實自己對父親的過往,並不清楚。


    “在旬陽的一處山中,我的父母皆以種田度日,家徒四壁,可父親依舊堅持讓我讀聖賢書,村裏的人都看不起我們,最常說的一句話便是百無一用是書生,讀了那麽多年書,不還是跟他們一樣,在田中操勞”,顧銘風的視線從敞開的門外望去,凝重且令人遐想不已。


    顧沫涵還是第一次見到父親是這幅神情,不是平常時所顯露出來的威嚴,很難用語言形容出來,隻可意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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