尺八的吹奏,三味線的琴聲,太鼓的伴奏,做為賀茂族長的忠代,並沒有彈奏樂器也沒有唱歌,而是開始舞動。


    他跳的是“泰山府君祭”,這是日本陰陽師流傳的祭舞之一,安倍晴明就曾以此舞對抗道摩法師,在表世界的電影“陰陽師”中,狂言師野村萬齋就跳過此舞。


    泰山之神在道教中具有崇高地位,統治鬼神。


    《雲笈七簽》記載:“泰山君領群神五千九百人主治死生,百鬼之主帥也,血祀廟是所宗者也”。


    唐代時,泰山府君由安倍仲麻呂傳入並奉為安倍家主神,見賀茂忠代跳起了“泰山府君祭”,土禦門元春的臉色劇變,對方居然得到了安倍家最高秘術?不過想來安倍改名時一些嫡係流落,以賀茂家的地位肯定會想辦法招攬,得到祭舞也沒什麽奇怪。


    “泰山府君祭”最大的特點,就是施法須以“一命換一命”,必須獻出生命才能跳出完整祭舞以泰山神之力運轉生死陰陽,配合“鎮命歌”,足以鎮龍氣、國運護體的一國帝王之魂!


    “賀茂君,這就是你的覺悟嗎?”


    土禦門元春明白,祭舞跳完秦始皇肯定會回歸冥界,但賀茂忠代也會死。


    樂音一起琰羅就感覺到了一股死寂,空靈之意,這鎮命歌的立意顯然十分不凡,他立刻開始彈奏天龍八音對抗,粘殺奪攝牽拉旋錘,八重指法奏響琴音,錚錚作響的金鐵之音,如金戈鐵馬刀槍齊鳴,將鎮命歌樂音衝的一淡。


    從琴弦上爆開的一圈圈光影波紋之中,光暗水火風雷冰土,元素激蕩,化為一股股洪流先前將俄國上百狼人全部掃滅,但這一次好像一道長河衝向日本軍一方時卻被一股莫名力量所阻,那是鎮壓之力,在陰陽師們周圍仿佛出現了一處領域,一處漆黑黯淡的空間。


    賀茂家侍奉神靈的“巫女”唱起了祭歌:


    “搖曳著金色的波浪


    在時空中仿徨不去的人


    在那漫長旅途的盡頭


    於月輝下回還


    ……


    遠方響起鎮魂之音


    如今也陷入沉眠


    殘月再將圓滿


    重演著再會與別離……”


    祭奠死者的歌聲之中,賀茂忠代舞動的身體上,散溢出粒子和波紋般的金色流光溢彩,照亮了黑暗空間,一片漆黑中伴奏的陰陽師與巫女身形都已隱去,隻有無數金色光芒流動,光點聚成一隻隻蝴蝶。


    聽著巫女仿佛來自天際的空靈歌聲,聽著這靜謐引動人心的曲調,連進入北京後燒殺搶掠的七國聯軍士兵們心中都湧起安寧,似乎靈魂沉入了黑暗中,這黑暗並不冷漠,而是溫柔,要永遠沉睡在黑暗內就此睡去,這時跳舞的賀茂忠代搖動一串鈴鐺。


    正是神道法器“鎮魂鈴”。


    伴隨鈴聲巫女的歌聲變得更縹緲,仿佛不是這個世界的聲音。


    “齋歌齋辭,禦代與泉,祝祭於舞,神饗不卒,祝詞縈繞,眠於冬日,鳴以神玉,祝以神寶”


    這正是日本神道教流傳下來“布瑠の言”,相傳是神靈的歌曲,伴隨著樂聲賀茂忠代先前布置在地上的十枚玉石,一個個同樣散發出金色的光芒,表麵蕩漾出一股股神聖的波紋漣漪。


    城樓上,琰羅雙手顫抖漸漸曲不成調。


    先前在鎮命歌響起時,他的天龍八音就受到影響,天龍八音是殺伐之音,但鎮命歌中祭祀死者蘊含的鎮壓之力,鎮住了八音變幻,而現在神靈之音一出天龍八音幾乎崩潰,要知道由泰山府君祭伴舞的歌曲,正是對他一人而來,力量絕大部分都匯聚在身上。


    靈力運轉晦澀音調幾乎無以為繼。


    而且在這音樂之中,居然感覺到一股渴望。


    對“安息、沉眠”的渴望。


    這是一種情感!


    遠處在西安城地下陵墓的琰羅本體,張口吐出一口鮮血,鎮命歌的“布瑠の言”居然讓他泛起了情感,雖然僅僅是一種渴望死亡的情感,在情感中他的意識在變得淡漠,沉寂。


    城樓上,秦始皇·琰羅撥動琴弦的手指上,突然破開了一個口子,從其中流淌出一縷水銀,這是被琴弦割裂。他的心亂了,無法在繼續殺伐之音,在這神靈的音樂中眼前仿佛出現了幻象,一切景物全部隱去隻剩如水的暗色,黑暗中金色的光點蝴蝶翩翩飛舞。


    在他身後的黃飛鴻、霍元甲,已經拋開手中的扇子,用手拚命握住耳朵,兩人都是武者本能的感覺到不對,爆發氣魄想要對抗,但在鎮命歌中能量運轉被鎮壓,他們身上肉眼無法看見的靈魂虛影在脫出,就要化入黑暗。


    這兩人,僅僅是被少許蘊含靈力的歌聲波及而已。


    “賀茂忠代大人,日本會銘記你的奉獻。”土禦門元春默默的在心中說道。


    那舞動的陰陽師老者身形已經徹底變得虛幻,仿佛成了影子,隨時都會消散成虛無。


    “不行。”


    “這樣下去我會消失。”琰羅的意識大半都在這具分身內,努力讓自己不在鎮命鎮魂的樂音中迷失,但他支撐不住了。


    “我的眼前,一片黑暗。”


    巫女的歌聲在繼續:


    “緣結如錦,年華喧囂,神玉清脆,錚錚鈴鈴,命途多舛,終至此時,靜寂之地,入汝眼簾……”


    “不!我不能就這樣輕易的狗帶,有什麽可以幫助我。”


    琰羅的眼前已經無法視物,耳邊除了鎮命鎮魂的布瑠の言再也聽不到其他,他無法感應到破軍外丹的所在,無法感覺到黃飛鴻、霍元甲和李書文,甚至無法感覺到自己是不是還活著,但是他的雙手還抱著一樣東西。


    那是琴!


    他看不見琴弦,憑著感覺用手撥動。


    “錚。”


    琴弦一響如裂帛。


    濃密的黑暗似乎被打開了一個小口子,琰羅感應到了自身,他用右臂緊緊的抱住天魔琴,仿佛抱著最親密的愛人,左手連續撥動,任憑琴弦割裂了手指。


    這次撥動的不再是七星七弦琴上,操縱金木水火土的那五弦,而是——


    陰。


    對應“死”的陰。


    “錚,叮、咚、咚、錚……”


    “錚,叮、咚、咚、錚……”


    怪異的音調在手中彈出,後方正沉淪在鎮魂黑暗中的黃飛鴻與霍元甲,陡然從先前的靜謐脫出,心髒仿佛被琴弦帶動般的狂跳,一股心驚肉跳的死亡預感。


    琰羅以一隻手一根弦來彈奏,手指撥動琴弦的速度迅速加快,響起的琴音也越來越急,仿佛地獄催命,一股至陰至邪的氣息,化作一縷縷黑色的波紋從天魔琴“死”弦滲出,伴隨琴音融入空氣之中。


    琴曲:


    “閻王三更響”


    一響,回光返照;二響,魂牽罪判;三更響畢,://./10_103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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